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玉淨瓶收走的瞬間，墨窮就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外界的聯繫。
彷彿置身於一個沒有可見光的封閉時空，當然，進去之後，周圍許多修士發出光亮，法力是一種能量，激發到高能態就會發光。
在光亮中，墨窮找到秀兒，首先將他送了出去。
秀兒是瞬間消失的，意味着這裡絕對是一個與外界徹底隔絕的地方。
“咦，這是個可以裝人的儲物時空？”墨窮暗自記下，又快速得把其他修士都送了出去。
最後等他瞬移出去，到達青陽道果上時，青陽已經就要穿過結界了。
此時的青陽，已經是強弩之末，貝斯特封印球的打擊對他太大了，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
肉身崩潰被壓縮成一個乒乓球，道果也受到強大的擠壓，遭到重創。
但他頑強的生命力，卻讓他還活着，且能清晰而直觀地感受到周圍那不可摧毀的鐵壁，到底有多絕望。
一個人擠在乒乓球裡還活着的感覺，是旁人難以想象的，清晰地感受到那種超高壓的痛苦，拼了老命想撐開鐵壁，結果任何向外的能量都不過是在傷害自己，給封閉球內增添更大的壓力。
最終，反而導致裡面充斥着各種能量，結合那高壓，他的體驗大概猶如置身於地心。
這比被拿去塞進煉丹爐煉丹還要煎熬。
那種逼仄，那種悶塞，那種全力掙扎也絲毫撼動不了乒乓球內壁的感覺，哪怕只體驗了十分鐘，青陽也受不了了。
當時他在球裡，想象了一下墨窮萬一永遠關着他，就立刻把自己嚇到了，繼而開始歇斯底里。
“這傢伙，再晚點放出來，怕不是自殺了吧？”
墨窮一幡將其從天空砸落，直到落到地上，發現自己沒有再被送進封印球那種鬼地方，青陽才逐漸冷靜下來。
那種無論怎麼前進都只能無奈地看着自己倒退的感覺，讓青陽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墨窮的神通實在太詭異，真真可謂天威。
見他老實，墨窮默默傳訊。
很快就看到他們的直升機到了，裡面正是悠姐、苟爺等人，而用作瞬移的貝斯特倉庫也在其中。
飛機落地，苟爺提着銀角走出來。
銀角大呼道：“你們不要冤枉我，我什麼也沒做，天人，我……天人你怎麼了？”
青陽只剩下道果，可謂極爲悽慘。
“你要做什麼……”青陽依靠法力，竟然在道果周圍凝聚出了一副法力身軀。
這種身軀沒有任何生理意義，僅僅是個表象形態，它哪怕是個球，是根棍子也無所謂。
墨窮沒說話，退後半步看向悠姐。
只見悠姐拿出一套協議，乃是一件石碑般的法寶。
指着已經接受現實的十二仙門衆人道：“關於我藍白社要做的事，想必你也聽說過了，我再重複一遍……”
他詳細說完類似地球理事會與藍白社相互監督又互不干涉的秩序形式後，十二仙門的人都長吁短嘆，老實接受了。
唯有青陽陷入沉思，沒有吭聲。
“如何？”墨窮問道。
青陽斜了眼墨窮，心說都把我打成這個鬼樣子了，現在又來問我什麼意見……
只能說道：“我沒有意見。”
他一說完，立刻就有一名修士說道：“天人本就不干涉世俗，他們連我們都不管，這規矩對他們又有何意義……如果我們不能干涉世俗，也不能傷害凡人，徹底在凡人眼中消失，那麼只需千年，人間將再無我們立錐之地。”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藍白社要求了修仙者，可以，拳頭大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是，這一系列規則中，並沒有對凡人的約束，或者說，本就是解開凡人發展的桎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在沒什麼，但以後，地表的修仙者將無路可走，發展空間越來越小，最後可能連生存空間都沒了。
當然，這是在規矩被貫徹到底的情況。如果規矩的執行性不夠強，當凡人與修仙者有了不得不面對的直接利益衝突後，可以預想一定會爆發戰爭，因爲這是一個階級必然的反撲。
