冬天的夜在焦急等待的人眼中是漫長的。
爲了最好的應付明天的戰鬥，過了夜半，聞聽幾處前線都無大的戰事，孟享就早早睡下了，卻連着醒了三次。當看到旁邊指揮部的燈光一直亮着，他再也睡不着了。範種正在一張地圖上勾畫着什麼。
“你還沒睡？”孟享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有些白癡。這個緊張的時刻，能夠睡下的也就是自己了。
範種“嗯”了一聲後，繼續伏案勾畫。
孟享自覺的沒有再打擾，只是望着那個唯一的不算很大的窗戶。
外邊的月光很亮，臘月中的月亮看上去也很冷。冷光照進來，孟享伸出手，月光照到了半個手掌。這時候，孟享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思念。最近的忙碌讓睡眠時間嚴重不足的孟享已經很少夢到家人了。可今天，積攢下來的思念卻一下子沖垮了他心底的感情防線。
範種微微擡起頭，看着那個呆呆的伸着手枯坐的年輕將軍，不禁輕嘆了一聲。
“報告！”鼠二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這個好似永遠不用睡覺，精力超級好的克隆兵軍官手裡拿着一份急報，直接向孟享走來。
“哦，109師團調動了？”孟享看罷輕問道，說着把電報遞給了範種。
“第16師團兵力不足，109師團現在回調也不稀奇！既然打通了津浦線，下一步需要積攢兵力直衝南下，這個恐怕16師團有些無能爲力了！”範種看罷笑道。
“那108師團呢？”孟享問道。不懂裝懂纔是大忌，範種等人也都知道自己的軍事水準不怎麼樣，也不怕他人笑話，不斷地學習掌握，才能不斷地提高。
“他們恐怕也要動了！津浦鐵路一通，我們就不是最重要的目標了！”範種微微搖了搖頭。
“真有了鬼子？”韓復榘再次確認道。
“濟南城北門被攻破了，鬼子進城了！鬼子約一個大隊直接南下！”副官直接彙報道
韓復榘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司令，咱們打吧！”李樹春在旁邊輕言道。在濟南撤離時，他與何思源都是力主守城不退的，但最後何思源留了下來，他卻因爲要處理大小事物，跟隨着韓復榘南下了。前幾天中央在開封開的軍事會議，韓復榘在李樹春的勸阻下並沒有參加。
他不知道如果他去了，歷史或許還會按照原來的走勢運行，11日被鋪，19日被直接槍決。
雖然他的大軍還在泰安一帶駐守，只丟了一半山東，但他與劉湘之間密謀倒蔣的事情確實已經泄露了。
劉湘的川軍一出四川已經由不得他主持了。閻錫山還在抱軍退守，桂軍藉機登上了抗戰的前臺，名聲無二。隨着先鋒軍的出色表現，感覺有些無助的韓復榘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危機。
他再不是不可替代的了。一個棄守濟南，本來沒什麼，但與死守的先鋒軍一對比，近來的輿論對他都不利，很可能讓老蔣對他出刀子。雖然不知捅的深淺如何，但老蔣向來是下手極狠的。
“打！”韓復榘一點頭道，“一個大隊還想囂張！”他不得不打，自從先鋒軍扯起抗戰守土的大旗，軍隊裡已經走了不少士兵了。本地士兵不少家裡都在濟南附近，思家心切，直接就逃回去了，甚至有些年輕軍官也熱血的投奔先鋒軍去了。再不打，人心就散了。這個可不是用軍法就能控制的了的。
“真有點麻煩！”李宗仁輕輕揉了揉額頭，先鋒軍的敗退早在他和白崇禧的意料之中，侷促一地能堅守到現在已經算不錯了。因爲有韓復榘和老蔣的原因，他想調兵去支援的念頭也被白崇禧勸說掉了。濟南那地方四處透風，真的不好守。反而泰安一帶藉助着地利優勢要好守多了。
“給韓復榘發電，勸其一定要守住泰安天險。”他站起身來，走了兩步活動了一下身子，又道：“算了，還是派黃敏啓親自去一趟吧！這一回，老韓該不會又是諸多推脫吧？老蔣可是要磨刀殺雞駭猴了。”
