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身心 七十九 訣別 一

一向剛強的她到底還是按捺不住,眼睛一酸卻已經是滾出了淚來,她擡手一巴掌搧出去:“你滾——立刻從我這裡滾出去!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

杜煜城聽她這樣說,卻已經是神色大變,他急切的抓住廖月心的手,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你怎會這樣說?我又怎麼會對你做這樣的事?蘭兒,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愛慕你,我怎麼可能會害你……”

廖月心狠狠掙開他的手,卻是抹掉眼淚倔強一笑:“你現在說這些虛僞的話還有什麼用?杜煜城,看你現在也混的人模狗樣了,用愛人的賣.身錢發的家,你享受的時候就不覺得臉紅?”

“蘭兒!”

杜煜城只覺心魂俱裂,他只知自己當年都是死裡逃生,有家不能回受盡了煎熬,她的日子也必然好不到哪裡去,可卻料不到竟會是到了這樣的境地!

當年不過十八.九歲的蘭兒,到底經受了什麼屈辱?才讓她變成現在這樣,面對着自己的時候,剩下的全是怨恨和怒氣,當年的情分,竟是一絲一毫都不剩了?

“我知道我怎麼說都沒有用,我也不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讓你如此的恨我,但不管怎樣,我一定會將一切都弄個清楚明白,這麼多年我只身在海外,有家不能回,十幾年過去,我終於有能力再回來,唯一想的就是要找到你照顧你,我的心從來沒變,一如當年,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只有你,只是你,我的妻子,也早已認定了你。”

杜煜城說完這一席話,見她只是冷冷站在那裡,面上絲毫的波動都沒有,眼底卻是透着輕蔑決絕的笑。

他心知她心中對他誤解極深,就算是此刻他說的再怎樣誠懇,也說不進她的心裡去,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將過往的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到那時,他也纔有臉再說娶她爲妻的話!

“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天氣雖然熱,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貪吃冰的,小時就是這樣,說了也不聽,又鬧肚子痛……”

“別再說了。”

廖月心冷冷的打斷他,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杜煜城的話到底還是要她的心亂了節奏,只是,他說的再誠懇又如何,當年他將孤苦無依的她賣到那種地方的時候,怎麼不惦記他們十幾年的情分?

她不想再聽這些虛僞的話,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骯髒了,無可更改,她唯一的牽掛早已不是邵晉源,不是杜煜城,她所有的心,都放在了她的女兒佳音身上,至於邵晉源和杜煜城心裡想什麼……

說真的,她哪裡還會在乎呢?

當年爲邵晉源的拔刀相助所感動,以至於後來的以身相許,可這麼多年下來,也早已看淡了,他若是真心愛她,又怎麼會讓他們的女兒受盡了苦楚,又怎麼會讓她一輩子無名無分的苟且偷生?

這世上的男人,都是虛僞絕情而又*的,這麼多年了,從青梅竹馬的戀人決絕背叛,到救命的恩人娶親生子不肯要她進門,廖月心還有什麼事情是看不穿的呢?

她的心也早就倦了,疲了。

想到佳音,心裡忽然一痛,這已經有一段日子沒聽到她的消息了,邵晉源也不肯提起佳音,邵晉恆也有些時候沒有消息傳過來了,廖月心一下子惶恐起來,難道是佳音出了什麼事?

但轉而想到邵晉恆對佳音的疼愛,到底還是略略放了心,有邵晉恆照顧着佳音,她若是再不放心時時詢問,平白惹的邵晉恆心中不快——他是多驕傲的人?

罷了,就再等等吧,終究佳音還是比她有福氣的,能得到邵晉恆的喜愛和疼惜,這一輩子的路,終究還是可以順順遂遂的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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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天沒有見到她出來買菜,菜場上的大叔大爺們都關切的詢問佳音是不是生病了,王大叔還把媳婦兒又狠狠罵了一通給佳音賠不是——老人家還以爲是自家媳婦那些話說的佳音不好意思了呢!

