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老紀家小飯館’對面的茶舍裡，茶香嫋嫋，氛圍靜怡，正是約談的好地方。
“我們公司現在推出了一系列高檔口味的西點，對於麪粉原材料的要求特別高。而且公司高層這次是下了死命令，爲了打出品牌效應，寧缺勿濫。”宋經理解釋着自己上門來的原因所在，很是誠肯的道：“不瞞兩位說，在這之前我已經跑了好幾座城市，盛產小麥的區域也都走過了，本來倒是找到一家勉強合格可能的，也提前簽了合同，可誰知道當地鬧了水災，顆粒不收。就算是再重新栽種，那質量肯定跟之前有所區別。可是前期的投資已經進行了，半途中結勢必損失慘重，就算硬着頭皮也得進行下去。所幸我比較幸運，無意間走到了貴部的超市，裡面的麪粉真是讓我感到驚喜啊！”
“宋經理你還提這個，說起來我就想笑。”鳳萍笑着跟紀巖解釋：“姐姐，你是不知道，先前宋經理在店裡捧着貨櫃裡的散麪粉，又聞又舔又拿儀器測，最後高興的手舞足蹈那樣子，我們還都以爲店裡進來個吸毒的呢，把麪粉當白粉了呢。”
宋經理倒沒顯得多尷尬，道：“主要是我太興奮了，你們不知道，就爲了這合格麪粉的事兒，公司裡多少人頭疼，好不容易找着達標的，自然要激動一些。”
說了這麼一大頓，紀巖也明白了：“宋經理的意思就是想買店裡的麪粉唄？”對方加了這麼大套的前言，無非就是說明這些麪粉的重要性，對於購買者而言，不是該各種挑毛病砍價錢嗎，他這麼做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對，沒錯，確實是這樣。”宋經理道：“是這樣的紀小姐，你看我也沒怎麼隱瞞，完全就是實話實說了，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讓你們看到我今天來的誠意。”
紀巖點點頭，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可能是覺着下面的話有些難以啓齒，宋經理遲遲沒有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鳳萍心直口快，笑侃道：“宋經理，你要再不說茶都該涼了？”談生意談生意，不談怎麼做生意？
“是。”宋經理頓了頓，看向紀巖道：“那個紀小姐，我剛纔也說了，這個系列對我們公司特別的重要，爲了不被同行業抄襲搶佔市場份額，我是想看能不能以後超市這麪粉就不要再賣了，專供我們公司——”
“什麼？”還不等他說完，鳳萍先忍不住站了起來，茶舍裡還有兩桌客人在，皺着眉齊齊看過來，她不太好意思的紅了紅臉，又坐了回去，放低了音量道衝着宋經理道：“真是好大的口氣啊，你讓我們不賣就不賣，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天麪粉的賣出量多少，要是不賣了這些損失你們都賠嗎？”
“這個沒問題。”宋經理露出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反應，就怕對方不提錢，聽見這樣的問題反倒安心了，不無傲慢的道：“價錢方面肯定會讓你們滿意，包括一切損失都可以補償。”隨即從兜裡掏出張支票遞給紀巖：“紀小姐，這是張一百萬的支票，全當是用來彌補你們的損失。不過，有個條件得事先說好。”
如果只是尋常超市，光是賣麪粉的收入扣除掉成本，每天打着生意好也剩不了太多錢，這一百萬來說真可以稱得上是天價了。
鳳萍暗自覈算了下店裡麪粉的營業額，大致估計了下利潤，覺着這筆買賣做得，不僅帶着示意的看向紀巖。
副食超市現在的所有經營方面都是鳳萍在管理，出入多少她這個店長自然最是有數。不過，她所不知道的是店裡這些東西根本沒有出處，全都出自空間。
多少利潤只紀巖自己最清楚，這一百萬看似不少，實際上在她衡量還真就是不夠看，只淡淡的掃了眼，根本沒有接過來的意思，擡起眼簾道：“宋經理所說的條件是想讓我告訴你這些麪粉的原產地是嗎？說是專供，不過就是好聽點兒的說法而已。等到你們知道了產地，哪裡還需要用得着我們當中介啊，直接採購就行了。說白了，這些錢就是踹掉我們這道中間環節，並且施實壟斷的價錢而已。”
鳳萍光覈計那一百萬了，一時沒往這上頭想，聽到這些話愣了愣，隨即溫怒着瞪向對面的男人。別人或許不清楚，她可是眼見超市開起來的。超市生意爲什麼這麼火，說白了就是東西好。有多少人明裡暗裡的打聽着進貨渠道都打聽不出來，哦，就這麼一百萬的支票就想套出消息啦？是，這些確實是不少錢，可也就僅對於麪粉這一項而言，要是再加上店裡的其他種類，別說是一百萬了，就是再加上幾個一百萬，以着現在的生意紅火程度，還不就是三兩年就掙回來了。她可沒忘記年前那一週的促銷，店裡營業額做了多少。說句託大的話，這一百萬還真就沒放在眼裡，搞兩回大促就能回來的事兒。