這個世界的所謂國死民安，反而是在不斷延後那種矛盾，使凡人不斷內部消耗。
“所以……就要開天啊。”墨窮仰望着蒼穹，此刻已經是夜晚，天外羣星璀璨。
這些人現在雖然願意妥協了，但也只能維持一時，以後就說不準了。
人不走出去，困守一隅，矛盾就永遠不可調和。唯有廣袤的宇宙，用大到無法想象的尺度，才能稀釋一個文明內部的種種矛盾。
“開……開天！”青陽瞪眼看着墨窮，換做過去，他必然大爲呵斥，且嗤之以鼻。
開玩笑，十二真仙建立的封天秩序，你說開就開？
但是面對墨窮這個破天之人，他卻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
反倒是劫空目光灼灼道：“數千年以降，不是沒有出現這樣的人，但毫無疑問，都撼動不了那天維結界。哪怕是青陽這種煉炁士，只要不是仙人，就絕不可能轟開它……”
衆人要說不想開天是不可能的，開天其實是所有地表修士的一個夢。
上界壟斷所有成仙必要的資源，他們終究還是心中有怨，誰不想天地貫通，前路無阻。
若是天道阻攔也就罷了，但這是人爲的阻止。
可開天何其難？就算墨窮是他們生平所見最逆天之人。
從流民中走出來的修士，從元神成就元嬰只用了一天，從元嬰到元精只有兩天，之後更是一口氣衝破八卦及四象的門檻。
重創羽化宗，鎮壓十二仙門修士，乃至連天人都被一瞬擊敗。
但開天所需要的力量，是要能破開十二真仙合力佈置的結界，那結界之牢固，堪稱絕望。
就算十二仙門最強者聯合起來，也才十二個兩儀境，距離十二真仙足足差了兩個大境界。
“縱然你能借助天威，神通驚才絕豔，也不可能逆天到這種程度吧？你才四象境，相隔三個大境界打破真仙結界，這種事沒有先例。”劫空說完後，衆人皆苦笑。
越一級越兩級也就罷了，還能越三級越四級？再神奇也得有個限度吧，否則沒完沒了下去，豈不是連天道也擋不住你？
正當他們如此想時，秀兒說道：“怎麼沒有先例？”
“有先例嗎？”劫空等人並不知道青陽下來幹嘛的，還以爲就爲了找那窮幣是誰扔的呢。
秀兒立刻衝青陽道：“告訴他們吧，你爲何下界？”
青陽幽幽道：“奉老師之令，下凡捉拿破天之人……一個多月前……”
“破天之人？”
衆人聽他說完才知道，墨窮早在一個多月前就破過一次天了。
“等……等一下……一個多月前？那他豈不是才元神期？”銀角驚恐道。
不光是他，在場所有人都輕鬆推算出那時墨窮的修爲，最多元神期，霎時間被這打破七個境界鴻溝的行爲給嚇到了。
這甚至是還不知道，當初墨窮只是凡人。
“怎麼可能……”劫空近乎夢囈道。
青陽低頭不語，他才知道那時候墨窮竟然那麼弱，頓時也覺得不可思議，一時間感覺自己的仙白修了。
衆人想，墨窮那時候就能破天，現在開天還不跟玩似得？
半晌後，玄洞宗建文長老第一個反應過來，突然咆哮道：“真仙無情，封蒼穹以絕天下！視蒼生如蜉蝣，此大不仁！”
衆人渾身一震，頓時都看向他。
建文長老繼續說道：“凡人朝生夕死，民生多艱，乞活而不可得。修仙者豈可再橫加干涉，此與封天何異？吾不爲也！”
“大地有極而天無垠，仙者當棄有窮而趨無窮。我代表玄洞宗立誓再不入凡塵，至此凡人自有凡人路，仙者自有仙者途。”
“若違此法，永絕仙途。”
說罷，第一個將元神烙印印在協議上。
衆人見狀，頓時一個個都大聲立誓，也烙下自己的烙印。
所有人簽訂協議時，都要發表一席話語。
什麼開天證道就在今日，什麼我輩就該遠離凡塵，搞得好像他們是自己覺得應該這麼做似得。
當所有人說完後，都看向墨窮。
墨窮暗道好笑，知道他能開天后，藍白社的規矩從與天下人爲敵，突然又變成了順天應人之策。
“說得好！沒想到十二仙門如此識大體！”
“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開天，我一定熱切圍觀！”秀兒鼓掌笑道。
此話一出，衆人皆尷尬，他們會開個錘子的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