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爺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一語直中要害:“你不說明白了我們都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麼,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啊?”
這句話倒是讓簡勳清醒了不少,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了下眼,緩了緩過於激動的心情,這才道:“對不起秦家爺爺奶奶,剛纔我、我有點着急了。”
秦奶奶癟了嘴:“嗯,看出來了,這纔剛見面兒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急着追問人家女孩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秦爺爺可是聽自己大哥提起過,說這孩子對女孩子從來都是張冷臉,到現在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看他長得挺不錯,也是個好樣兒的,怎麼就不開竅呢?原先他還覺着挺可惜,跟自己老伴說有那好姑娘給留意着點兒,介紹給簡家小子認識認識,說不準就能瞅對眼兒呢?沒想到這事兒還沒辦成呢,這小子就中意的人了。
“小子,你剛纔問的是哪個女孩子,這裡人這麼些,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就是站在那裡衝你們擺手的那個。”簡勳指了下位置。
幾分鐘前,簡勳在店門前停車,不經意間往裡面瞅了眼,正好看見走到門口的紀巖朝着一處位置揮手道別,那熟悉的身形和美好的側影不正和心中的那個不謀而和,當時就是渾身一震,大腦幾乎都成了空白,等他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坐進了車裡,再一次的從自己眼前消失。
後悔自己失了常態沒能在第一時間攔到人的同時,也想起那眼看到的方向坐着的對年老夫妻,他剛巧認識,宛然有種失而復得,絕望中又見希望之光的激動讓他表現的過於急燥。直到秦爺爺問起,這想到了關健。
“你說的是小巖哪,我們認識啊,剛纔還坐一塊兒說話聊天呢。怎麼了,你是不是看上她了?”秦奶奶一臉好奇,等着八卦新聞聽的架勢。
簡勳聽見她說認識,立馬眼睛就一亮:“那她姓什麼,家住哪裡您知道嗎?”
秦奶奶嘿嘿直樂:“喲,怎麼跟查戶口似的?看來是真看上了,可惜啊,那姑娘有男朋友了。就剛纔一起出去那個,你沒見兩人兒都牽着手走的嗎?”
簡勳怔了下,試着回想了回想,好像她身邊是有那麼個人,這讓他很是不高興的當即臉色就沉了沉。
老頭兒老太太那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哪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兒,趕情是光看人漂亮姑娘了,旁邊閒雜人等自動摒除在外。這小子像是動真格兒的了。
秦爺爺是知道簡家些情況的,不由的收起來了玩笑心思,正色的給了句忠告:“小子,人家姑娘可有男朋友了,吳七那小夥兒也挺不錯的,你可別尋思其他的。”年青人愛衝動,說不準就能做出什麼過格兒的事情來。尤其是這種從來不動念頭的人,一旦動了心思那就了不得。他也是想的多些,簡家小子這是過來看自己和老伴兒,可別出點什麼事纔好。
估計是秦奶奶也聽出了老伴兒話裡頭的擔心,她是聽過簡家小子是打特種部隊裡頭出來的,再想想小巖那男朋友白淨斯文那樣兒,這兩人要是真動起了手,那都不用尋思是個什麼狀況,這兩頭在她眼裡都是好孩子,還不能因爲這個再打起來。
簡勳一看兩個老的是這提防上了,這哪行啊想知道的還沒弄明白呢,當下垂了眼調整好了表情,無所謂的笑笑道:“秦爺爺,你想多了,我就是覺着她挺漂亮隨口問問,既然她有男朋友那就算了。”
“那是啊,以小勳你的條件想找個什麼樣的沒有,等再有好姑娘奶奶再介紹給你。”秦奶奶起初是看好紀巖了,本來也是打算讓簡勳跟她認識認識,沒想到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這個念頭自而然的也就打消了。她以爲簡勳也是一樣。
簡勳爲了減消兩人的戒心直接轉移話題,帶着玩笑意味的道:“秦家爺爺奶奶,我媽說你們怎麼鬧的挺兇啊,特意囑咐我過來看看,到底是爲了什麼事,這麼大年紀了還非得要打離婚?”
