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巖和紀果姊妹倆早起出的家門,到了市內將才十點鐘。小飯館正是休息的時間段,中午飯口還沒有開始。
鳳萍在外頭賣水果,老遠瞅見紀巖她們倆,立馬飛奔過去,直喊:“姐姐你可回來了,都想死我了。”
把紀果都給遭蒙了,直尋思這老妹兒長得可真挺着急,看着比自家小四明顯老多了。她可不知道這‘姐姐’的由來,真當是按年齡算的呢。
“喲,這是誰啊?”鳳萍幫着拎過行禮箱,問紀巖後頭跟着的紀果是誰。
紀巖也沒太多想,鳳萍年齡比紀果大,就直接道:“哦,她是我三姐,鳳萍你叫她妹妹就行。”
紀果:“……”這輩份論的可真叫絕了,妹妹被人叫做姐姐,妹妹的姐姐被同一個人叫妹妹,能行不能行了?這小時候禮儀課都是體育老師都的吧?
鳳萍看她愣愣的直犯傻,‘撲哧’笑出聲:“姐姐,你三姐都讓你給說暈了。”
紀巖這才反應過來,也跟着笑起來,解釋了兩句鳳萍爲什麼叫她姐姐。
紀果釋然的舒了口氣:“小四,嚇我一跳,還以爲坐了趟客車把你腦筋坐短路了呢,姐姐妹妹都分不清楚了。”
三個人一起都笑起來。
鳳萍是個大嗓門兒,還沒進店門就在外頭嚷嚷開了,直喊裡頭的人快出來接紀巖。
郭鵬和孫剛聞聲先跑了出來,緊跟着是大小王,就連掌勺的郭家老舅也跟在最後,一幫人爭先恐後的把紀巖和紀果迎進了店裡,熱情程度待遇之高都趕上女王級別了,就差地上沒鋪張紅地毯了。
初來乍到的紀果被這樣的氛圍包圍着,是又驚奇又安慰,自己家小四能跟這些人相處的這麼融洽,她這當姐姐的真心感到高興。
紀巖被一幫人七嘴八舌的問這問那,怎麼拖了這麼長時間沒回來,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了,諸如這些之類,零零總總嘮扯了二十多分鐘。
這讓旁邊陪坐的紀果不得不懷疑這幫人是不是都患上了語言交談飢渴症,都有些佩服自己妹妹了,還能這麼輕鬆自在,答的不緊不慢,一看就是習慣訓練出來的。平常多半是沒少被他們荼毒啊,這是。
店裡這些人要是知道她此刻在想的是什麼,那肯定得大呼冤枉,這絕對是偶然事件,可不是什麼常態。你家妹子那麼老神在在,完全是在學校被那些個青春期小女生嘰嘰喳喳的嘴皮功夫淬鍊出來的好不好?
這股熱情的歡迎風還沒有完全刮過去,就被郭家老舅給理智的打斷了:“大家有什麼話還是等閒下來再說,現在都得幹活了。”就眼前這架勢,再不阻止都能扯到天黑去,眼瞅着都十點半了,中午飯打算開天窗怎麼着?
