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在一小時前的階段，可以大大緩解她的痛苦。”
“好東西啊，大主教當初能忍受一個半小時，就是多虧了有它。可惜在一小時之後，那種疼痛入微到納米層面，任何藥物都沒用了。”
“還有四十分鐘，二十分鐘後再注射一百毫升。”
“唔，她才九歲，注射過量會死吧。”
“她的身體異於常人，比看起來強壯多了。就算有事，只要她能堅持一小時，就能獲得細胞再生級的自愈能力。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可以隨着情緒恢復，對於這種人，可以說所有醫學上認定的不可修復性的傷勢，都將不復存在。”
主教們看着蓮臺上疼痛翻滾的海倫，彼此交談着，時不時關注一下時間。
二十分鐘後，他們再次注射了一次可·卡因。
對此，墨窮真的好像大罵一聲：狗幣，老子不需要！
注射這東西鎮痛，雖然的確有幫助，但就算不緩解這份疼痛，墨窮一樣能堅持。
相反，這東西會嚴重摧殘她的身體。連續注射的鎮痛劑，以及現在這些毒性強烈的溶液，已經讓墨窮的神經中樞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這種損傷，是不可修復的。
若不是聽說，融合蓮子一小時能達到細胞再生級自愈，繼而足以修復這種損傷，墨窮肯定要想法兒拒絕。
“堅持一小時，可以解決可·卡因的後遺症。可如果沒堅持一小時呢？”
墨窮暗自冷笑，在他們眼中，海倫成功挺過一小時，是需要一些運氣的。如果沒能堅持一小時，留下一身後遺症，這些人也無所謂，只當是獲得力量的代價吧。
“照他們的說法，堅持的越久，結束後獲得的自愈能力就越強。”
“我不妨就堅持到底，不管有什麼代價，反正該有也已經有了。”
“且看看我能忍受到什麼地步。”
墨窮身體蜷縮，雙拳緊握，咬緊牙關，強自忍受。
時間不知不覺就臨近一小時了。
“海倫，千萬不要放棄，就差一點了，我再給你注射一針！”
說着，主教又注射了一波可·卡因。
墨窮氣得直哼哼，對方也只當是她疼得呻吟。
“可惡，這注射過量了吧！”
墨窮身體瘋狂抽搐着，這並不是疼痛導致，而是藥效過猛。
到了現在，藥效對疼痛的壓制已經不明顯了，但對身體的化學影響卻一點也不小。
墨窮忍不住嘔吐着，渾身發熱，但是她卻感覺很冷，冷到骨髓裡。
五臟六腑攪亂着，讓她嘔吐不止，身體幾乎已經無法控制。
墨窮本來就要忍受那種莫名的，全身細胞都在劇痛的感覺，此刻又有溶液注射過量的諸多反應，兩相疊加，算下來其實也就比不注射要好受那麼一點點罷了。
不過換成常人，恐怕這時候哪怕能緩解一點點，也是一萬個願意吧。
“一個小時了！幹得漂亮！海倫，你成功了！哈哈哈！”
時間一到，主教們彈冠相慶。
雖然多堅持一刻，自愈能力就強上一分，但一個小時是個分水嶺。
根據蓋亞教會過往的經驗，只要過了一個小時這個坎，自愈特性會入微到細胞層面，身體任何一個細胞，都是可以再生，自我修復的。
而如果沒到一個小時，哪怕只是五十九分鐘，自愈特性也只是血肉再生的層面。遇到一些沒法再生的骨髓細胞，神經細胞，小淋巴細胞和卵細胞缺失，就沒法修復了。也無法對抗癌細胞和治癒白血病。
嚴格來說，一個小時內和一個小時後，獲得的是兩種不同特性。
“你可以停下了，海倫！”主教欣喜道。
然而墨窮沒理他，自顧自地忍耐着突然暴漲的痛苦，堅持不放棄。
“咦？你還能忍受嗎？好好好！多堅持一分也是好的！”主教更欣喜了。
墨窮沉重地喘着氣，不得不說，在臨近一小時的最後一分鐘裡，疼痛級別飆升了。
如果說，五十八分鐘的時候，還是人類激素可以達到的疼痛，那麼五十九分鐘就進入了一種全新的，正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疼痛。
並且在越過一小時的分水嶺後，疼痛增加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細節。
細節到，墨窮感覺身上每一個有機化合物都在刺疼！
有機化合物當然不可能與墨窮有任何神經傳感，所以這種疼痛，是完全無理的，作用於意識的。
難怪到了這種程度，任何藥物都不可能給予絲毫緩解了。
一個人能莫名感覺到身體每一個有機化合物都在痛，且這種痛苦超過分娩百倍，這種折磨足以擊垮一個堅定的心靈。
但是墨窮，依舊堅持住了。
“超界限痛苦，這就是很多兄弟都體會過的，超界限痛苦啊……”
墨窮不光能忍受，他甚至還能保持清醒。
超界限痛苦，就是超越人類想象的痛苦，是任何化學、物理模擬都無法達到的。
也就是說，在過去的訓練中，所製造的最大折磨，都遠遠不如此刻所承擔的這種。
它超越了激素所能達到的最大痛苦，它超越了精神力傳感所能施加的最大痛苦，它也超越了虛擬機對神經輸入所能製造的最大痛苦。