“還不都是你秦爺爺,沒事兒找事兒。”
“對,都賴我,賴我行了吧?”
兩個加起來都快一百五十歲的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剛纔跟紀巖和吳七說的那些事兒又翻騰出來對簡勳叨叨了一遍。
想從關係親厚的老人嘴裡套話對於簡勳這種人來說並不件太困難的事,聊着聊着話題就轉到了這上頭來。
“我也聽出來了,二老也沒什麼大矛盾,也就是雞毛蒜皮點小事兒,說開了就好。眼看着都往八十上數的人了,還有什麼可看不開的,沒事兒的時候出來多走走,像這樣兩人一起過來喝喝咖啡休閒下多好。”簡勳低頭喝了口,點點頭:“嗯,味道挺不錯!不過老人偶爾嚐嚐還好,倒是不能常喝。”
“嗨,哪常喝了,這地方開了幾年了,這纔是第二回過來,要不是爲了房子事可能也想不起來這兒。”秦奶奶想到什麼對秦爺爺道:“哎對了,剛纔是那小巖的男朋友給咱們結的帳,下回再籤合同的時候別忘了給人便宜些,都是農村小孩兒乾點買賣也不容易。”
“好,我知道了。”秦爺爺家裡條件不錯,幾個孩子都挺孝順不時的給錢,他和秦奶奶兩人又都是退休老幹部,退休金也是高檔兒,額外還有這房租的收入,每個月正了八經不少錢。給省着那點還真就不太在乎。
簡勳手指摩挲着杯沿,漫不經心的道:“原來那兩人是過來租房子啊,那合同簽了嗎,用不用我幫忙看看,你們倆個年紀大了可不能什麼人都經易相信?”
秦奶奶直搖頭:“不能,不能,那小姑娘老家我都知道,還在她手裡買過東西呢,她可不是那會騙人的人。”
秦爺爺倒不似她這麼堅持,想到什麼的道:“小子你幫給看看倒也好,我怎麼記得上頭我給他們讓了半個月房租,記不太清楚了——”打拎着的提包裡把合同掏出來。
簡勳接過來隨意的翻看了一會兒,道:“嗯,還行,沒有太大的毛病。上面確實給讓了半個月的租金,從九月二十號開始算費用,日期也結在明年的那一天。”
“那就好。”秦爺爺把合同接過來又裝進了包裡。
跟着,三個人又聊了會兒,直到秦奶奶說不坐了要回去了,這纔打住。
簡勳開車親自把倆老的送回了家,只在他們家稍坐了坐就離開了。他把車開到了稍微僻靜的地方停住,迅速的翻騰出紙筆來,把之前看合同時記在腦子裡的訊息極快的書寫到了紙上。
對着信紙上那一行行的字跡輕聲念道:“紀巖,1983年9月26日出生,d市f縣青山鎮姜家堡人。”
她姓紀,會廚藝,青山鎮,紀家水果店……
一連串的相關聯的訊息不斷在腦海裡蹦出來,原來那天倒在路上的人就是她,難怪他會失常。
活了二十六年,直到此刻簡勳才知道,什麼不喜歡女人、什麼天生有怪僻,統統都是tm的扯蛋,壓根就是沒有遇到對的人,真正碰上了哪怕是帶着口罩只是露雙眼睛都能讓他晚上溼了一牀單。
所有的人都認爲他有病,連他自己有時候都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不然放着那麼多的女人不去動心,愣是對個連臉都沒露全的女孩兒有反應。那天早上起來他還着實懊惱了一番,每次路過那個鎮子他都刻意的壓制着自己不去看段路,私以爲只是長時間得不到解決才倒置的失控,偶發的事件過了也就過了。
想的倒是不錯,可到頭來怎麼樣,還不是追着人家離開的背影直跳腳,一聽說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就差沒揪着人家逼問了。
簡勳一頭仰到座椅背上長長的舒了口氣,不禁失笑起來,本來以爲自己要這樣不喜不悲的過上一輩子,沒成想老天還是長了眼睛的,知道把她送到他面前來。既然知道了,那就絕對沒有放手的道理。
紀巖是嗎,好,我知道你了!
