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屜雖然被常規禁用，但抽取D級人員的內臟還是允許的。
他們送進一名D級人員之後，再用它試試能不能把剛送進去的D級人員的腎抽出來。
如果可以，直接證明了兩件事。
第一，影子空間在該宇宙範疇內。
第二，進入影子空間的人，還屬於活物。
做完這些，墨窮就去學習了。晚上的時候才知道，連續抽取了兩百次，把每一個在外面的D級人員都抽到過一次，也硬是沒抽到裡面的那個。
“失敗了，我比較傾向於，進去的人已經死了。”研究員說道。
“可是影子還在動。”苟爺道。
“在動不代表就活着。你們被斷頭，因爲沒死，所以就沒有送進去。反過來，我們其實也應該相信，被收集進那個空間的，都是死人。”研究員道。
墨窮嘆氣道：“但這太麻煩了不是嗎？從直覺上來說，我覺得這收容物根本沒必要有影子空間。”
研究員說道：“饕餮爲什麼喜歡吃肉呢，它壓根沒有味覺。”
是的，收容物的特性，很多時候不需要理由。
就好像物理界的質量守恆一樣，要什麼理由？這東西是基石，沒有爲什麼質量守恆。
“我之前仔細觀察過，人的靈魂還沒有來得及抹殺，就隨着身體消失了，我始終覺得，死者的靈魂還活着，就像是我當初那種狀態。那種靈魂，被強行擠壓在死亡的身體裡的狀態。”墨窮說道。
研究員說道：“也許是吧……”
他們沒法救每一個人，或許在影子空間裡的靈魂，處於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狀態。
但讓墨窮進去這種事，是堅決不能同意的。
這時苟爺插嘴道：“對了，京觀研究的如何了？”
研究員說道：“這也是比較奇怪的一點，我們研究了兩個禮拜，並沒有發現這些腦袋有何異常。”
“也嘗試了對其‘開光’，但顯然並沒有什麼反應。也用龍血浸泡了，但並沒有變異，也就是說，那真的只是死人頭……”
“它們堆在那，都臭了，我們只能把它們做防腐處理。對了……林光的腦袋，你們拿去葬了吧。”
說着，他指着一件陳列室，裡面是三百六十五顆人頭，每一個都泡在玻璃罐裡。
衆人拿走了林光那一罐，研究員還提供了一份假軀道：“讓他完整下葬吧。”
姜龍點點頭，將頭顱拿出來，放在假軀上，親自縫合。
他要把林光的腦袋縫回去。
很多社員死了，連屍體都沒有，都是立衣冠冢。雖然有能力做個長得很像的仿生體，但藍白社不會那麼閒的蛋疼。
但林光不同，他有個腦袋還在。那就沒必要孤零零的腦袋下葬了。
衆人立在一旁，看着姜龍拿出針線。
然而姜龍纔剛下兩針，突然僵住。
與此同時，所有人突然激靈一下，感覺遺忘了什麼。
還不待他們多想，就見林光的腦袋下，突然多了一具身體。
哐啷一下，直接把放在那的假軀從桌上擠到地上去了。
“呃……”林光那都腐爛的腦袋，瞬間飽滿，恢復到他死前的狀態。
猛地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大口氣，呆滯地盯着天花板。
“……”衆人目瞪口呆。
林光躺在那貪婪地呼吸了幾大口氣後，瞥了眼衆人輕聲道：“我被救回來了？”
“臥槽！你怎麼活了！”聽到他說話，苟爺又驚又喜地吼道。
死人復活？葬禮詐屍！
這種事，苟爺經歷兩次了！
“立刻帶他去體檢！”研究員猛地說道。
衆人神色一凝，是啊，這復活太蹊蹺了。
跟上次墨窮的情況不同，墨窮的身體是他們用納米醫療倉，以衛蘭的縫合能力外加耗資億萬的納米機器人，一點點地修復好的。
但是林光，確實刷得一下，恢復到了斷頭前的身體狀態。
腦袋明明之前都腐爛了！
至於身體，不是在影子空間裡嗎？
收容物送出來的？爲什麼？有代價嗎？
現在的林光，還是林光嗎？他會不會另一種形式的鬼？
“諸位……我好像忘了什麼。”墨窮說道。
“我也是，這種突然少了一部分知識的感覺……我們被開光了？”亞當斯說道。
衆人對視一眼，都感覺不妙。
開光，無非是自己忘掉一部分知識，但這回，竟然大家都忘了某些知識。
“這莫非就是復活的代價？直接把某個知識，從在場所有人腦中取走？”苟爺說道。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範圍多大？還有，忘掉的到底是啥？”墨窮說道。
很快，他們就知道範圍了。
所有人！
因爲遠在釣魚城、澳洲、北美的人員，也都感覺到忘記了某個知識。
可以想象，如果古人也有這些知識，恐怕會一起忘掉。
