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還是算了吧。
不想說。
黎未晞也沒強求去跟他聊天。他能應上那麼兩句都算不錯了。平時上課連老師提問都不會回答的人，還指望能跟他說上幾句話呢？
她出來的匆忙，拿了面鏡子照了照，卻發現鏡子裡沒有自己的影子。……好吧，她又忘了，她現在是鬼。
平靜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多久。今天早讀，政教處的人突擊檢查儀容儀表，主要就是查校服、指甲和髮型，尤其是男生的頭髮。
那個檢查的老師一進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景賢。
先前都是學生隨便查查，放的很鬆，景賢就一直沒有剪頭髮。而這一回他太過顯眼，直接闖入了執勤老師的視線。
“最後排那個男生！”他叫出聲，“趕緊把頭髮剪掉！你們班只有你一個留這麼長頭髮！你這是想學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呢？”
班上嗤笑聲陣陣，幾乎所有人都回過了頭。
景賢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低着頭，把眼睛遮掩在了他長長的劉海之下，推了推鼻樑上的黑光眼鏡，意圖把自己藏的再深一些。
執勤老師說了兩句就走了，查到幾個，但只有景賢被點名批評了。
景賢緊緊咬着下脣。
他又聽見了。
來自周圍的，嘲笑聲，議論聲，指點聲……
這些聲音源源不斷，一波蓋過一波，就連手上的數學題都寫不下去了。
“就是這個景賢，留那麼長頭髮，害得我們班扣分……”
“男生那麼多，只有他一個被查到頭髮有問題的……”
“我早就說過他那個髮型有問題，但我們班主任一直都沒說他。這下好了吧，政教處一查就出事了。”
無數的由言語織出的手，從冰涼的潮水裡伸出，扼住他的咽喉，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景賢，景賢！”
身後有女生在叫他的名字。她的聲音很嗲，帶着點江浙滬那邊的方言感覺。
“這節課你上的很不走心哎，還在想儀容儀表的事情嗎？”
景賢淡淡地放下筆，沒說話。
黎未晞衝他展露笑容：“明天就週末了，你家長放學會來嗎？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理髮店？”
她當然是記得景賢父母雙亡，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爺爺奶奶年事已高，接送這是不存在的事情。
當然，她問出這個問題也不抱有任何期望。她跟景賢這才見面幾天呢，不急這一時，先下個魚餌再說。
她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淺淺的梨渦像是淬了蜜，讓人不想也不忍挪開視線，更說不出拒絕的話。
鬼使神差的，景賢說：“好。”
嘿，她這是出現幻聽了嗎。
景賢答應她了？
“真的假的？”黎未晞一臉的不可置信，“景賢，你確定跟我出去？”
景賢不確定：“不會很久吧？”
黎未晞保證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你們男生理髮又不要很長時間。”
他：“嗯。”
還是很冷淡的兩個字。
黎未晞細細地數了數，從早讀到現在，景賢跟她說過的話都快到十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