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霍家一個周之後,除了婆婆給我打的那通可以說是恐嚇的電話,沒有任何人聯繫我。
我的丈夫,霍擎川,像是徹底把我從他的世界抹消了一般,沒有任何音訊。
從醫院回來的那個下午,我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讓自己不至於悲觀失常,我告訴自己,就算沒有了霍擎川,我也能夠生活下去。
只是一個周以來,沒有顏顏的消息,我很是擔心。以往我跟霍擎川鬧矛盾,都是編一個理由不讓女兒知道,但是這次的矛盾,卻是當着顏顏的面,小孩子雖然還不懂事,但是我們吵得那麼厲害,她一定很害怕吧。
但是想來想去,霍家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探尋女兒的狀況,我明明在那個家裡生活了大半年,如今的遭遇真是可悲。
我像平常那樣上下班,只不過再也沒有了接送我的騎士。
夏毅似乎看出了些什麼,但是我的狀態似乎一直生人勿近,他也就沒有辦法問什麼。
我重複着一天又一天教條般的日子,起牀,上班,買菜,吃飯,一個人,準備來說是來個人,我肚子裡的小生命,正以蓬勃的狀態生長着。
好在這一個周的時間裡,我所珍惜的那些人們,都沒有接到我離家出走的消息,也就沒有人過來問我。因爲一旦他們問起來,我會不知道如何去搪塞他們。
這也從側面反映了一個事實,霍家的保密工作做得真的是好,少奶奶離家出走一個周,竟然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不要說孩子血緣的風波了,a市的新聞平靜的如同夏日的湖水。
在這一個周的時間裡,我用自己能夠做到的最大的耐心和平靜,等待着某個消息的到來。但是讓我失望,或者說是慶幸的是,我一直都沒有接到那份文件。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霍家的心氣來說肯定是不會接受我的,他們到現在還沒有請律師,是在等什麼嗎?我有時候會這樣想。
其實離婚也沒有什麼,起碼證明,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膽戰心驚的生活在那個家裡,不如我一個人生活來的輕鬆愜意。
一個周的生活很平靜,平靜的有些不正常。
那日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我接到了一條短信,短信來自霍以寧。這個回來不久的弟弟,看起來比那些朝昔相處的霍家人還要親切。
他短信問我最近狀況如何,我想了一下,並沒有回覆。
愛屋及烏,恨此即彼,只要想到他也是霍家的人,我就沒辦法讓自己能像普通人一樣面對他。彷彿現在只要順便一碰觸霍家的人,一大堆的麻煩事就會接踵而來。
到了下班的時間,我像往常一樣,一個人拿着包包走出了公司,正準備伸手打車,身後卻傳來了有些刺耳的汽車鳴笛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轉身去看,看到的是一輛高檔的路虎越野車,還有從車窗裡探出頭的霍以寧。
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卻找上門來,看來霍家,真的是我逃不掉的劫。
霍以寧把車子開到我身前,搖下了車窗,“嫂子,上來吧。” wωω▪ tt kan▪ C○
後面的車子已經在催促我們讓道,我沒有辦法,只好上了這個小叔子的車。
從我見他的第一面起,霍以寧一直保持着得體的衣着,無時無刻都符合他霍家小少爺的身份。
“見你一面還真難。”霍以寧說着,關上車窗,啓動了車子。
我一路無話,也不跟他說我要去哪裡,這個聰敏深沉的男人也什麼都沒有問。
“嫂子,最近過的還好嗎?”終於,在一個交叉路口,他說了見面以來的第二句話。
總之無論我跟霍家,跟霍擎川有什麼仇怨,這個小叔子是無辜的,至今以來他也沒有對我做出什麼失格的事情,晾着人家的關心是不禮貌的。
“你覺得我好不好呢?”我把問題拋給了提問者。
霍以寧笑笑,“也是,我的問題太蠢了,現在的心情肯定是不好吧。”
車子又啓動了,眼看就要錯過通往公寓的主幹道,我出聲告訴了他方向。
霍以寧從善如流的拐了彎,然後才問我,“嫂子現在住在哪裡?酒店嗎?”
