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牛一家子的到來,讓張大夫心頭一陣惱火。
只是他礙於是外村人又是長輩,且又是林月蘭自已的事,他不好多管,因此來個眼不見爲淨!
張大夫回答完林三牛的話之後,就徑直往屋子裡走去,根本就不想在再搭理林三牛夫妻。
劉佳瀅看到面前又黑又瘦的中年男女,以及同樣又黑又小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有些奇怪張大夫對他們的態度。
周文纔在旁邊看着,有些猜測到這幾人的身份,不過,他是來客,他也管不着,因此,他對着劉佳瀅說道,“佳瀅妹妹,我們進去吧!”
劉佳瀅是個心眼直的人,只是同樣的她也是個聰明的孩子。
剛纔一看張大夫和林月蘭關係都不一般,而且他有林月蘭家的鑰匙,可見林月蘭對他是不設防的。
但是,來人的幾個人,聽到張大夫回答之後,男人的眼底有些薄怒,那個女人的眼裡卻是淚水盈眶,這兩孩子卻是眼神茫然,表情木訥,劉佳瀅也能大該猜測到這些人的身份。
對於林月蘭的父母,劉佳瀅作爲她的好友,也是頗有微詞。
作爲父母,不疼愛女兒也就罷,竟然會和其他人一樣這麼的狠心的,拋棄她,根本就不聞不問的態度,更是可惡。
劉佳瀅在進門時,對着林三牛幾個人作了一個鬼臉,就打算進去了。
林三牛對於父母愚孝,可也不是沒有脾氣的男人。
看着這些人對他的鄙視輕蔑的表情動作,臉上立即有些微怒。
只是,對於張大夫,他不敢得罪,對於另外兩個不認識的兩個孩子,他就沒有這麼客氣了。
畢竟,林三牛一年到頭根本就去不了幾回鎮裡,因爲,他一天到晚就帶着妻兒在田裡勞作。
所以,對於有錢人家的孩子,也不認識一個。
但是,對於一個窮苦的農家漢子,對有錢人是有些本能的畏懼,因而,林三牛也是畏首畏尾的指問着劉佳瀅道,“你是誰?來我蘭丫頭家做什麼?”
劉佳瀅本是對於林月蘭的家事,是不顧問的。
可,這個中年漢子偏偏以林月蘭父母嫌疑身份,來責問她,讓劉佳瀅也有些惱火。
她也是有些尖銳的說道,“我是月蘭妹妹的朋友,來月蘭妹妹家,當然是來找月蘭妹妹,這位大叔,有什麼問題嗎?”
你又是月蘭妹妹什麼人,即使是她名義上的父母,但既然已經斷了關係,那就與月蘭妹妹沒有了關係,有什麼資格來問我。
這是劉佳瀅內心裡的暗腹。
林三牛微微黝黑的臉一紅,有些惱羞成怒的表情。
想到先前林月蘭與鎮裡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做朋友的傳言,林三牛猜測到可能就是這兩人。
他娘天天在咒罵着蘭丫頭,說她剋星命,怎麼就沒有一下剋死那兩人。
如果剋死了他們,他們家裡人是絕對不會放過蘭丫頭的,到時,他們林家就剷除了林月蘭這個禍害。
對於這事,林三牛一直記着心上。
但是,他記在心上的,不是記恨他娘咒罵他這個剋星女兒,而是把他娘一直想要他這個大女兒死這事,放在心裡。
作爲孝子,他想要爲爹孃完成一切心願。
只是,他目前爲止一直沒有作出行動,那是因爲他爹孃又惦記上了他這個大女兒的錢了。
這一次他帶着妻兒上門,就是向林月蘭討要贍養生活費的。
對於意外出現的有錢家的小姐少爺,他覺得有些怵,但是,想到他娘不喜歡蘭丫頭與那些有錢人交朋友,他又覺得有必要做一些事了。
林三牛帶着滿臉的怒氣大聲的說道,“這個死丫頭,她難道不知道自已是剋星命嗎?竟然還敢交朋友,也不怕把朋友給害了?”