不光是鳳萍，就是副食超市所有的員工都認爲，店裡這些高水準的東西都全出自同一個地方，哪怕是種類不同呢，不然進貨渠道不可能瞞的這麼死。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也確實是真相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所以鳳萍在聽到紀巖的這番話，出於對自家店的維護，把這位宋經理當成了來搶生意的同行一樣生出了敵視的念頭。
前一秒還覺着自己拿出了這張大額支票足以擺平這件事情的宋經理，這一秒鐘就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無論是紀巖的冷淡，還是鳳萍隨後顯出的敵意，都讓他感覺這次的生意要談崩。想到因此可能引起的一系列後果，他斂起了先前生出的此許傲漫，把笑容誠肯最大化，道：“紀小姐如果覺着這筆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再追加一部分。不過，公司給出的數目是有限額的，最多我只能再加二十萬，多了真的是不行了。其實，以貴部超市而言，即便是麪粉生意再紅火，恐怕要做到這些錢也不是太容易，只不過簡單的一個訊息就能拿到這大筆錢，實在是再划算不過了，要是我肯定求之不得呢。”
他說的也算是實話，換了另外一個同樣規模的超市，這些錢不用說只麪粉了，就是整個店的利潤以現在的物價來看，沒有個二三十年都做不到。
可惜，老紀家副食超市並不在其中，完全就是個異類的存在。
“如果這就是今天宋經理你特意過來說的生意上的合作，那不好意思了。”紀巖淡笑的說完，招在手叫來了服務員買單。
宋經理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的這麼快，猶自怔愕着，鳳萍又給他來了句：“早知道你要說這個，我是不可能帶你過來見我們小老闆的，她的時間可是相當保貴，光這會兒工會知不知道她少掙多少錢？”不屑的拿眼睛瞄了瞄桌子上那張支票，撇了撇嘴。
像是爲了配合她的說法一樣，紀巖特意打開錢夾給服務員拿錢付帳，宋經理無可避免的看見那一溜光閃閃的信用卡，隨便叫出來一張都是高v級別，其中有張還是某行限量尊王級皇鑽卡，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卡起步就要一千萬吧？
有着多年外聯經驗的宋經理，這下子算是徹底驚呆了，他是怎麼沒有想到，一個小飯館、副食小超市的老闆，年紀都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充其量也就是個小白領階層，手裡頭有個十幾二十萬就相當不錯了，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對個有着千萬甚至更多身家的人，丟出一張百萬支票，還是副施恩的態度，擱了誰都不會太滿意吧？
宋經理覺着自己被狠狠的打了回臉，而且還是自找的，這個後悔勁兒就別提了。等他反應過來，想要說點什麼，人家已經走了。
出了茶舍的紀巖和鳳萍兩個人，平靜的穿過了馬路，又平靜的進了小飯館，跟着先後進了吧檯，相互對望了眼，再也繃不住了，兩個趴在桌子上，不約而同的哈哈一陣大笑。
“真不愧是姐姐啊，不鳴則已，一鳴就驚人哪！這臉打的是啪啪的呀，我估摸着現在那宋經理還在那可地撿臉皮呢？”鳳萍想到剛纔盯着那一排的卡疾變了臉色的裝x男就忍不住笑。
“你也不差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錢都按分鐘計算了？”紀巖使了把小壞，也是忍不住的得意，那些卡可不都全是她的，最能亮出去耍牛x的那張還是簡勳的呢。哦，對了，說到錢她想起來了——
“怎麼了，姐姐？”鳳萍正笑的歡呢，看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機，嚇了一跳。
紀巖衝她擺了擺手，給證券公司那客戶經理去了個電話。當初她故意使壞，把簡勳‘藍彩園’掙的那些錢都投到了股市上頭，就等着他賠錢呢。哪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錢縮水而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