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原本沉默着的放逐者們,不知在誰的帶頭下,紛紛高聲喊叫着“小血神,教訓他!幹掉人渣!”
那男放逐者見此狀況卻並沒有畏懼,不屑着道“喲,難怪小子敢出頭,看來有點影響力啊,憑這想玩英雄救美你嫩了點!”男放逐者話音落罷的同時,身影極快閃出,因速度過快的緣故,彷彿整個人直立着憑空移近依鬱,而後右拳帶起股力,揮出。
依鬱身形俯低,下沉,同時掃出左腿。那男放逐者帶着巨力的一拳擊空,輕躍,右足直取依鬱面門踢出。依鬱早已搭上劍柄的右手,藉着掃擊旋身的勢子,執劍揮砍。長劍離鞘,傳出鳴音,紅光閃動,鳴音未絕之時,利劍帶出的紅光芒已然穿過那男放逐者不及收回的右腿,血濺。
斷敵肢體後卻未染血,反射出雪亮寒光的劍隨着依鬱手腕輕轉,重新插歸鞘中。
“小血神好樣的!”
“名不虛傳……”興奮雀躍的叫喊聲,接連響起。
依鬱一臉怒容,絲毫不因這些喝彩而動容,衝那男放逐者無比鄙夷的輕呸一口,轉而尋找着工具,將那落水的女放逐者拉回甲板,人羣中頓時有幾名女放逐者奔近,或是出言安慰着那女放逐者,或是痛斥着那男放逐者。
依鬱將一衆人的注視和讚譽拋之腦後,走近那斷去右腿,卻咬緊牙關強忍着痛楚一聲不吭的男放逐,怒容滿面的“斷了一條腿,並不影響你帶領我們前往極北之地。自己上藥,然後滾回船頭開船!要是今天受了這教訓,仍舊不知悔改,留你修爲亦是無用,必以我劍廢之!”
船上的放逐者們,齊聲聲討痛斥着那男放逐方纔的無恥和醜陋嘴臉。
半響,那男放逐者終於從痛楚中恢復了清明,恨恨掃視着滿船新人放逐者,大笑道“不知所謂的小鬼頭,笑啊,回頭我讓你們哭也哭不出來!臭小子,別以爲打贏了我你就能當大爺,在海上,我們纔是大爺!
我只需要一吐內力,馬上就能把這船震成粉碎,你們就全在海里飄去吧!落水的人,其它夥計們絕不會搭救,哦,倒可以破例。你能拿我什麼辦法?人在屋檐下,你就非得低頭!不服氣你就儘管殺我啊,你劍再快,能殺我幾回?落了水,你們滿船小鬼全得死到內力歸零,受盡折磨。”
原本喝罵着的放逐者們,沉寂下來,不知誰高聲喊着問道“誰會掌船?”沒有回答,都是一些新人們,誰又曾學習過掌船呢?誰又知道前往極北之地的航道呢?誰又能躲過一路上所有危險暗礁確保能平安到達呢?
沒有。
“哈哈……兔崽子們,傻了吧?剛纔喊的最大聲那幾個,一會有你受的!還有那個娘們,剛纔罵的真痛快啊!回頭本大爺讓你更痛快!”那男放逐者笑着,罵着,得意洋洋着。
繼而注視着原本被幾名女放逐者圍着安慰,此刻卻孤身站在甲板上的女放逐者,最後視線落回依鬱臉上。恨聲着道“你們兩個,那個女人跳支舞讓大爺我樂樂,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這臭小子,自個把雙腿卸了去,然後讚揚本大爺幾句好聽話兒,本大爺也饒了你。”
依鬱和那女放逐者同時不屑輕呸出聲,依鬱語氣激昂着道“兄弟姐妹們,你們難道打算忍受這種敗類的醜陋嘴臉,屈服在他的淫威下嗎?就算我們全部內力因死亡而耗至零,那又如何?不傷精神力,不過一年多工夫就回來了。死,也拉着讓這雜碎跟我們一起在寒海流浪,讓這雜碎再也害不了人!”
“對……”響應附和的聲音,寥寥無幾,就連這麼幾個聲音,除了那名女放逐者外,其它的無不在說了一個字後,見其它人並沒有全力支持,再沒有說下去。
依鬱神色詫異的環視全船放逐者們,被依鬱望至的人,無不低頭回避着依鬱的視線。其中幾個本就跟依鬱認識,平日交情不錯的,輕聲開口着道“小血神,別這麼衝動。我們大夥幫着你們跟海大哥說幾句好話,求求情,儘量讓這事就這樣了結吧,大夥這麼多人的修爲,就爲一時意氣整個乾淨,太沒必要了。而且要是落進這茫茫寒海,天知道得飄到哪年哪月才能重新回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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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小血神,別太沖動了,暫時先忍忍吧……”
那男放逐者大笑着道“別聽這臭小子的,根本是自己氣不過,想拉着你們陪他一塊死,還充英雄充好漢!有種遊海去啊,小兔崽子!”
