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九點多,我接到常市長的電話問我怎麼搞的,竟然辱罵高建勳和李延生。
說實話,我聽到這句話,本以爲自己會很生氣,但驚奇的發現,沒有絲毫的心情波動。
常市長說,常委會討論了這個事情,要停我的職,並且責令我做出深刻檢查。
我說既然這樣,那我無條件服從,常市長問我到底怎麼回事,這麼做不像是我平時的爲人。
我將大體事情說了一下,聽完之後常市長嘴裡罵了句,丟他老母,接着又說道,既然作出決定,就不要想了,就當是放假休息一下,其他事情他來想辦法
我說謝謝常市長,常市長又叮囑我,儘快把中藥示範基地報上去,然後又聊了幾句掛了電話。
常市長電話剛結束,蘇紅的電話打進來,問我怎麼被停職了,我也把事情講了一遍,蘇紅說她知道,然後掛了電話。
靠在沙發上,我抽着煙,靜靜的等着,我在等一個電話,手機響了,我拿起來是高曉亮電話,我接起來,高曉亮在電話裡說道,張叔叔事情辦妥了!
我說了聲好,接着又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叔叔!
高曉亮說我以爲他想叫啊,還不是家裡的規矩,不過這一次他真的學到了不少東西。
我說你學到了什麼,高曉亮說最起碼他學到了運籌帷幄!
我笑了,運籌帷幄,還決勝千里呢,趕緊回來吧!
高曉亮應了一聲,我掛了電話,接着又給宗鼎打去電話,宗鼎說最近一接我電話,總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我說這就對了,科學研究這樣有助於減肥,宗鼎直接送給我兩字,我去!
我問他事情考慮好了嗎?宗鼎說考慮是考慮,但總覺得不靠譜。
我說難道非要等靠譜才下手?難道沒聽過先下手爲強?
宗鼎說聽是聽說過,不過是另一個版本,我問啥版本,他說先下手遭殃!
我靠,看來咱們友誼的小船很有可能說翻就翻!我沒好氣的說道。
宗鼎說,翻吧,他跟我之間從來就沒有真實的友誼,只有真實的謊言。
我直接對着手機伸出中指,同時想如果手機帶視訊功能就好了,沒想到過了幾年之後,手機視訊功能成了基本搭配置。
最後宗鼎說過兩天他就過來,然後問我不是被停職了,怎麼還跟打了雞血似的。
我說停職並不等於撤職,人雖不在位,但心在位上,時時刻刻想着爲河西縣謀福祉。
宗鼎說焦裕祿也就這樣了,我直接用滾字結束了通話。
第二天冉柔跟我說,雖然上面說停職檢查,但並沒有停止工作,不要揹包袱,她會跟上級爭取,言外之意就是那個停職通知先不要理睬它,該幹什麼幹什麼。
我笑着說道感謝冉書記,冉柔嘆口氣說,我的個性實在有些強,有時候該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
我很認真的說道,明白了。冉柔也很認真的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我剛到辦公室何玉成跑進來說,縣裡幹部正在組織準備去市裡上訪,而且車已經來了。
這羣傢伙還能不能讓人消停了,我急着往外走,手機響了,是冉柔。
我接起電話,冉柔怒聲問我,到底要幹什麼,剛纔跟你說的事情,難道這麼快就忘了,難道不清楚這樣做的嚴重性嗎?
我說這事情真的跟我沒關係,我這也是剛聽說,正要趕過去。
冉柔問真的跟我沒關係,我說真沒有關係!
冉柔說她也正過來,讓我一定要剋制情緒,千萬不能節外生枝,我說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就這樣我急忙跑到縣政府大院門前,看見兩輛大金龍停在門口,還有縣裡幹部正往上擠。
我急忙跑過去,唐利生跑過來,嘴裡跟我說,這事情不用我出面,他們去就好了,保證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辦你個親孃祖奶奶,我氣的用手指了指唐利生,說他簡直亂彈琴,趕緊把人叫下來,回單位,誰也不許去市裡。
唐利生結果把脖子一梗說,這事情是自發的,他可沒有權力阻止!