這明顯是挑撥離間的行爲。
如果是其他說這話,別人會認爲是嫉妒林月蘭的好運。
可是,作爲林月蘭的親身父親,不但沒有想到爲這苦命的女兒的好,竟然還做出如此噁心人之事。
一個親生父親,竟然對着陌生人大聲說着自已的女兒是剋星命,真是太可惡了。
這簡直是要把親生女兒置於生死之地啊。
這樣的人,哪裡配得上“父親”二字的身份。
劉佳瀅覺得她爹再渣,甚至爲了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妾,想要做出寵妾滅妻的荒唐舉動。
可是,她那個爹至少對於他的嫡子嫡女還很是重視,沒有在物質上虧待過他們一點,劉家產業必定是她哥這個嫡子繼承。
但她仍然覺得她爹是世上最可惡的人,因爲他爹從來不跟他們一起吃飯,沒有給他們一點父愛。
可現在,在她眼中那個很渣的爹,比起面前這個同樣作爹的人來講,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她爹當然是天上那個人。
劉佳瀅年經尚小,對於這樣的一個比噁心人爹,當然很是氣憤了。
她怒指着林三牛道,“你是誰啊?有什麼資格那樣說月蘭妹妹?月蘭妹妹是不是剋星,會不會兒克到我這個朋友,根本就不管你這個黑瘦大叔的事。”
林三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是羞的,也是氣的。
他妻子陳小青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說道,“這……這位小姐,蘭……蘭丫頭是我們的……我們的女兒。”
說着我們的女兒時,流着眼淚,低着頭,聲音小的幾乎如蚊子叫。
在她的心裡,她自認爲還一直把林月蘭當大女兒。
自從大女兒被分出去之後,她也很關心,她也很心疼,但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旦她爲她求情,給她這個女兒幫助,婆婆就會鬧着要休了她。
如果真因此而休了她,她還有什麼顏面活下去。
所以,即使她表面是不關心林月蘭這個大女兒的,實際上,她心裡卻是一直在關心着,還一直把她當女兒的。
現在婆婆好不容易開口,讓他們以父母的身份上門,她當然不想措施這樣的機會。
這就是林月蘭親生母親陳小青的無奈和痛苦。
然而,對於林月蘭來說,這一切只是藉口而已。
真正的原因,還不就是怕林月蘭連累自已。
聽到陳小青的話,劉佳瀅冷笑兩聲道,“呵呵,你們說月蘭妹妹是你們的女兒就是你們的女兒嗎?我可是聽說月蘭妹妹與她親生父母樣斷絕了一切關係。既然斷絕了關係,那就不是父母了。所以,那句她是你們的女兒這句話還是收回去吧,省得讓人笑話。”
看來劉佳瀅和林月蘭能成爲朋友,不是沒有道理的。
聽聽她所說的話,小小年紀,口齒伶俐,句句犀利,簡直與林月蘭如出一轍了。
張大夫正在院子裡曬着草藥,比較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拿着簸箕,刷選草藥,然後對着門口的人說道,“丫頭,你進來吧。”
雖是好意,可是原則上這兩個確實是蘭丫頭的親生父母,有什麼事,還得蘭丫頭回來再處理。
不過,林三牛帶着妻兒上門,一看就是別有用心。
劉佳瀅立即應道,“好的,爺爺!”
很是親熱的叫着張大夫爺爺,周文才的嘴角都不由的抽動了兩下。
他怎麼不知道瀅丫頭竟然會這麼聽話的孩子。
劉佳瀅進來了,只是她進來時,還做一個讓林三牛驚愕又氣惱的動作,那就把門一甩,當着林三牛的面,直接的把林三牛拒之門外去了。
林三牛又氣又惱又無奈,一想到今天不用幹活,來這的目的,想要轉身的動作又停了下來,繼續站在門口,等着林月蘭回來。
劉佳瀅進來之後,面上有些氣勢洶洶的問着張大夫,“爺爺,他們真是月蘭妹妹的父母嗎?”當然了她的氣勢洶洶不是針對張大夫,而是林三牛夫妻兩。
張大夫說道,“是啊。他們在三年前,確實是蘭丫頭的父母!”現在不是了。
劉佳瀅更是憤怒的說道,“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啊?”
