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嬗好奇地打量陳曜廷的公寓，這個地方倒是和他的辦公室裝修很像，低調簡單的黑白色。
陳曜廷把她的行李箱推進客房裡頭，出來說道：“這是成品房，客房有點簡陋，廁所在邊上。”
“哦，謝謝你了，我沒那麼多講究的。”沈嬗看了看客房，也不能稱爲簡陋吧，只能說是簡約，擺設少，但看着挺舒服的，看來那是客套話，轉過頭又道：“真客氣，這哪裡是簡陋。挺好看的。”
陳曜廷笑了笑，打開冰箱，“要不要喝點東西？”
沈嬗說：“隨便吧，給我瓶冰水就可以了。”
“沒有冰水，有檸檬茶。”陳曜廷還是給她拿了瓶檸檬茶。
坐在沙發上，陳曜廷將襯衫的袖子撩起來，露出胳膊肘，棕色的皮膚在燈光下像是會反光，沈嬗看着他手臂上的肌肉，以前怎麼就覺得他太瘦弱了呢，也許那個時候太瘦了。
視線移到臉上，起初來到這裡的時候，因爲瘦，臉上的顴骨都可以看見，眼窩也凹了下去，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人的狀態。
“在想什麼？”
“想你剛來的時候……”脫口而出之後，沈嬗立即補充道：“你剛來的時候，太瘦了，瘦的有點嚇人。”
陳曜廷很理解地點點頭，丹鳳眼望着她，“那個時候我也剛從美國回來沒多久，在香港待了幾個月又來了這裡，轉換太快，適應不了。”
“那你現在吃飯呢？”
“一般都是在外面吃的，公司裡會叫外賣。如果你吃不慣的話，我可以叫酒店送過來。”陳曜廷略顯尷尬，指不定住在這兒連飯都吃不到。
沈嬗嘆了一口氣，似乎男都這樣，算了。“也就是說冰箱裡沒有東西嘍，也許我們應該去買一點東西。”
“樓下有超市，我帶你去吧。”陳曜廷起身。
兩個人一起來到小區裡的超市，高檔小區裡只有這麼一家超市，價格自然貴了一點，但也沒人在意那麼點。超市裡人少，很安靜。
沈嬗買了一點新鮮的食材，認真地低着頭挑選蔬菜，沒有看到邊上陳曜廷雀躍的眼神。
“你吃山藥嗎？”沈嬗指了指山藥，但她並不敢碰。
“吃的，你會過敏？”陳曜廷直接拿起一根山藥。
沈嬗點點頭，爲難地說：“我很喜歡吃山藥，但是不能碰它的皮。”
陳曜廷拿個袋子裝了兩個，放進購物車。
沈嬗在前面挑東西，陳曜廷推着車子跟在後面，看着小姑娘認真的樣子，陳曜廷心神一陣恍惚，昨天這個時候他在幹嘛，似乎還在書房裡辦公。
買好東西，提着一大袋東西走在小區裡，小區的燈光比較暗淡，一時間兩個人有些靜默無語。
陳曜廷打破沉靜，“你什麼時候去上課？我送你過去。”
“我暫時還沒有和那個設計師說好，明天要去見見他。他的工作室離你們公司不遠，明天我可以先去你們公司坐坐嗎？”
“行啊，強森上次還和我說，很想再和你聊聊呢。”
兩個人一高一矮，拉長了的影子慢慢越來越暗…….