你特麼的這是幫我還是害我,難道不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嗎?我一把揪住唐利生脖領怒聲問道。
唐利生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道,他真不知道,也是聽別人說的,這才跑過來準備去市裡爲我討個公道。
氣得我一把將他推開,這個時候冉柔帶着縣委幹部也過來了,問怎麼回事,我說問唐利生這個慫貨也沒說清楚,應該是有人組織。
冉柔說趕緊下把人勸下來,可是客車卻開動了,其中一輛客車加速,已經開了去出。
我喊了一聲,唐利生你要讓這輛車走了,我非把你的皮扒了,說完拔起腳就追。
可是那輛車已經加速,我根本追不上,越跑越慢只能看着大客車遠去,臥槽,嘴裡無奈的罵了一句。
這是一輛車停在我身邊,玻璃放下來,冉柔衝我喊道快上車,我打開車門立刻坐上去。
原來是老周早已經感覺事情不對頭,將車開出來停在路邊,看見我追汽車急忙開過來。
我看了冉柔一眼,老周腳踩油門衝了出去。
很快就追上了那輛車,老周不停地摁着喇叭,可是司機根本不理會,我放下車窗玻璃大聲喊道,停車,立刻停車聽見沒有!
可是那輛反而加快了速度,混蛋,我嘴裡罵道。冉柔說道,老周把車超過去,攔在路當中,看他們停不停車!
老周腳踩油門超過了那輛車,接着腳踩剎車猛打方向盤,汽車的輪胎髮出刺耳的摩擦聲,整個車身頓時橫過來。
估計客車司機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做,剛纔一直在加速,一時反應不過來,整輛客車向着我們直接衝過來。
我眼睜睜的看着那輛龐大客車開過來,那種感覺真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麼說道,就像一柄鐵錘帶着呼嘯的風聲,向着雞蛋砸過來。
我都能看見客車司機驚恐的表情,老周趕緊啓動車,可是哪裡有這麼快的速度,車身剛剛啓動,我就感覺渾身猛地一震,身邊冉柔嘴裡發出一聲驚叫,我下意識的將她死死摟在懷中裡,緊跟着後背猛地被狠狠撞擊一下,頓時眼冒金星,,眼前發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鐘,幾分鐘,幾個小時,等我清醒過來,看見一張臉,焦急的臉,是冉柔,而且我感覺涼涼的,是不是在下雨?
不是,我看見冉柔在哭,原來是她的眼淚,她怎麼哭了!我勉強笑了笑,想擡起胳膊,可是一動,後背就感到鑽心的痛。
我還看到好幾張焦急的臉,是財政局老宋他們。
原來就在老周啓動車的瞬間,客車司機腳踩剎車打了一把方向盤,本來整個撞過來的車頭,只是撞在了車後備箱。
我將冉柔緊緊摟在懷中裡,由於撞擊力,後背被狠狠甩在前面椅子靠背上,到是冉柔只是受到驚嚇,並沒有受到傷害。
我看了看後背箱被撞的完全變形的帕薩特,心中暗自慶幸,他麼的還活着。
我緩緩坐起來,老周急忙伸出手問我這是幾,我說少扯淡,我命硬得很!
老周這才舒了口氣,緊跟着猛地站起來,嘴裡罵了句我丟他老母,幾步跑過去,揪住那個客車司機狠狠一拳,將那個司機打倒在地,接着用腳使勁踹着。
我急忙讓人將老周拉開,老周嘴裡罵着,我說夠了,就要往起站,可是嘴裡悶哼了一聲,後背鑽心的疼,眼前一陣發黑,有人將我扶住,原來是冉柔。
我緩了口氣,後背感覺好了一些,跟冉柔說自己沒事,看了看周圍一張張熟悉的臉,慢慢的說道,今天咱們也體會了什麼是生死時速,換句話說咱們已經是生死弟兄了!
旁邊有人說道,張縣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我勉強搖搖頭說道,各位的厚愛我真的銘記五內,不過還請各位聽我一句話,回吧,回去吧!
這怎麼能行,不行,不信就沒個說理的地方,有人接着喊道。
這個時候冉柔喊道,你們真糊塗,難道不清楚這樣做,會給張縣長帶來怎樣的後果嗎?
冉柔說出這句話,衆人沉默了,大家都是在官場廝混的,以下要挾上級會有怎樣的後果,他們很清楚。
冉柔說,縣委一定會跟上級反應,並且進行溝通,將張縣長的事情妥善處理,希望大家給縣委一段時間。
旁邊有人說道,他們不是不清楚會有怎樣的後果,而是他們真的不想讓張縣長離開,因爲,因爲河西縣窮的太久了!
是啊,河西縣窮的太久了,乞丐縣,叫花子縣,討吃子縣,一直伴隨着河西,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可是爲啥市裡不讓好人幹事情,他們想不通啊!
他們就是想去問問,問問這到底爲了啥!說到這裡,人羣裡響起輕輕地哭聲,而且這哭聲在傳染,不停地傳染,一雙雙通紅的眼睛,還有不停抹淚的粗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