張大夫搖了搖頭道,“唉,也是蘭丫頭命苦啊!”攤上那樣的愚孝又愚蠢極度自私的父母。
如果有一對好父母,蘭丫頭這三年也不至於受到這麼多苦。
周文纔拿着扇子扇了兩下,有些好奇的問道,“張大夫,聽說林月蘭是個剋星命,凡是靠近她之人,就會有不幸或者災難發生,是不是真的?”
“簡直是胡言亂語!”張大夫氣怒的大聲道,“我現在是蘭丫頭的師祖,這麼久了,我現在怎麼還好好的,啊?而且身體還越來越棒!誰說蘭丫頭是剋星的啊?是剋星,就能克得我的身體會越來越好?”
劉佳瀅立即在旁邊點頭附和道,“就是啊。爺爺,你不知道,自從我和哥哥和月蘭妹妹結交以來,那悅來客棧的生意是越來越好了,而且我哥哥接手劉家生意也是越來越順了。月蘭妹妹這哪是剋星,明明是福星的嘛。”
張大夫聽到劉佳瀅的話,頓時有些樂了,他道,“你這小丫頭有些意思啊。怪不得,蘭丫頭那清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性子,能跟你交上朋友啊。”
別看蘭丫頭有時古靈精怪,嘻嘻哈哈的樣子,實際上,她對誰的態度都是表面,而沒有真正放在心裡的。
劉佳瀅聽到張大夫這些狀似誇獎的話,兩眼睛立即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她笑着道,“謝謝爺爺的誇獎!”
瞧了一眼張大夫挑草藥的動作,話鋒一轉,“不過,爺爺,聽外面那個稱呼您爲張大夫,那您應該就是一個大夫,只是你說你是月蘭妹妹的師祖,那說明月蘭妹妹是跟你學醫的吧?可是,”
她伸手撿起了簸箕上的一片樹葉,拿起來把玩着,繼續說道,“爲何是師祖,而不是師父啊?”
盯着張大夫,眼裡全都是好奇之色。
周文才站在一邊聽着一老一少有說有笑有問有答的樣子,也有些有趣,但他更有趣的,則如劉佳瀅所問的,林月蘭學醫,應該是拜師的,怎麼就變成了拜師祖了呢?
張大夫笑着道,“哎呀,老夫老了哦。教不了蘭丫頭多少,我有個徒弟還很年輕,可以教她,只是,我那徒弟行蹤不定,所以老夫就代替徒弟收徒嘍!”
聽到這樣的回答,周文纔則是挑了挑眉,心裡卻很是疑問。
這裡似乎有秘密啊?
有趣!
不過,他現在就算再有趣,他也不會多事的。
之後,一老一少,在林月蘭家院子裡聊的很是熱乎。
外面的林三牛,聽着裡面傳出一陣陣的笑聲,滿臉的怒色,雙手握拳頭,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們真是太過分了。
這裡明明就是他大女兒家,可現在這些人卻把他這個親生父親關在門外,他們鳩佔鵲巢的在裡面說說笑笑。
陳小青除一副哭涕臉,倒見不到其他的表情。
“丫頭,你看這些田怎麼樣?”林亦爲帶着林月蘭來到長平上拗那家賣田的地方,指着這一大片田地跟林月蘭說道。
林月蘭點了點頭道,“嗯,很不錯,里正爺爺。那就這樣定下來吧。”
林亦爲道,“好,我這就去跟他們說去。”
說着,就對遠處一對瘦弱的夫妻招了招手,道,“周哥,大嫂子,過來一下。”
夫妻兩瘦弱,但年歲比林亦爲大一些。
這對夫妻上前,瘦弱的女人有些急切的問道,“里正,怎麼樣?滿意嗎?”