陳曜廷朦朧之間，聞到了一股香香的粥味，肚子的叫聲把他叫醒，走到樓下，看着桌子上豐盛的早餐，呆呆地回不過神。
沈嬗把兩碗粥端上來，巧笑嫣然，“你醒來了，正好我做好了，今天吃紫薯小米粥，怕你不喜歡中式的，做了個荷包蛋。”
陳曜廷坐在有荷包蛋的這一個位子上，暖暖地看着冒着熱氣的粥，前面的小碟子裡還放着喝粥菜，不可思議地萌生了一種夫妻的感覺，“謝謝你了，下次可以做的簡單一點，這樣太麻煩了。”
“也沒事。我早上起來要練養生操的，正好做早飯。鍋裡還有粥，給你的員工也帶一點吧。”
陳曜廷三下兩下就解決了早飯，主動起來收拾碗筷，桌子擦乾淨。
拎着保溫盒，兩個人走進陳曜廷的公司，沈嬗環顧一圈，似乎公司里人又多了。
“陳總早。”又忍不住瞄了沈嬗一眼。
陳曜廷都是點點頭，若是熟悉的一點回一句好。走到技術部的門口，敲了敲玻璃門，推門進去了，擋在門口的就是一個超級超級慢的垃圾桶。
沈嬗可以看到裡面全是透明塑料盒，然後就是一股隔夜盒飯的味道。
陳曜廷作爲上司，都替他們感到丟臉，再看看地板上，全是零食包裝紙，真是髒得不能再髒了，怪不得公司裡傳言，技術部是整個公司最髒的地方。
“老大，你別嫌棄了，誰讓我們部門沒有女孩子呢。等清潔工來了就好了。”無所謂地繼續塞一個小籠包，眼睛眨巴眨眨巴，終於看見了陳曜廷身後的沈嬗，拿着一次性塑料筷子指着那邊，口齒不清：“郎大，你後面……”
強森姍姍來遲，看着沈嬗眼睛一亮，“嘿，沈嬗，沒想到你來了，太好了，我一直有些想法想和你探討一下。”
“好的，強森，隨時都可以，只是我不能和你一起進去了。”沈嬗指了指地面，昨天的飯盒經過一夜的發酵，在屋子裡瀰漫開來，這個味道，有毒。
強森鬆開拉着她的手，訕笑一下，“這羣大男人都不講衛生，不好意思了，等一會兒讓他們清理乾淨。”
沈嬗笑眯眯地點點頭，然後拎起手裡保溫盒，很大一個，說道：“早上做的紫薯小米粥，你們應該沒有吃早飯吧，給你們的。”
強森抱着保溫盒，激動得幾乎要淚熱盈眶了，早飯，熱乎乎的早飯，他強森，居然有一天還能吃到這樣的早飯！
“有早飯啊，有早飯啊，啊呀，太謝謝你了，你是不是陳總的女朋友啊？”一聽到早飯，一羣人聞訊而來，擠在門口眨着汪汪一般的眼睛。
陳曜廷阻止他們說出更多奇葩的話，說道：“她是沈嬗，你們見過的。”
“沈嬗？啊，沈嬗不是最近咱們微博上的紅人嗎？”驚訝的叫道。
強森擠進去，說道：“嗯，就是她，其實微博和我們的遊信都是她的構想。”
“好厲害，你好，我是曾俊凱。”曾俊凱在這一羣糙漢子裡顯得尤爲白嫩，笑容青澀可愛。
沈嬗只見過這裡面的幾個人，也都沒有什麼印象了，認識了一番之後，隨陳曜廷走了。
一羣人就跟餓死鬼一樣搶着保溫盒。
“老三，老三，我才吃了一口，你少吃點。”
“你不是早上吃過小籠包了嗎？吃你的小籠包去，我還沒吃早飯呢！”
強森快速地拿過自己的茶杯，倒了一茶杯的粥，捧着茶杯躲到邊上去吃了，這羣傻瓜，啊嗚，真好吃，這才叫早飯。
上午九點半，沈嬗趕到和鍾傑約定的地方，鍾傑還是她通過關係聯繫上的，他說要見見她才能決定。
鍾傑打量了她全身，收回視線，淡淡地說：“衣服搭配不錯，但是，別以爲穿着我設計的衣服，就能夠增加我的好感。”
真不留情面，沈嬗已經習慣了，寵辱不驚地看着他，“知道了，鍾先生。”
“首先，第一個問題，爲什麼選擇設計？”鍾傑望着窗外，冷硬的臉上依舊沒有一分表情。
沈嬗思索了一分鐘，說：“我不是學設計的，我還是學生，我選的是傳媒。但是我個人很喜歡設計，並且有很多的想法只能停留在紙上，我很想把它們做出來。”
鍾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想學剪裁，可以隨意去一個裁縫店當學徒，足夠你業餘做一些衣服了。”
“不，這不一樣。設計和做衣服是兩個概念，設計，是一個設計師將他的思想注入他的作品。而做衣服，隨便哪個人都可以做。”
鍾傑：“第二個問題，你爲什麼找上我？”
沈嬗看了看他袖子上的鈕釦，這是他最喜歡用的一種鈕釦，沈嬗買到過很多件衣服都有這樣的鈕釦，“你的衣服裡有故事。我買到第一件你的設計，是那一款涅槃，是你從國外回來的第一次設計，涅槃重生，你的故事，都在你的作品裡。”
鍾傑眼神微微露出一點驚訝，扯了扯嘴角，“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作品是設計師的靈魂與感情依託，一件好的作品，靈感必不可少，設計師本人所傾注的情感也同樣不能少。”