對於老蔣要對韓復榘的開刀，李宗仁也大致猜到了。南京城的失守需要有人來平息民憤。相對於南京還曾打過一段時間，而韓復榘對濟南卻是不戰而棄，又丟了老底，這可是最適合開刀的了。韓復榘的倒下，對於桂系來說，既是個挑戰，也是個機遇。老蔣分割諸侯的時候，自然也會輪到桂系，但韓復榘的倒下，齊魯之地可就空了出來，加上此時兵據兩淮之地，這絕對是一個機遇。
至於先鋒軍，憑着熱血打了幾個勝仗，但持久力始終不行。對此，李宗仁在桂系吃過幾次虧後，深有體悟。打仗可不僅僅是士兵能打，有些好武器就行的，經濟政治都必須要有穩妥的根腳。可先鋒軍畢竟太嫩了。
“你怎麼又說我臉皮太嫩？”孟享搖了搖頭問唐藥師道。此時，寬大的會客廳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臉皮要厚起來，繼續要軍餉，要編制！”唐藥師笑道。
“濟南城剛被攻破，就向中央要東西，這也太厚臉皮了吧？”孟享自問自己還是有些做不出來。
“聖人遭人嫉，小人受人捧啊！”唐藥師感嘆一聲，讓孟享有些頭暈，這轉換太快了吧？
“先鋒軍不敗一場不行。不敗，對面的倭寇盯得緊，後邊的各路神仙也盯得緊。濟南城一破，這些壓力全小了！”唐藥師搖了搖白紙扇道，“你前一段時間不是也提出過要擴編，但中央可曾答應？”
不待孟享說什麼，他又笑道：“先鋒軍連勝之下，別人都看的緊，想擴張不容易啊！這時候，敗退之下，反而更簡單，不招人忌諱了。憑着前幾場的戰功，也該提升提升啦！”
孟享無語。
“你再去試試，要個軍的編制，說不定就有人就直接給了！他們都等着你撤出濟南後，好收編呢！”唐藥師微笑道。
孟享還是無語，這是什麼政治套路啊？他彷彿一下子就明白了抗戰需要八年的原因之一了。
這不是在唐藥師的指點下熟悉了幾天陰謀的他能徹底明白的，孟享只能無語，只好轉移注意力，繼續考慮天亮後坦克部隊的行動。
南京的時候，戰車營的士兵和學員有三十多人被先鋒軍所救，再加上先鋒軍徵集的一部分司機，在熟悉了坦克的基本操作後，就可以和克隆坦克兵做配合了，這纔有了裝甲團的建立。
由於幾座戰車工廠的主要精力都用在生產火炮上來了，所以需要佔據兩條生產線的坦克生產的並不多，至今裝甲團還不滿編。除了部分損毀的外，僅有83輛。
其中一營的32輛被調到了北邊的黃河防線，機動防守。
濟南城東至今還有二營第121大隊的16輛也在隨時待命，以防萬一。
其他的四十多輛全部被派到了東北的壽光一帶了。那裡一片平原坦途，據情報，第5師團的第5騎兵聯隊和師團內的戰車部隊正打算從那邊繞過來。既可以進攻廣饒臨淄一帶，又可以與第108師團夾擊防守黃河的先鋒軍。
孟享等了一天，纔等到了鬼子已經到達壽光的消息。這時候，由於東線的吃緊，孟享轉移了注意力，但隨後的消息也傳來了。在天黑後，鬼子沒有趁着黑夜前進的打算。這讓又蹲在大屏幕上一直等着的孟享有些失望。即使是夜間，也不影響大屏幕的顯示，最多多收取了一點服務費，則讓孟享無比的期盼鬼子們能夠趁夜間來偷襲。分基地的電臺直接與坦克指揮車上的電臺接通了，孟享正想玩一把指揮坦克夜戰的戰爭遊戲，沒想到一下子就卡住了。
“明天！明天，你們快來吧！”孟享喃喃自語道，“白天也一樣。”
此時，第五師團騎兵第5聯隊聯隊長小掘是繁正看着地圖不斷思考，明天要進攻哪裡？
電臺中的消息已經讓他得知，108師團第一輪進攻被打回去了，而第五師團損失慘重，他要如何選擇？攻打博興，與108夾擊？還是直取臨淄？
他的猶豫並沒有持續多久，板恆徵四郎的電報來了。
“什麼？第16師團進濟南城了？”小掘是繁聽到這個消息，也就理解了後邊師團長的命令，直取臨淄。
“臨淄！第五師團的榮耀就在此一搏了！”小掘是繁重重的一拳擊到地圖上那個圈了紅圈的標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