“是什麼知識？”
墨窮嘀咕一句，突然去翻學習教材。
很簡單，他和苟爺等社員，因爲之前消滅白布鬼影，直接被洗白了。雖然重學了兩週，但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初中生畢業水平。
假設是他們新學的某個知識，那麼現在翻學習教材，發現哪個看不懂，那就是哪個了。
“草！是生物學！”苟爺吼道。
“人體生理結構，以及部分醫學知識。”墨窮補充道。
雖然說是初中生畢業水平，但不是說真的就和初中教材一樣了，他們的教材特殊，語言方面不用學，文學也不需要。主要側重於理科。
其中部分人體生理方面的知識，甚至是大學生都學不到的。
畢竟對社員的工作而言，有些知識比較重要。一些基礎的醫學若是都不知道，他們連封閉聽覺，然後聽反轉之歌變身都做不到了——會找不準那幾個穴位。
人體哪些部位是要害？不同內臟如果受創，會影響人體的哪些行爲、功能？脾臟破裂可以堅持多久？大腦主要需要哪些激素？神經傳感的整個模型……
種種一切，都是社員必修的一些知識，所以這兩週他們就着重補習了。
墨窮和苟爺還算好，簡單的學了點基礎。
姜龍學的多，他副職業是醫生，在團隊中的定位也是急救者，能力也是與生物、醫學配合的。
可以說他這兩週，都是在單補課生物學這一條知識鏈。
“姜龍，是你剛纔選擇消耗這些知識救林光嗎？”苟爺問道。
姜龍搖頭道：“不是選擇，非要說的話，我剛纔縫製的時候，在想怎麼只利用大腦把他救活。也許，當時我把重學的生理知識大多都觀想了一遍吧……”
“……”
姜龍這段時間補習，本就滿腦子人體結構的生理知識，在手術檯上給林光縫腦袋，想想這些無可厚非。
畢竟，又不是打鬼，誰料到這會把知識給用了……
“研究部不是說，腦袋沒有異常，進行‘開光’行爲，也沒用嗎？”墨窮皺眉道。
衆人連忙找到研究員們，發現他們已經吵成了一團。
“這不可能！”一名博士捧着書，瘋狂地拍桌子。
旁邊，十幾名研究員一臉頹喪，在那沉思。
見到墨窮們進來，露出苦澀的表情。
“你們也發現了吧？”一名博士嘆道。
墨窮點頭道：“全人類都忘掉了關於人體結構方面的生理知識吧。”
“不是忘記那麼簡單……”博士擼頭髮道。
“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不能重學嗎？”
聽到這話，墨窮等人悚然一驚，隨後一股寒意直竄到天靈蓋。
博士凝重說道：“我們剛纔給林光檢查身體，發現無法理解人體結構……”
“我們以爲是林光身體出了問題，但掃描其他人，也是同樣無法理解。”
“於是，我們又以爲是‘開光’式的遺忘，認爲復活他的代價，是全人類都忘記掉某項知識。”
“所以……我們又用智能納米倉掃描林光的身體。我們忘了，機器總不能也忘了吧？”
聽到這裡，墨窮等人，已經意識到什麼，拿起教材，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內容。
博士捂着臉道：“但是機器的醫療程序，有一大部分數據無法運行。”
“不僅如此，我們還發現，自己怎麼也看不懂，明明每一個字都很簡單，明明配圖把一切都介紹地清清楚楚的一些生理知識。”
墨窮偏頭看向牆上的X光透析出來的林光的身體內部圖。
陌生，無比的陌生。
玄妙，玄到完全無法理解，妙到簡直莫名其妙。
大腦、心臟、脊椎、脾臟、腎器，這些他們都知道，也知道定義，因爲他們還記得關於動物的這部分知識。
可是人體的，卻不行了，他們現在完全不確定，人體裡是不是有心臟，是不是有大腦。
是的，有的，從很多文科知識裡，他們知道人是有頭的，按照和其他動物類比，人類應該是有大腦的。
但不能想當然啊，人到底有沒有大腦啊！
不知道！
墨窮驚悚地看着人體透析圖，直感覺：這是什麼玩意兒？人體裡是這樣的？
這樣又是怎樣的？
墨窮髮現，他很難理解。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面對不可名狀的顏料。當然，沒有那麼嚴重，但是他就是不能確定人體是不是有類似猴子的心臟，是不是也有神經傳感。
眼前這一坨東西，並不是很複雜，他能形容它，但墨窮就是不能理解它是怎麼工作的。
“這回是永久性的獻祭，有一部分知識，被罷黜了‘理解性’。”博士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