要不說這關健時刻還是得老將出來壓陣,他這一聲喊,圍坐的這些人就全都動了起來,出去賣水果的賣水果,進廚房切菜的切菜,收拾衛生的收拾衛生,都在爲即將到來的午飯檔做準備。
紀巖放好了行禮箱把紀果給安頓好,跟着就出了小飯館。
‘安都商廈’的招商部並沒有因爲是週末而休息,紀巖找到了安經理,打包裡把訂金收據掏出來,準備將餘款全部付清。
“紀小姐你正好來了,要不我還想着給你打電話呢。”再次見安經理比前一次更加的熱情周到,遞過來的紙水杯特意拿了杯託套上,親手試過合適纔算好。
這小小的動作顯示出他對紀巖這位客戶的重視程度,這是初次見面時所沒有的,哪怕那時候的經巖還只是個意向客戶,也沒見他有這麼熱情。這倒不是說他有多冷淡,只是當時更顯着端持身份一些。
紀巖雖然稍微訝異些,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只道:“安經理要找我有什麼事?”她今天都已經坐到這兒了,就說明是來付錢的,他再怎麼笨也不會說是爲了催款這件事,就算是先前真的這麼打算,那也得見機行事收回去。他能做上經理的位置,就說明有兩下子,不會連這點兒交際性常識都沒有。
果然,安經理並沒有說餘款的事,而是微笑道:“紀小姐,是這樣的,我們商廈現在搞活動,新戶主只要達到一定購買坪米數就可以在原有優惠的基礎上再打九折,額外再送地下一層超市小吃攤位兩處。”
紀巖怔了兩秒鐘,隨即輕笑道:“那這麼說我是買早了,再晚點兒就以趕上這次活動了?”她好像有點兒明白這安經理是什麼意思了,無非是覺着她挺有購買力,或許會看在這麼大力程度優惠上,再掏錢買幾間商鋪。可惜她倒是想了,手裡的錢不給力啊!
“紀小姐你誤會了。”安經理好像一點兒都不意外她會這麼想,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這雖然是公司新出的優惠活動,可是紀小姐你先前只是付了一部分訂金,尾款還沒有付清,完全可以列入新客戶之列。而且你購買的面積也夠,所以可以享受九折優惠,額外還可獲贈兩處攤位。我想說的是等把手續辦完,有時間的話紀小姐可以到地下轉一轉,挑先一下小吃攤位置。”早就想好了的說詞,都在心裡默唸了十幾遍了,這會兒說起來當然順口。想想爲了完全上頭的交代,腦瓜皮都想皺了纔想出來的藉口,看起來好挺好用,沒被懷疑。
這回紀巖是真的驚訝了,這就像是一個吝嗇的人在河邊垂釣,他在魚鉤上只放了一點點的魚餌,等到把魚吊上了岸,這纔想着放大量美味的魚餌。
這種本末倒置的做法讓人很是不能理解,紀巖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對安經理笑笑道:“好像我的運氣太好了些,是不是?其實安經理你完全可以不用這麼做,畢竟我都已經打算付錢了,不是嗎?”
沒有預想中的過度驚喜,安經理稍感意外,同時卻也在心裡暗忖,不愧是老總親自交代的客戶,這氣度就是不一樣。近三十萬的等價優惠,人家根本沒動容。這小姑娘可真是不簡單!
“紀小姐你也不用多心,我們沒有任何想要促銷的意思,之所以在這裡說明,也是爲了樹公司的誠信,不想欺瞞任何一位客戶。”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就謝謝了。”紀巖沒有糾結在這件事情上,怎麼說這都是件值得高興的好事,除了剛開始有些意外之外,其他的都還好。
這麼一來,原來準備好的錢付完了尾款還有剩餘,紀巖索性又加了二十萬塊,額外又拿下了四個鋪位。
哪怕知道眼前這女孩兒不一般,安經理還是不免再次被她給驚着了。說句老實話,單就目前來說,‘安都商廈’的前景並不如那些火旺樓盤,能夠一下子投入百來萬購置幾處商鋪已經是相當的有魄力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會追加額度,連着優惠的折扣一併又都加了進來。
紀巖給安經理的感覺是她要是手裡的錢足夠多,說不定都能把沒售出的鋪位一起都包圓兒了,就是這種的堅決態度,讓他這個銷售經理都不自覺跟着信心倍增。