依鬱作憤然狀,繼而雙手負背仰天長嘆着道“你們的驕傲和尊嚴都去哪裡了?平日爲一點折損面子的事情都鬧到打大出手地步的狠氣和膽識都哪裡去了?能爲面子跟人拼殺,卻不能爲尊嚴和驕傲捨棄一點微不足道的內力!
我若此刻殺了他,累你們一併落海,那就變成是爲私人的意氣拔劍,我所以站出來,爲的是正義!而你們這羣喪失自尊的傢伙,根本不需要正義,我亦沒有爲你們拔劍的理由,就讓這恥辱,成爲你們永遠無法擺脫的烙印吧!”
依鬱說罷,頓了頓,冷眼掃視一全包括那受傷放逐者在內的船上衆人,輕聲着又道“雜碎,今天繞你不死,是爲這一船人考慮,他日我一旦歸岸,必廢去你一身內力修爲,讓你再無法禍害他人!而你們……一羣連自尊和驕傲都喪失的人,不配與我爲伍!他日即使再見,亦同陌路,好自爲之。”
依鬱冷哼一聲,輕甩袍尾,縱身躍離船甲板,激起一團水花,落入寒海。那早先憤然而起的女放逐者,不屑的瞪着眼船上衆人,冷聲着道“我鄙視你們這羣懦夫!”繼而跟隨着撲躍出船外,消沒於海浪中。
那男放逐者大笑着道“兩個白癡!你們幾個……就是你,小子崽子,別往人堆裡藏,躲得過我海大爺的無邊法眼嗎?剛纔不是罵的很痛快嗎?給我跪下!……還有你這娘們,不想跳進海里餵魚,就放聰明點,跳裸舞……不會?要我親自教你纔會?還是覺得當着衆人面來場交歡表演更帶勁?……哭個屁,我海大爺可沒允許你穿半點衣裳……兔崽子們裝什麼正經還低着腦袋呢?這麼標緻的娘們,你們不想看?擡頭,給我放膽看清楚……”
那男放逐者的聲音,以及船上一名女放逐者的哭泣,清楚傳入依鬱和那女放逐者耳中。是的,清晰傳入,因爲兩人在船底,依鬱抱單手抱着那女放逐者,運用內力吸附在船底外壁上,兩人僅僅露出張臉,隨着海浪的拍打和船身的浮沉,不時換着新鮮空氣。
“爲什麼要這樣?”那女放逐者很是有些不忿,依鬱語氣嚴肅的道“第一,我們沒有屈服於那敗類的淫威,我們跳下海了;第二,下海不表示非要遊海過岸,有什麼理由非遊不可嗎?第三,正義本身的存在高於一切,此刻我們必須放下自己的那份意氣促使的不忿,在不屈服於邪惡的同時,儘量保存自己的力量,用以懲治和消滅邪惡!”
那女放逐者聞言沉默片刻,又道“可是,這樣一來,船到岸時我們豈非徒惹人笑話?”
“笑話?那是你單方面的認識,我們沒有對敗類許諾過什麼,我們只是爲了一船同伴而讓那敗類修爲暫時得保。當我們上岸之時,也是懲處這羣敗類之時。
正義是不應該帶有鄙夷和高傲的,你不應該鄙夷我們的同伴,要相信他們,當我們出現海岸,懲處這批敗類時,他們一定會重拾被踐踏的自尊,重新踏回光明道途!他們會反省領悟到正義的價值,絕不會笑話你我,何況,爲了正義,別說被人笑話,即使遭受千萬人鄙夷和唾罵,又算得什麼?”
依鬱義正嚴詞,語氣嚴肅的斥責着那女放逐者,後者越聽越是沉默,最後十分愧疚的道“對不起,比起你,我的強出頭實在太低微了。讓我自己覺得,只是一種憤怒的衝動。你說的對,這纔是正義,正義不該爲了顧惜自己的清白和虛名。雖然我現在還不能因此諒解他們拋棄自尊的行爲,可是我會努力學着去做的!相信終有一天,能如你一般,寬容對待同伴,堅持真正意義的正義!”
依鬱輕聲感嘆着道“我相信你會做到的!如果大家都能如你一般,有一顆充滿正義的高傲之心,世界將會多麼美好,我們放逐者將會多麼強大!”依鬱嘴上如是說着,心下卻不以爲然,學的會才奇了怪了,壓根就是編造的正義啊。
那女放逐者輕聲應着,鵝蛋形臉龐那對彷彿會閃光的大圓眼睛帶着些崇拜,帶着些感激和羞澀,定定凝視着依鬱,輕聲着道“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了,真的跟傳聞一樣,武功有好,又身富俠義心腸,人……人也很帥氣……厄,我的名字叫曲弦,很高興能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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