猛然坐直了身體,掏出手機按了組數字,接通後也不問姓名,也不過多廢話,直接道:“幫我個人,我知道她的全部信息……對,全部的,包括她現在的男朋友……”
四中新生報道是二十八號,提前一天紀巖就把行禮箱打好了,說是行禮箱其實裡頭也沒多少東西,也就是幾件應季的衣物,至於日用品和被褥亂七八糟的東西則準備現去買。
都說是兒行千里母擔憂,這打出生到現在十八年也沒離開過身邊兒,周淑蘭頭天晚上掉了幾滴眼淚兒,讓紀以田給說了兩句:“這孩子上學是件好事兒,可別弄的哭嘰嘰的像什麼樣兒?”
周淑蘭止住了眼淚兒就開始絮叨起別的來:“你人在外頭我們也顧不上,得學着自己照顧自己,天兒漸漸好冷了,早晚兩頭多加點衣服,別就爲了好看穿個淨薄兒的,等老了病就都好找上了。平常多吃點好的,現在家裡條件也好了,別捨不得吃沒事兒多打點飯,常買大雞腿回去啃一啃,瞧你瘦那小樣兒,到時候生孩子都困難。
閒着的時候你也常往老七那跑一跑,對象倆感情那就得靠處,不能光靠一個人努力,他倒是對你挺好,可你也不能老是不冷不熱的,沒事兒多關心關心人家,別總是一門心思學習,該過去睡就過去睡睡——”
紀巖:“……”媽哎,你真是我親媽哎!
‘咳咳’紀以田適時的咳嗽了兩聲:“行了,再籲叨人家好煩了。她這麼大個姑娘也知道該怎麼做了,要過去還用得着你教啊?”
得,你也是我親爹!有這樣的巴不得自己閨女去睡男人的爹媽,紀巖也真心是醉了。
“你們說這些都幹嘛,整點兒真格的吧。小四兒,你去市裡上學那以後進貨怎麼辦?”相比起來紀果那絕對的務實派,難免會覺着自己被忽視了,還趕不上賣的那些水果蔬菜重要。
當然,這些紀巖也就是念頭一閃在心裡頭嘀咕了句,該說正事還是不會忘記的:“哦,不影響,到時候我們拿電話聯繫就行,少什麼貨你告訴我,到時候再讓農場那邊送貨就可行了,你不用管了,還按以前那麼走。”
“你有打算那就行了,山上的事不也都安排好了嗎,還有什麼要我注意的嗎?”
“暫時是沒有,那邊有張嬸給管着應該出不了差頭。”
紀果見她想的挺全乎,也就不再問下去了。
周淑蘭叨叨歸叨叨,也知道那邊有吳七照顧着,她跟紀以田都挺放心。到了第二天,紀巖拎着個小箱子坐上客車就隻身去往市內。
紀巖下了客車先是到了房子裡,放下了行禮箱,揹着單肩書包就去了學校。
八月底的天氣還是挺熱,白色純棉線的t恤搭配牛仔褲帆布鞋,典型的學生裝扮,不特別惹眼,也不特別土氣,平常普通。
四中是重點中學,並非私立的貴族學校,來這裡上學的大多數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即使如此,開學報道的日子,還是有不少家長開着車來送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純粹是爲了方便使然,還是爲了彰顯下自己較富裕的家庭條件。
可能是歷年都有這種情形出現,校方也是早有措施,早早的就打出了警示牌在校門口:車輛不得入內,門前不許停車的字樣。想想也是,走讀學校又不是有宿舍樓可以住校,學生們過來也就是背個書包,哪裡會有什麼太重的行禮可拿。這時候有私家車的還畢竟是少數,那一輛比一輛高檔的車是怎麼回事,現階段的老百姓家庭真都到了這種普遍富裕的階段了嗎?
