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問：“所以他們現在是要歷史重演，再度奪你的兵權？”
西門冉深邃眸光淡淡，嗓音溫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西門家一門的榮耀皆來自皇上的恩典，想要收便收，我沒任何權利阻攔，也不得不還。”
龐悠悠驚訝瞪眼，問：“那你躲什麼？你這一陣子弄得如此狼狽，差點兒一命嗚呼，又是因爲什麼？”
既然他能看得開，朝廷裡的人又怎麼會逼得如此緊？
西門冉臉色一僵，似乎想起什麼很恐怖的事情，痛苦閉上眼睛。
“我躲，是因爲我只要兵權在手一天，我就有被人利用的價值。我躲……也是因爲我難受，過不了一道殘酷的心結。”
龐悠悠眼睛輕動，搖了搖頭。
“聽不懂。”
西門冉解釋：“一年前我怕歷史重演，不再跟祖輩一般，將北烈人遠遠趕走幾千裡外，而是鎮守邊疆，保衛國防。皇上見此，對我頗爲忌憚。”
“哦。”龐悠悠很快懂了，道：“所以，皇上又要依仗你去打北烈蠻人，又害怕你可能把攬貪戀兵權，不得不防着你。”
“是。”西門冉繼續解釋：“碰巧此時又是幾個皇子爭相立功做太子之際，他們私下結交朝中大臣，爭取大臣們的支持，更想得到我的支持。”
龐悠悠狐疑皺眉，道：“這……我又突然不懂了。按道理說，他們肯定是要盡力巴結你纔對。可他們怎麼把你折騰得這麼慘？表面上送姬妾送美人，暗地裡卻都是防着你？”
西門冉臉色不怎麼好，垂下眼簾。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他們是皇上的兒子，自然也像皇上。他們表面上奉承討好我，私下早就防着我。怕我兵權在握，武功高深，怕我沒有弱點……所以想盡辦法刺探我，傷害我。”
龐悠悠闇自心驚，吞了吞口水，內心深處被憤怒填滿！
這個如山般沉穩威武的男子，究竟是被什麼折騰得夜不能眠，寢不能安，最後連吃都吃不下？！
一個健壯高大的男子，變得骨瘦如柴，全身皮包骨，五官深陷，差點兒死掉……
一向知曉朝廷骯髒坑害多，可如今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她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不堪究竟有幾何！
西門冉痛苦扶額，氣息不穩微喘，整個人如墜悲慟深淵。
“不知是皇上……還是幾個皇子……他們竟讓人收羅我幾位叔父的屍骨……還有我父親和大哥的……說他們是忠烈英雄，魄力威嚴，能阻攔北烈蠻人的凶煞之氣……將他們的屍骨綁在邊城的城牆之上……”
他眼角帶淚，蜿蜒悄悄滑下。
“北烈人歷來兇殘，根本沒忌憚什麼鬼神之說。我親眼看到北烈人……拿我至親之人的屍骨練箭……嘲諷笑話我西門一族死得可笑又可悲……”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我懇求皇上趕緊讓屍骨入土爲安，反而被訓斥一心謀私，不爲國家百姓深想。我眼睜睜看着至親之人的屍骨受辱……卻不得救……”
龐悠悠嚇得捂住嘴巴，瞪大眼睛！
天啊！！簡直是喪盡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