“住在一個熟人的家裡。”我簡單的回答道。
察覺到我從剛纔以來的不配合,霍以寧便沒有再問下去。
車子開得慢慢悠悠平平穩穩,他也在我的指示下把車子開到了小區的門口。
“就這裡了,這裡外車進不去,我在這裡下吧。謝謝你,以寧。”說着,我解開了安全帶,正要拉開車門往下走。
“遲晚。”第二次,霍以寧用全名叫住了我,他的語氣沒有了剛纔的優容,倒是有些沉重。
我停下了動作,轉頭看他。
“你還愛我哥嗎?”他看着我,複雜的目光讓我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當然,我更加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車裡的氣氛有些憋悶,一時間我們兩人都沒有說話。
“以寧,你,什麼意思?”這樣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皺着眉頭問他。
霍以寧這才把膠着在我身上的目光移開,微微一笑,“就是字面意思,你愛我哥嗎?”
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跟小叔子討論這個問題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也不是在開玩笑。
我有些爲難,該回答他嗎?如果回答的話,要怎麼回答他呢?
不愛,但是我的心一直沒有停止過難過;愛,那個男人傷我這麼深,我爲什麼要愛他?
“你不回答,你還是忘不了他。”霍以寧自顧自的揣測道,“你應該很愛我哥吧,所以即便他這麼對待你,你也不恨他。”
以寧,我恨他,我真的很恨他。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懷疑我,他也不應該懷疑我,他要一直相信我,這是我們之前約好的。但是在看到那張白紙黑字的報告的時候,什麼海誓山盟,什麼與子契闊,全都化爲了一灘泡影。
我嘴脣動了動,終究沒有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也是啊,我哥其實是一個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恨他呢?”他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搞不明白。
“你恨霍家嗎?”他用同一個問題問我,只不過問題的矛頭變了一下。
如果說對於霍擎川我還殘存着一絲希冀,那麼對於只會用價值衡量我的霍家,我所剩下的,真的就只有不甘和怨恨了。
只是,他也是霍家的人,他被霍家人捧在手心,如今爲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呢?
“以寧,你有什麼事嗎?”總覺的他有些反常,我回過頭來問他。
霍以寧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一直沉默着的他的臉,突然露出了笑容。
“沒什麼事啊,我就是問問,隨便問問,你不回答也沒關係的。”他又恢復了之前的輕鬆,“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現在已經從霍家搬出來了,再也不用寄人籬下了。”
這個詞用得,霍家人明顯就把他當做小兒子一般,待遇甚至比霍擎川還要好,怎麼就成了寄人籬下了?
見我用驚奇的目光看他,霍以寧繼續說,“不早就說了嗎,只要我家收拾好了,我就會從霍家搬出去的啊。”
“可是······”有什麼必要呢?我聽說你家裡人都已經不在了,自己住回去那個空蕩蕩的宅子,不覺得孤獨嗎?
“沒什麼可是啦,一個人住着也挺好,想要帶多少女人就帶多少女人,不用聽我哥嘮嘮叨叨,也不用擔心會毀了霍家的名聲。”他滿不在乎的說道。
好吧,這個弟弟,他真的是不拿我當外人,也絲毫不考慮我會怎麼想他。
“你開心就好,”末了,我只能說出這樣一句不怎麼負責人的話。“搬出去很久了嗎?”
“在嫂子你走後的第二天。”霍以寧說,“家裡沒了嫂子,氣氛又那麼沉重,有些喘不過氣啊。”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以寧,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他好奇的看着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顏顏,她最近還好嗎?”我可以不計較霍家對我的態度,可以不去想念那個男人,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兒。
霍以寧似乎早就知道我會問這個問題,他微微一笑,“失去了媽媽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好的了?”
這句話一出來,我的心就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怎麼了,顏顏發生什麼事了嗎?”
“安啦,安啦,”我的劇烈反應讓霍以寧驚訝,他一邊安撫着我,一邊跟我解釋,“嫂子你應該是最瞭解自己的女兒了,一下子失去媽媽,她肯定會鬧上一段時間。但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總之我也不知道伯母和老哥用的什麼方法,總之咱們的小公主現在也不是那麼糟。”
如此一來,我才稍微放下了點兒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鬆了口氣。
“還有一點原因我想可能是,”霍以寧故意頓了一下,“我的前嫂子,經常去探班,你知道的,小孩子總是很容易就喜歡上新事物,人也一樣。”
此話一出,我又緊張起來。
他的前嫂子,他說的是沈若慈。
“聽說這兩天尤其勤快呢,我每次過去,幾乎都能看到她。嫂子,你真的很危險啊。”霍以寧說。
他是在提醒我有人趁虛而入嗎?
但是現在這對於我來說,已經提不起多少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