當然了,並不是所有學生都有這種攀比心理,有不少學生還是途步就走來了,身邊的家長還是有的,畢竟像紀巖這種特別獨立型的還是在少數。自己孩子考上這麼好的學校,跟着過來看看也是沾沾光覺着榮耀啊。
今年的新生一共有二十三個班,市內學生二十一個班,外地借讀生員兩個班。紀巖算是免試入的學,可是到底也沒太破例,檔案提取過來就按進了借讀生班裡,校長柳敬言在這方面還是相當的公正。
教學樓門前的操場上事先立了幾塊大牌子,上頭用紅紙張貼着各班級新生的名單。紀巖站在一堆學生和家長中間從一堆堆學生名字裡找到了自己。
高一二十二班,就是她即將就讀的班級。整四列十三行共計五十二名學生名字,她的在第二行第二列的位置上,通常情況下名次順序都是以分數排列,也就是說她不是第五名就是第十五名。以錄取綜合成績來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暗暗估測出了這樣的訊息,紀巖按着指示圖轉身進了一年組所在的教學樓。整棟樓共計有五層,一層是傳達室、倉庫、器材室之類。上面三層每層各六個班級,二十二班就在最頂層的五個班級之中。
紀巖不緊不慢的邁着樓梯順便觀察了下各樓層的情況,幾乎都是差不多的格局,十三階的兩跑緩步樓梯,黃棕色的木製油漆撫手,就連書寫着樓號的圓牌掛設的位置都一樣,等到那上位的數字變成‘5’時,樓梯也走到了末尾。
往左側一拐,高一。二十二班幾個字赫然在目。
教室裡擺着幾趟桌椅,此時已經稀稀拉拉的坐了一些人,紀巖隨便找了箇中間的空位置坐了下來。跟着碌碌續續又有人往裡進,等到了九點十分的時候,差不多人都坐滿了。
哪怕是教室幾乎都座無虛席的情況下依然很安靜,彼此交談說話的人並不是很多。十七八歲的年紀愛熱鬧卻也驕傲,尤其是這些在各校都算是尖子的學生們。而借讀生又大多是來自外地,跟本市的走讀生還不同,以前彼此根本連面都沒見過,完全的陌生人想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生出熟悉來,也就個別性格極爲熱情開朗的纔會做到主動跟別的同學打招呼。
紀巖旁邊就坐了這麼個小胖子,白白淨淨圓乎乎的臉蛋兒怎麼看都跟那剛出籠屜的發麪包子一樣,宣宣軟軟的讓人特別想拿手戳一下,看看是不是會漏氣兒。長的雖然不漂亮,可絕對屬於那種待人親型。
小胖子瞅過來好幾眼,最後一次正好紀巖轉過頭也抿了嘴輕笑了下,她像是受到鼓勵似的極自然的就張了嘴:“你好,我叫彭萱,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紀巖,你好!”
其實人和人之間相熟也就是一兩句話的事兒,你問了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了你的名字,彼此間的疏離感頓時就弱化了許多。
彭萱是個特別開朗的女孩兒,幾句話就把自己的老底兒都給抖摟了出來,紀巖知道她是h市人,來這裡借讀完全是衝着自己的姑姑來的,姑姑在這裡幹建材條件不錯,三十多歲了一直都沒結婚,對她這個侄女當自己女兒般待。入校前的那場資格考試七八十號人她考了個第二,姑姑本來還給準備了三萬塊錢一分都沒用上,直誇她是好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