紀巖可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總之把自己想要做的都做了,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最大限度的搶下了這些個商鋪。默默的算了下,加上額外送的那兩個地下超市攤位,幾處鋪面一共將近有三百坪。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多幾個三百坪。
可她也知道,這已經可以了,不能貪心太多。
商廈是準現盤,手續都很齊全,一旦簽完了合同,付清了全款,就可以拿到鑰匙。
安經理聽說紀巖想要着手裝修一層的臨街商鋪,當即就給推薦了自家的工程隊,直道是工種齊全,經驗滿滿,保證是價格便宜,質量上佳。
衝着他的爲人紀巖覺着這事應該是靠譜,加之其中也有些還人情的因素,也就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先是大致說了下要求,跟着就在安經理的介紹下見了見工程隊的負責人,是個同行業幹了十多年的老工長,完全是科班出身,確實是很有經驗。
紀巖把鋪面所要經營的格式的佈局簡單的規劃畫了張簡圖出來,具體的會由設計人去負責,出來效果圖了再由她決定需不需要改動。
大致上來說,只是個經營蔬菜水果肉蛋副食的門面,用不着裝修的跟那些衣飾品牌店一樣多高檔多豪華,一般的水平就可以。可是紀巖打着精品路線,放了長遠打算,所以要求相對來說要高一些,哪怕裡面的格局簡單,各種材質的選用上卻必須品質皆優,也就是所謂的要來個低調的奢華。
在弄明白了她的意思後,對方詳細的說了下各項的收費標準,紀巖看了看還算是合理,應該在她的預算範圍內。
兩方這一說定,接下來就是出圖階段了,紀巖說了要儘快,對方也表明了會加快時間爭取兩天內趕出設計圖。
從商廈裡出來,紀巖沒有直接回小飯館,拐了個彎去了趟步行街的兩家老字號金店,比對了下金價和品質,挑出性價比稍高的那家購置了一些金貨。
回來的路上就全都投餵了空間,黑土地的面積一下子增加了好幾畝,育畜禽種苗的地方出來了。
紀巖一鼓作氣,直接殺到了建材市場,找到了彭萱的姑姑以着相對而言比較優惠的價錢買到了圈制柵欄和零零總總材料,跟着說了下紀果想要打份工作,想讓她幫着問問市場裡有沒有誰家在招工?
紀巖也想了,如果直接跟人說明實情,一來人家可能會覺着太矯情,什麼長長見識,就是說的好聽吧,石頭沙子、門框窗房的這些硬梆梆的東西有什麼可看可瞧的,一聽就是在撒謊,印象肯定會大打折扣。二來這同行是冤家,只要是起了懷疑的心思,那你以後要幹什麼,會不會在這裡開店,可能人家不會去細想,只會覺着你是搶他飯碗的人,多多少少的戒備心那是肯定會有的。
基於這些個考慮,所以紀巖在來的路上就跟紀果商量好了,過來就是以打工的名義,反正是這裡市場挺大在誰家上班都差不多,有時間都可以到處看看,等到認識的人多些,想知道什麼那還不是挺簡單點兒事嗎?
紀巖上輩子有過諸多打工經驗,在這方面來說還是比較瞭解的。基層工作別看是辛苦,可也最是能鍛鍊人,紀果既然想往這行發展,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經驗,零起步是必要的。
彭萱姑姑說我這裡剛好走了個服務員,要不讓你姐姐過來試試,看看她能不能幹?
有認識人當然是最好不過了,紀巖當即表示了感謝,說好明天帶紀果過來。
至於剛買下的那些建材彭萱姑姑在紀巖的要求下讓送貨的工人拉去了菜市場的倉庫。
卸貨的工人一走,紀巖就把材料全部都掃進了空間,鎖好了庫門這才溜達的回到了小飯館。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不知不覺的出來了四五個小時,等坐到了飯館的椅子上紀巖才覺出有些餓。
鳳萍直說她屬拼命三郎型的忙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飯沒吃都不知道,這得多傻個孩子啊!