被人關心着的感覺真的很好,佳音買好了新鮮的菜蔬,魚是再也不敢要了,她的反應格外的強烈,雖然不過是懷孕初期,可是稍一不對勁兒的味道她聞到了都是天翻地覆的一通折騰。

佳音付了錢,正欲轉身,眼角餘光卻是看到了不遠處樹下靜靜停放着的那一輛黑色車子。

她的心陡地一顫,旋即卻是裝作不曾看到一樣緩慢轉過身往衚衕裡走去。

他喜歡黑色的車子,一貫開的車都是黑色的,她當初還曾經好奇的問過他這個問題呢。

又怎麼會認不出呢?

只是他既然來了,爲什麼不來找她?

佳音提着幾個塑料袋子,緩緩的穿過長長的衚衕,快走到四合院外的時候,她又停了腳步回頭看去,影影綽綽的,似乎有幾道黑色的影子在衚衕口閃過,但卻又像是她看花了眼。

佳音在院門外停了片刻,忽然脣角緩緩的溢出了淺淺一抹笑意。

女人天生的心細敏感,已經讓她察覺出了些許的異樣,這一次他來,怕是和上一次不一樣了。

她開了院門,平靜的走進廚房去,不管將要發生什麼事,肚子裡的孩子不能餓着,這天底下做母親的心,大抵都是一樣的吧。

湯在砂鍋裡咕嘟咕嘟的響,佳音透過繚繞的霧氣怔仲的望着窗子外,與三叔叔初見的時光,也是在夏天。

從此以後,她最愛的季節,就再也沒有變過。

*******

有些昏暗的車廂裡,邵安仍在低聲爭辯着什麼,邵晉恆一直沉默不語,只有他身側坐着的那個人似笑非笑說道:“邵安,先生要做什麼,我們當下屬的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哪裡有你不從的道理?”

“我和先生說話,輪不到你來插嘴!”

邵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復又對邵晉恆說道:“先生,到底佳音小姐並沒有什麼天大的過錯,您就不能饒了她這一回?”

邵晉恆霍地睜開眼睛,譏誚一笑:“邵安,你今天羅裡吧嗦說個沒完沒了,可見我以往對你太縱容了,讓你今天開始對我指手畫腳起來!也罷,你既然覺得我做的不對,那就不必再跟着我了,你走吧!”

“先生……”

邵安大驚失色,整張臉卻已經透出絕望的灰白,而坐在邵晉恆身邊那人,眼底滑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得意,卻也跟着急急勸道:“三少爺您別生氣,邵安畢竟跟了您多年了……”

“不用再說了,他是跟了我多年,可如今卻要因爲一個下賤的女人就想毀了我的前程,爺爺是多麼的看重我?我又怎麼會因爲一個女人就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邵安既然存了這樣的心,那以後也不必再留在我身邊了!”

“先生……”邵安急急想要爭辯,可邵晉恆卻已經閉了眼:“你走吧,以後我都不想再看到你,邵安,你好自爲之吧。”

“邵安,先生現在還在氣頭上,你不如先暫時離開,待先生氣消了,我會幫你多多美言幾句……”

“不用你來貓哭耗子!”邵安甩開那人的手,卻終究還是紅着眼眶看了邵晉恆一眼,不甘不願的拉開車門下了車。

“以後,我能倚仗的人也只有你了。”邵晉恆忽然轉過頭,在那人手掌上輕輕拍了拍:“你是爺爺給我的人,我當然也會信賴你的。”

“三少爺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的做事!”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有了轉機,他初時還擔心邵安橫亙在那裡,邵晉恆不會多倚重他,卻不料邵安竟然如此糊塗,爲了一個女人就將三少爺給激怒了,他一步登天的好機會,竟是說來就來了!

“很好。”邵晉恆滿意的點點頭,就又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起來。

邵安轉過街角,正有一輛車子停在那裡,他四下裡看了看,匆忙上車,連聲吩咐司機:“趕緊開車去b城,去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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