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錢的日子是艱辛的。
洛凌生前死後都沒有爲錢發愁過，當然，她也沒有特別急切的花錢需要，這次倒是有了新奇體驗。
洛凌每次看到鏡子裡面小小的女孩，就要嘆氣。
舒父、舒永傑和學校裡的同學都沒發現洛凌的憂愁，日子按部就班過去了一個月，期間洛凌體內的東西安靜得如同完全不存在。
舒母和舒元心打了電話回來，期期艾艾地詢問什麼時候能回家。
舒父對此很頭疼，他最近也常要嘆氣。
老家那些人最近是消停了，那是因爲他們知道舒母不在了，等舒母一回來，不知道還會不會找上門。
舒父和大舅哥打了幾次國際長途。
“小妹被我們寵着長大的，就希望日子太太平平的。她一輩子碰到的最大困難大概就是讀書時候要考試。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現在也知道你生氣的原因，知道要躲着那些親戚了。妹夫，我跟你說實話，小妹她當不了那種女強人，也沒什麼主見，要是你出了事，她肯定會慌神，人云亦云了。她在老家的表現惹你生氣也正常。但她聽話，我跟她叮囑過了，她不會再見那些人。要再有事情，她一定第一時間聯繫我，不然也是聽永傑他們兄妹的話。”舅舅話鋒一轉，說到了舒元心，“心心那孩子跟我小妹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她將來嫁個老實本分的人，一輩子舒舒服服的就好了。家裡面，還是永傑這個長子和小愛那孩子多擔待一些。”
舒父放下了心中芥蒂，同意讓母女兩個回來了。
舒母和舒元心一回來，就紅了眼睛，好像受欺負的小媳婦回了孃家，見到親人了。
洛凌擡眼看到兩人紅潤的氣色和胖了一圈的身形，心裡哂笑。
兩人跟舒父和舒永傑打了招呼，刻意忽視了洛凌，抱着那對雙胞胎好一陣逗弄。
舒父瞅了眼洛凌，見洛凌淡定從容，心裡面不是滋味。
“小愛，你不來抱抱兩個弟弟？現在還能抱動他們嗎？”舒父將一個男孩往洛凌懷裡送。
舒母立刻變了臉色，伸手就要攔。
舒元心握緊了拳頭，鬼祟地用警惕的模樣盯着洛凌。
洛凌笑着配合舒父，沒想到剛伸手，男孩就扯開嗓子嚎起來，揮着小拳頭打開了洛凌的手。
“滾開！不要過來，魔鬼！”
一個孩子哭了，他的雙生子也跟着哭了起來。
“嗚哇哇哇哇！媽媽救我！我不要被魔鬼吃掉！”
“我也不要被吃掉！”
歡快的家庭氛圍蕩然無存。
舒父氣得臉色發青。
舒母和舒元心抖了兩下，張了張嘴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舒永傑很不耐煩孩子吵鬧，再看洛凌面無表情地垂下手，心裡更爲厭煩，忍不住指責舒母：“媽，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出國一圈，就這麼教弟弟的啊？”
舒母眼圈又紅了，耷拉着頭，抱緊了懷中的一個孩子。
舒元心小聲嘀咕：“媽媽不教他們，他們要被害了怎麼辦？”
舒永傑冷笑，“我們家被老家那羣混蛋害了幾十年，你有沒有教他們那些都是魔鬼啊？”
舒元心不服氣，“那怎麼一樣？”
“小愛怎麼害了你了？你情願被那羣人當傻子耍是不是？你要認他們，你回來這兒幹嘛呢？哦，你要不回來，不當爸的女兒，人家可不稀罕你，懶得再哄你這傻子呢！”舒永傑刻薄地說道，譏諷地盯着舒元心。
舒元心的臉色漲紅，“你！你怎麼這麼說我！我是你妹妹啊！”
“小愛還是我們妹妹呢，你就這麼說她？！”舒永傑質問。
舒元心憋得一口氣喘不過來。
舒父頭疼地喊道：“行了，都閉嘴！”
被嚇得哇哇大哭的雙胞胎打起了嗝，縮進了父母懷中。小孩子最會看人臉色，也最會被人教壞。
洛凌沒心情和舒家的人聯絡感情，直接說道：“媽媽和姐姐要是看我不順眼，怕我害了家裡面，那我住校去吧。”
“你說什麼胡話呢！”舒父瞪眼。
舒母剛鬆了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
“我們一家子好好的，誰都不許再鬧事，不然我就不客氣了！”舒父沒什麼力度地威脅。
他能怎麼不客氣？把孩子趕出家門，還是跟舒母離婚？
洛凌不信，可看到舒母和舒元心怨恨的眼神，她突然醒悟過來。
怕是舅舅用這種話恐嚇了這母女二人，讓她們裝出了改過自新的模樣。
碰到糊塗的家人，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再瞥見舒永傑滴溜轉動的眼珠子，洛凌更覺得無趣了。
舒父是個正直有擔當的好男人，可惜早年爲了還債，忙於工作，對家庭的溫存埋藏在心底深處，舒母不懂他，兒女長於舒母這種糊塗蛋手中，上樑不正下樑歪，都不是能頂事的。就是洛凌自己，也不是個合格的貼心小棉襖，她太過冷情鋒利，而一個家庭最重要的是互相妥協包容，這點洛凌完全做不到。她要麼像對付舒家老家那些人一樣跟人撕破臉，打得對方起不了身，要麼就跟現在對待舒母一樣，直接無視。
一家人的團圓餐吃得很沉悶，如此沉悶的日子過了數日。
洛凌在一日晚飯的時候，注意到了舒母和舒元心異樣的眼神。她看着滿桌的菜，內心冷笑起來。
聖水的味道，她還不知道嗎？
驅魔咒語都無效，聖水還能有用了？
洛凌坦然地捧起了飯碗，吃了口飯，又夾了菜，津津有味地吃過，最後喝了一碗湯，比往日都有食慾。
舒母和舒元心的臉色漸漸發白，手指捏緊了筷子。
洛凌瞄了她們一眼，越發覺得沒勁了。她證明了聖水對自己無用，結果她們倆懷疑她是更爲厲害的魔鬼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拿出什麼東西來對付她。
洛凌感受了一下身體，那個東西還是毫無痕跡。
說起來，舒元愛到底是在哪兒招惹了這東西呢？舒元愛在燒死舒家全族之前，一直是個很普通的小姑娘。
難道是那條河？舒元愛那天白天是落進了河裡面，她以爲舒元愛是因此受了刺激，分裂出了第二人格。可她並沒有靠近那條河。
魔鬼要栽培食物，那得先挑選種子，必然是已經有了惡念的人。李運那樣的就很明顯，屬於中等品質的種子，靈魂本就有黑暗，還做着不正當的職業，很容易養出黑暗的靈魂。舒元愛有什麼？一個受到近親忽視、遠親欺負的小女孩而已，這樣的孩子世界上不說到處都是，也絕對不難找。不是她特別倒黴，遇到了路過的魔鬼，被隨便挑中，就是她有其他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