郭家老舅、大小王嬸這時候休點兒不在店裡,今天是星期天,中午的飯菜做的量也少,不到兩點鐘就都賣光了,郭鵬和孫剛兩人閒着沒事兒幹都出去溜達去了。
紀巖也懶得動手自己做,讓鳳萍拿了現成的骨湯煮了碗麪條,就着烙好的火勺,打算就這麼吃一頓。
紀果和鳳萍兩人在旁邊作陪着說話閒聊,紀巖喝了口麪湯,咬了口火勺嚼着挺香,剛拿筷了挑了一筷頭面條往嘴裡頭送,就聽外面‘砰’的聲巨響,渾身一震,麪條順着筷沿就全掉回碗裡,濺出來的麪湯撲了她一臉。
“這是怎麼了?”鳳萍站起身往外瞅,這一看不要緊,當時就叫喚了起來:“呀,水果攤怎麼倒了,呀呀,水果啊——”驚呼着就要往外衝,卻搶救倒在地上的貨架和滾了一地的水果。
紀巖也跟着站起身往外走,想出去看個究竟。可就在她走出幾步遠,鳳萍先衝到門口的時候,小飯館的門從外面被人猛的用力推開,幾個打扮挺新潮的男男女女出現在門口。
“曼姐,就是這裡,要不要進去看看?”一個二十出頭的黃毛小子跟身前瘦高個塗着濃妝的女孩兒道。
這個被叫曼姐的女孩兒年紀不算太大,瞧着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緊身牛仔褲包裹着她瘦的只剩骨頭的兩條腿,半截休閒夾克裡是件露着肚臍的吊帶小衫,燙着個齊耳的煙花頭,皮膚黯淡無光,骨感是有了,美就有待商榷了。
鳳萍意思到這些人來者不善,衝着正抱着胳膊往店裡進的曼姐道:“你們是誰啊,想要幹什麼?”
“黃悅,她是哪個?”叫曼姐的斜眼挑了下鳳萍,左邊上來個女孩子往她身前一擋,叼叼的姿態像是幹架。
那個黃毛小子上前解釋道:“她是這店裡頭的服務員,跟孫剛那小子有一腿。”
“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叫有一腿,我們倆個正了八經兩家老人說的娃娃親,不知道就閉上你那張臭嘴,別跟那瞎巴巴?”鳳萍那也是個暴脾氣,哪能吃這個虧,立馬就反駁道。
“呀呵,還是個小辣椒,想不到孫剛那愣頭青好這一口呢?”叫黃悅的黃毛兒伸手就要摸鳳萍臉蛋兒,被她一巴掌給打掉了。
紀巖這時候也走了過來,外面水果攤被砸了,跟着這幫人就闖進來,這架勢這口氣,明顯是來找茬兒的。
要說她開始還不能斷定,在聽到那叫曼姐的喊黃毛名字時,徹底確定了。
黃悅這個名字很是耳熟,紀巖記憶力一向都很好,很快就想了起來。郭鵬和孫剛初來小飯館時有次弄的鼻青臉腫,後來承認是幫着小兄弟跟人打架了,而對頭方就是叫黃悅。
想起這碼事,紀岩心裡頭就有了準備。剛好這時候那叫曼姐的傲慢的叫了聲:“你們誰是老闆?”嘴上雖然在問,可是眼睛掃了一圈兒就直接落在紀巖身上。
“我是這兒的老闆,你有什麼事?”紀巖停住腳步,冷然的朝她看去,極淡漠的道。
“嗯,我瞅着就是你。”曼姐支着兩條圓規腿,往前站了着,一副高高在上,藐視的姿態從頭到腳打量了紀巖幾眼,哼了聲:“也就長得白了點,沒什麼特別的嘛,我還當多了不得呢?”可能這話她自己都覺着心虛,說完就緊跟着咳嗽兩聲。站她身後的那幾個人也不自覺的錯開視線,東張西望,有意的避開不去看紀巖,好像生怕露出真識情緒再給自家大姐頭打了臉。
鳳萍翻了記白眼不屑的道:“別整的跟見過多大世面一樣,你還有審美觀嗎,會不會看哪,這還叫一般,那你長的就是母夜叉了。”
“你說什麼?”從來都是人捧着說身材好,長得漂亮,自己早就飄飄然稱不着斤量了的大姐頭曼姐,叼叼的站姿立馬板正,黯黃的臉黑成了鍋底色兒,指着鳳萍怒嘯道:“你個黑驢屎蛋兒,說誰是母夜叉呢,你膽兒挺肥啊?”
黃悅往前晃了兩步,指着鳳萍道:“妹妹,你攤上事兒了,攤上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