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梅和魏遠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但事情的發展卻已經到了另一個階段，沒有給他們提出質疑的機會。何況，就現在的情況，他們也不會提出質疑。
車子到了村子，引起了很多人注意。
客戶經理當然發現了這一點，在掃了一羣村子的情況後，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清晰的輪廓來。他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洛凌。
“就停在這裡吧。前面路窄，開不進去了。”洛凌說道。
村裡修過路，但也只是修了一條主幹道，其他路都很狹窄，只能讓小型拖拉機進出。村裡面要用這條主幹道的時候，也不過是每年運糧出去，小超市運貨物回來的時候。村裡也沒有人家有小轎車。總體而言，這個村子的人生活安康而閉塞。
村長聽到動靜，早就跑出來迎接了。看到了一身筆挺西裝的經理，又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魏家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心裡面對洛凌生出了一種隱隱的敬畏感。
村長主動上前，和經理閒談幾句，洛凌在旁就說了抵押貸款，購買村中土地，以及想辦法申請試驗田的事情。
周圍圍觀的村人聽得一知半解，可知道洛凌要買自家的田地，就有些炸毛。地可就是他們的命，他們怎麼可能願意將地賣了？
村長聽的重點卻是貸款和試驗田，心情激盪起來。他多少是知道政策的，尤其是和農業有關的政策。
試驗田這事情，附近就要村子做了。但那情況和洛凌說的這種還不一樣。那個村子是勞動力流失，人都外出打工了，田地賣給了省政府和省裡面的大學，做了試驗田。當試驗田的好處，村長也是有聽說的。只不過那個村的村長可沒他權威，因爲他手底下只有老弱婦孺啊，種地的事情都是人家大學自己的學生和僱來的農民來做，說起來也是丟人。村長以前最怕村裡面年輕人跑光了，自己成光桿司令，甚至自己村子被併到其他村，自己腦袋上小小的烏紗帽都留不下來。
這個村子少有人外出打工，其中也有村長潛移默化的影響作用。
洛凌提出來的主意卻是讓村長豁然開朗。要他自己來這麼幹，他肯定是不樂意的。村長也怕貸款之後還不上錢。洛凌願意當那個背鍋的，村長舉雙手雙腳支持。
經理看出來村長放光的眼睛，也看出了周圍村人的羣情激奮，心裡面打起了小算盤。
洛凌這會兒不在大庭廣衆下說自己的計劃了，“那我們去村長你那兒談吧。”
村長連連點頭。
大毛和大毛媽看着，嘀嘀咕咕。
其他人可沒那麼含蓄。當即就有人跳出來反對。
洛凌看都沒看一眼。
村長自己先急了，笑呵呵地安撫了反對者，看反對者沒完沒了，板了臉，訓斥起來。
當了這麼多年村長，村長很有威信，將人都趕走了，才領着銀行經理和洛凌去了自己屋。
李秀梅和魏遠想要跟上，洛凌沒阻止。村長和經理看看，也不攔着他們。
幾個人坐在村長的客廳裡面，說了會兒無關痛癢的閒話，這纔到了正題。
“現在的問題是，這位小姐手上沒有產證，這貸款的事情，她好像沒這個資格。”經理說道，看看村長和魏家的人。
他們也不傻。
洛凌貸款，那就是洛凌來借錢，是顏家借錢。換成他們，他們可不樂意。
李秀梅撒潑耍賴，跟銀行經理拍桌子叫罵，“你覺得我女兒不是他家的人？不能做主了？他們兩個老東西死了，那東西就都是顏世軍的，我女兒怎麼就不能做主了？”
經理知道和李秀梅這樣的人談法律無用，就看村長，“要是村裡面能出個證明文件，我這邊就能幫忙辦下來。”
村長一聽，發現自己要擔責了，就有些縮了。
洛凌本來坐在一旁當壁花，這會兒說道：“我能貸款多少錢？”
“三五十萬應該可以。具體的還得詳細審查後，才能定下來。”經理很配合地說道，也不把話說死。
村長和魏家人都開始鼻息粗重起來。三五十萬啊！以十萬作單位，那得多少錢？得裝滿一屋子吧？
“這錢買村裡面地，能買多少？”洛凌又問村長。
村長愣住了。
“不是銀行貸款這種，就是村裡人相互之間買地。我買了地，還會僱傭村裡麪人幫我種地，每個月給錢。”洛凌說道。
銀行貸款和村內人互相交易，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市場。村裡人要賣地，那都是走投無路了，急需用錢，只能賣地。價格之低，會讓商人高興到腦溢血。就是這樣的價格，很多也一時間無法賣出去。因爲同村的人沒那麼多錢，有錢情願存着，也不會買地屯着。村裡人只要自己有地，種地夠全家開銷就行了。地多了，他們也種不過來啊。地主老爺這種有前途的職位更是沒人想過，原因仍然是那個——他們手上沒活錢。
經理也是聽愣住了，心跳猛地加速。
村長回過味來，神色複雜地看着洛凌。
洛凌衝着村長一笑。
魏家的人也明白了洛凌的計劃，尤其是魏遠，開始琢磨搶洛凌生意了。
“我們家的地是有產證的，能直接辦這個貸款吧？”魏遠問經理。
經理看了眼笑容依舊的洛凌，點點頭，“可以。”他心想，難道這纔是洛凌的目的？讓孃家出地來辦這事情？
魏一光還在深思熟慮。
李秀梅已經變了臉色，叫道：“我們不辦這個，我家的地不給出去！”
“媽！”魏遠喊了一聲。
李秀梅堅定道：“我們家的地不賣。你要想賺錢，你姐剛纔不還說了，要請人種地，每個月給錢嗎？”
每個月給多少錢，洛凌說了算，洛凌當然能給孃家多一些。那就是白來的錢。李秀梅同樣有村人根深蒂固的念頭，那就是地不能賣。
洛凌可不管這些，直接問村長：“能給我開這個貸款證明嗎？開了之後，拿到錢，買地的事情也需要村長你費心。我想好了，第一個賣的，我出二十萬，接下來的，依次遞減，就是第二個賣的只有十萬，第三個賣的只有五萬，第四個賣的只有一萬……”
“怎麼是一萬？不是兩萬五？”村長的小學數學不錯。
洛凌笑了笑，“因爲他是第四個。”
村長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