極限島上的意志力訓練的最高分，並不是極限，很多社員，實際承受能力已經超過了滿分。
正如同烏雲墨對收容事業的信仰，已經堅定地超出了絕大多數社員。甚至連同爲歐米伽的凱瑟琳也遠遠不如。
至於苟爺，那更是超綱到可怕，比烏雲墨又更堅定萬倍！可以被稱之爲意志天花板的存在。
墨窮自認不如苟爺烏雲墨他們，但也不想輸給蓋亞教會的大主教。
前前後後，他也認識到了不少超界限痛苦，林光所體驗的白布鬼影絕望空間，歷代不朽者時至今日還在承受的，直至時間盡頭也不會休止的靈魂煎熬。
這些都是超界限痛苦，相比起來，墨窮此刻所面臨的，是隨時可以放棄的那種，已經是無比幸福了。
前兩者足以摧毀最最堅定的人類意識，讓人無論有怎樣的，自詡爲崇高的信念，都會敗在那種超出想象的痛苦。
墨窮知道，任何堅持都是有極限的，林光就是個例子，在超界限痛苦下，甚至憎恨着自己奮鬥一生的事業，乃至世間的一切。
沒有體驗過的人，沒有資格去評判林光的選擇。
而現在，墨窮也體驗到了，他想知道，自己又能堅持到什麼地步。
三個小時後……
蓋亞教會的主教們，人都傻了。
歷史上最高紀錄保持者，就是當代的大主教之一，蓋亞方舟的持有者科威多。一個小時三十五分鐘。
好傢伙，這個記錄被一個九歲的小女孩給破了，母神在上，她竟然堅持了三個小時！
根據痛苦遞增的速度越來越快的尿性來看，這三個小時所承受的痛苦，可不是科威多兩倍那麼簡單。
“海倫……不愧是最虔誠的牧師，她真正將這當做了母神的考驗，恐怕在痛苦中，變得越來越虔誠……”
從一個半小時的時候，主教們就開始呼喚她，但墨窮根本不予理會。
那時候起，主教們才意識到，這個女孩有多虔誠，在他們想來，海倫就是那種在‘受難’中會越發虔誠的那種信徒。
信仰，使其變得無畏，變得堅強。
當墨窮堅持超過兩個小時後，就開始瘋狂地哀嚎，嘶吼，猶如歇斯底里的怪獸一般，而不像一個人。
如今三個小時，更是連哀嚎都沒聲了，眼睛流着血淚，嘴巴無意識地張大，呼吸都無法自主連貫了。
“給她輸氧！”察覺到她呼吸困難，衆人立刻把搬來維生裝置給其用上。
畢竟她還沒有放棄，便不屬於融合完成，沒有自愈特性，之前輸入的過量藥物，此刻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副作用展現出來。
“神啊，她還在堅持……”
“她比所有人都要虔誠，還有一顆無比純潔的心靈。”
主教們不由得感到羞愧，公民實際上是蓋亞教會的工具人，在公民眼中，神甫比他們更虔誠，而主教肯定比神甫更加虔誠，至於大主教，那自然是最最虔誠的信徒。
但他們很清楚，神甫那一級別，就是最虔誠的了。到了主教反而退步了，至於大主教，還沒有公民更相信母神。
當初科威爾，是依靠藥物與意志，強撐到一個半小時。
他們不覺得海倫有那種鋼鐵般的意志，如此就只能有聖徒般純淨的心靈，才能堅持到現在了。
三小時五十九分鐘。痛苦驟然暴漲，彷彿瞬間提升了百萬倍。
全身每一顆原子！每一顆原子都在綻放無可想象的可怕痛楚。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體有七千億兆顆原子，每一顆原子都是之前分子級痛苦的百萬倍。
這驟然的增強，瞬間沖垮了墨窮的心智，讓他在不知不覺間，就突然選擇了放棄。
一秒鐘都不想再堅持了，不管是什麼都好，總之結束吧。
“……”
他呆滯地躺在蓮臺上，那種詭異的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效的治癒。
崩潰的神經，被自己用力過猛所撕裂的肌肉與韌帶，被藥物反應所摧殘的大腦和內臟，都在迅速的再生重組，恢復到健康的狀態。
與此同時，他還能感覺到，有某種情緒在明顯的被消耗着，令他抑鬱下來。
“好孩子，你堅持了三小時五十九分鐘！神啊……你太棒了！只要你還有快樂，恐怕就算被碾碎了也不會死吧！”主教們驚喜道。
墨窮卻苦笑一聲，此刻回想起來，兩小時五十九的時候，痛苦入微到了每一個分子都在痛。
三小時五十九分時暴漲的那種痛苦，達到了七千億兆顆原子都在痛的程度，意味着四小時又將跨越一個分水嶺。
不出所料的話，是原子級別的再生特性。
可惜，他感受了一秒就崩潰了。
他這人類脆弱的心智，在那一刻根本不值一提，猶如海嘯面前的螞蟻，被輕易沖走。
沒能跨過四小時的門檻。
漸漸的，墨窮回過神來，開始調整自己的情緒，然後才關注到主教們說的話。
“快樂？之前消耗掉的是快樂嗎？”
墨窮心說難怪自己有點抑鬱，他嘗試着想點開心的事，頓時小臉傻笑起來。
“我依舊可以快樂啊，所以只是這種情緒，被當做能量積攢起來，作爲自愈的代價了嗎？”
“所以快樂是我的生命之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