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光亮射進來的地方，驀地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氣勢凌人，光線模糊了他的表情，卻可以讓顧南卿看見他的軍裝有些凌亂。
“姝芬，我來了。”低沉的聲音透露着擔憂與愧疚，身爲丈夫在這種情況下，卻因爲自己身上的使命不能陪伴在自己的妻子身邊，他自是愧疚。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南卿眼眶一下子就溼了。
之前對死亡的恐懼，對未知的未來的擔憂，對蘇秀梅的愧疚在這一剎那一下子就涌了上來。明明她也不是一個柔弱的人，但是這個時候就是覺得莫名其妙的委屈。
陳若揚已經準備好將顧南卿攬入懷中，聽她的責怪，卻聽得——
“若揚，秀梅姐還好嗎？”
陳若揚的臉一下子就僵了。
這種情況一般妹子不是應該躲在自家男人的懷抱裡，求安慰嗎？爲什麼自己的媳婦一開口，就是關心別的女人？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所以陳若揚很快就回過神來，“她的腿受了一槍，人受了點驚嚇，沒別的問題。我帶來的人裡面有醫生，現在正在幫她取子彈，你不用擔心。”
陳若揚本來是想抱住顧南卿的，但是看到她懷裡那小小的一團，高大的身子立刻就僵了。
也不敢上前一步，原本面對槍林彈雨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現在說話都險些要咬掉自己的舌頭，“這是、是我的……孩子？姝芬，你生了！”
話說出口，陳若揚心裡的某一處似乎很狠的被撞擊了一下。
他這個做丈夫的竟然讓自己的妻子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他這個丈夫當得一點都不合格。
“是的，你抱抱他吧。”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顧南卿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微笑。
“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是不抱了。”陳若揚壓抑着自己的渴望。
即便陳若揚很想抱抱這小小的一團，可是他現在剛從外面進來，衣服上寒氣還沒散盡。還有一些血腥味，他哪裡捨得讓這樣的自己抱這個孩子。
這時候顧南卿纔看清楚他的樣子，滿臉血污，軍裝凌亂還有些被劃破的地方。
“你受傷了？”顧南卿的心一緊。
陳若揚搖了搖頭，“沒有，都是別人的血。”
“陳若揚，我困了，你能抱着我，一起睡會嗎？”神經緊繃了那麼久，現在讓她安心的人就在身旁，睏意上頭，顧南卿都要睜不開眼睛了。
陳若揚有些心疼的看着顧南卿，她的髮絲早就凌亂了，整個人狼狽不堪，但是好像又格外的好看。
“好。”
防空洞很簡陋，但是基礎的東西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陳若揚又搬了一牀被子，蓋在顧南卿身上，讓她暖一些。然後拿東西擦了擦臉，脫去外衣鑽進杯子裡，將母子倆圈入懷中。
心一下子就軟得不可思議，但是又一陣陣泛疼。
因爲他感覺到，顧南卿原本雖然也蓋着被子，但是腳一直都是冰冷冰冷的。這樣的天氣，終歸是讓她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