“我個人也是這麼認爲的，好的設計師，即便他的功底再好，一味地迎合市場而沒有自己的感情與思想，作品終究還是二流的。”
沈嬗和鍾傑越聊越投機，鍾傑雖然冷硬，但是一聊起設計，似乎就停不下來了，特別還遇到了像知音一般的人。
鍾傑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皺了皺眉：“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我學吧，我的工作室開課時間是下午一點到兩點半，當然，如果你想跟着我打下手，也行。”
沈嬗欣喜地說：“自然願意，我能下午來嗎？上完課之後，跟着你。”
“隨你。”鍾傑起身，又看了她一眼，“我覺得，你長的很熟悉。”
沈嬗：……
下午沈嬗就去鍾傑的工作室上了第一節課，這一節課鍾傑教的是打樣板，做一件樣衣最基本的東西。
認認真真地聽了一節課，沈嬗很想去試試。
下了課，邊上的菇涼戳了戳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沈嬗啊？”
沈嬗點點頭，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下。她戴了帽子和眼鏡，沒想到還是被認出來了。
菇涼激動地點點頭，看了看身邊，確定沒有人發現繼續說：“你好漂亮，你來這兒是？”
“學一些簡單的做衣服的技巧。替我保密一下，謝謝。”
菇涼認真地點點頭。
鍾傑把材料放到邊上，他的桌子上全是圖紙，“打樣板會了嗎？”然後指了指後面，“幫我把後面的樣板打完。”
沈嬗心裡正想着呢，就有送上門的。
鍾傑已經做到一半了，淨樣已經做好了。沈嬗按照他上課所講的，把能做的都做了，有些沒有教到的，沈嬗也沒動。
“還好沒有都做，有些地方是你不會的，這樣也差不多，多練練就熟了。”鍾傑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時候已經四點了，沈嬗急忙趕了回去，陳曜廷的公司四點半下班。
回到公寓裡，沈嬗開始做晚飯，陳曜廷站在邊上打下手。
“我以後就下午來，你不用來接我，我自己打的過來，如果可以的話，你幫我聯繫一輛放心的的士。”沈嬗將打碎的蛋倒入鍋裡，嘩的一下，濺起了不少油。
陳曜廷一想也行，平日裡他也比較忙，“嗯，那你晚上一般什麼時候結束？”
“和你們公司差不多時間，四點半左右吧。”
“那我去接你。”陳曜廷拿過打蛋的碗，放在水池裡洗了洗。
沈嬗做了三菜一湯，兩個人吃只嫌多。
陳曜廷足足吃了三碗，碗是挺小的，三碗等於鄉下的兩個大碗。飯菜吃了個底朝天，沈嬗考慮似乎還是要多做一點。
吃好飯，陳曜廷帶她到小區裡走走消食，天邊還很涼，夏天悶熱的一點風也沒有，走幾步路就出了一頭的汗。
小區裡不少人都在遛狗，各種名貴的狗都能見到。
陳曜廷住在這裡還是第一次來逛過這個小區，說出來有點不可思議，低頭看看邊上的沈嬗，小姑娘已經熱的滿頭是汗了，圓滾滾的汗珠掛在潔白的額頭上，讓人忍不住想去擦。
“哎，也不知道我家萌寶怎麼樣了。”看到寵物，沈嬗就想到了自家的那隻二貨。
陳曜廷想起那隻貓，問道：“是母貓吧？”
沈嬗點點頭。
“有沒有配過種？”
“沒有，沒有認識的人養了純種的加菲貓，過兩年要是再找不到，就隨天意了，就希望能養一窩小萌寶。”沈嬗還是希望小萌寶像萌寶纔可愛，要是不純，配出來像萌寶的機率就小很多。
陳曜廷望着天邊的雲霞，享受難得的悠閒，“我認識一個人養了一隻純種加菲，是公的。”
“那太好了，他在哪裡？”沈嬗驚喜地看着他，直接拉住他的胳膊。
小姑娘的手冰冷握着他滾燙的皮膚，就像是一盆水澆在滾燙的地面上，陳曜廷說不出那是什麼呀的感覺，只覺得舒服得不想鬆開，“那個人你認識，就是你師兄。”
那個外國e孫凡啊，沈嬗失落地鬆開手，“在國外啊。”
“聽他說，他想調到國內來，可能會回國。”
“如果真的回國了，那倒可以試試看，結個親。”說着，自己先笑了，好像自己的孩子結婚。
沈嬗額頭上的汗水沿着邊上的髮絲流了下來，陳曜廷一直看着她，沒有想就擡手幫她擦掉。
沈嬗看着額頭上的大手，呆呆地看着他，大眼睛裡的震驚沒辦法掩蓋。
陳曜廷一手的汗水，像是被猛然敲醒了，丹鳳眼中劃過慌亂，不敢對上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