田地是農民的命根子,如果不是實在急需錢用,他們哪捨得賣掉他們幾十年精心打理上等田啊。
林亦爲點頭說道,“周哥,我們已經確定買這五畝田了,你們看什麼今天可以辦個交接嗎?”
剛收完第一茬糧食,田裡連一個麥穗都沒有,收拾的特別乾淨,因此,也沒有說需要推延到收糧,或按田地收成折算糧食給夫妻兩。
聽到林亦爲的話,夫妻兩對視一眼,眼神有些閃爍。
林亦爲有些疑惑的問道,“周哥,有什麼問題嗎?”
這位叫周哥的人,臉上似乎有些難爲情的說道,“里正,這田我還可以繼續種下去嗎?”
林亦爲更是不解的道,“周哥,這田既然賣出去了,當然不能再給你們種下去了,這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
周哥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然後,旁邊的女人,立即上來帶着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里正老弟,是這樣的。你看,我們周家總共就這五畝田,如果都賣完了,我們一家喝西北風去嗎?”
林亦爲更是糊塗了,他接着問,“你們可以不用全部賣啊?”
周家夫妻兩啞然。
他們的那個賭徒兒子在外面欠了一百多兩銀子,債主發話了,如果這三天之內,不錢還上,那麼就用他們兒子一隻手和一條腿來還。
可是,他們夫妻哪有錢啊?
自從兒子學會賭博之外,把他們老兩口幾十年的繼續,一夜之間輸精光,還欠了很多外債,現在更是欠了賭場一百多兩銀子。
目前,他們最值錢的東西,就是他們一輩子打理的田了。
迫不得已,他們只能賣田了。
可是,賣了田,他們的生活怎麼辦啊?
周哥有些赧然的道,“這不是急需錢用嗎?”
林亦爲一直摸爲着頭腦,再問道,“所以呢?你們這是賣還是不賣啊?”
周婦人立即說道,“賣,當然賣。不過,你們能不能先付錢,然後這地契能不能緩一緩,再過交接?我們實在沒辦法了。”說着,臉上還有些哀求之色。
一聽到這話,林亦爲立即明白他們的打算。
林亦爲倒沒有立即說話,而是轉頭對着林月蘭說道,“蘭丫頭,你的看法呢?”
如果這家人真是個樸實的農家人,這樣的要求,她很可能會答應,畢竟賣了田的農民,生活就陷入了困境,很不容易。
但是,她剛纔觀察到周平夫妻兩在聽到他們會買田地,面上一片驚喜,但眼光閃爍,一看就是打着歪主意的人。
林月蘭直接拒絕道,“不可能!要不你們就現在就賣,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契。要不你們就別賣,自已接着種!”
周平夫妻的臉色頓時有點不好看了。
周平立即辯解的說道,“姑娘,是這樣的,這五畝田的地契,一時找不到,所以,我們纔要求延緩一下給地契,這不是合情合理的嗎?”
林月蘭銳利的眼神盯着,犀利的問道,“你們地契是真的找不到了嗎?還是說,等我這頭把這錢付了,轉頭你們又把這些田給種了,原因就是沒有給地契,這些田仍然還是你們的,然後,你們就可以一直種下去,難道你們打得不是這種主意嗎?”
田地交易是以地契爲主,以地契爲依據。
地契在誰的手中,田地就是誰的。
這周平夫妻兩當真是把人當傻瓜嗎?
現在周家村誰不知道他們夫妻之所以賣田,是因爲有個賭徒兒子。
這地契這麼重要的東西,任哪個農家人都會好好保管,怎麼可能說丟就丟,說不見就不見?
周平夫妻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周婦人惱羞成怒的說道,“你先給錢,等地契找到了,我們立即就給你送過去,這樣還不行嗎?”
林月蘭立即凌厲的拒絕的道,“我說了,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契!”
周平立刻說道,“難道你就不怕我們不把這些田賣給你嗎?”他明顯看到她眼中的滿意。
林月蘭冷冷的吐出幾個句,“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