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夜裡
浮生般若出口外依舊通向的是浮山村,慕青楓站在山坡上,看着幾乎要枯萎的盼樹,不多時,樹幹上浮現一道人影,無傷從樹幹中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慕青楓腳邊奄奄一息的邱秉文,“浮生花呢?”
慕青楓搖頭,“沒有浮生花。”
“既然沒有浮生花,他的心呢,爲何不挖出來?”
“人已經給你帶了。不管是你想要的浮生花,還是心,都在他身上。現在,我已經把承諾的事情做完,是時候履行你接下來的承諾了。”
話音落下,無傷的眼睛中閃過一道暗芒,接着一條藤蔓從地上飛出將邱秉文帶到無傷的腳下。
此時的無傷看起來氣息有些微弱,他手按在邱秉文的胸口上,接着幾道樹藤從他掌心發出,接着樹幹上出現一個不大的光洞,很快,樹藤將邱秉文拖進了樹洞之中。
無傷站起身來,轉身回頭打量了慕青楓幾眼,眼中神色異常複雜,“你雖然帶回了這個人,可是你沒有帶來浮生花。想要我履行承諾,你需要爲我做一件事。如今盼樹即將枯萎,皆是因你毀了冗骷臺,沒有魂力補充,盼樹枯萎,浮山村結界消失,用不了多久,這裡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從這裡進入浮生秘境。如果你能找到逆天寶物,得到其中先天之力,我……”
他話沒說完就被慕青楓直接打斷。
“你想撕毀承諾,別忘了言靈咒可不止對一個人有約束之力。”
“冗骷臺害死了那麼多人,就算毀了也是我的功德,你們身爲樹靈,竟然靠搶奪生人魂力存活,真是恥辱!”
說道最後慕青楓心中忽然想起當初在樹洞中看到的記憶,有些不解,從樹洞哪些記憶氣泡可以推測出,建立傳承秘境的修士,多半是落日峰老者口中的主人。
看老者言行舉止,其主人也應該是磊落之輩,爲何會允許盼樹依靠冗骷臺這種至邪之法存活呢?
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隱秘?
停聽了慕青楓的這些話,無傷有些沉默,他沒有繼續爭辯,“三日後,我會命人開啓結界送你離開。”
他這樣輕易的答應兌換承諾,反而讓慕青楓覺得有些意外。
但是,無傷卻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消失在樹幹之中。
大概沒有了石蟲洞,這裡的夜晚變得格外安靜下來,慕青楓來到之前去過的舊宅。
門口站着一個少年,穿着簡單的汗衫,提着一個籃子。他將籃子遞到慕青楓的面前,“喂,這是我姑姑給你的。”
少年也就是蘇榆,他說完,把籃子塞到慕青楓的手裡,留下一句話轉身跑開了。
慕青楓看了看手裡的籃子,裡面竟然是一籃子曬乾了的燻草。
這就有趣了,想到先前的猜測,慕青楓挑了挑眉,提着籃子進到舊宅中,隨手把籃子放到一邊。
此時這裡只有她一個人,當初她這裡得到那枚盼葉木簪,後來被徽琯用金葉換走,結果不僅沒有成功離開這裡,反而卻掉進石蟲洞。
慕青楓心裡明白,這不是意外。
夜已深,院子中長滿了薰草,風一吹,滿園飄香,隱約有女子哭聲傳來,這哭聲慕青楓並不陌生。
目光落在地上的薰草,正開着紅色的花朵,花朵中浮現出奇怪的氣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慕青楓回身推開那間舊屋。
在滿是灰塵的舊屋中,慕青楓擡腿走了進去屋子的格局有些奇怪。
內裡竟然還有一個隱藏的房間,那裡只有一張牀,旁邊有一座梳妝檯,上面立着一面銅鏡,銅鏡上佈滿了灰塵。
慕青楓目光觀察這眼前的一切,心中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念頭馬上要破殼而出。
紅松石、盼葉木簪、金葉,還有院子中格外茂盛的薰草,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呢?
眼角餘光看到牀上的幔帳上露出一角刺繡,慕青楓疾步走了過去,竟然還是盼葉刺繡。
“你在找什麼?”
身後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聲音,慕青楓回頭,看向來人,依舊是那身紅色襦裙,眉目精緻,行動起來如同弱柳扶風。
慕青楓對其微微額首,“紅幽姑娘。”
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同,紅幽胳膊上挎着籃子,笑意盈盈的微身還了一禮,“慕姑娘,先前託付與你的事情,不知可有消息?”
之前初到浮山村只是,紅幽委託慕青楓尋找枳葉死亡的真相。
慕青楓目光落在紅幽身上,注視着對方的神情,“紅幽姑娘,你可知石蟲洞的存在?”
紅幽笑了笑,說道:“我自然知道,那裡是浮山村的根基所在,四周被枳葉姐姐與無傷共同設下了結界,沒有他們兩個人的允許,浮山村的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怎麼,你去過那裡了?”
慕青楓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拿出之前徽琯給她的金葉,“有人給了這片葉子,從我手中拿走了一支木簪。可是金葉無用,她騙了我,如今我想要找到那個人,討一個說法,紅幽姑娘既然是浮山村的人,想必對這裡熟悉了,不知可否幫我找出這個人?”
紅幽的目光投向慕青楓指尖的金葉,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你想要找誰?”
“徽琯!”
此言一處,四周的空氣有些沉默。
院子外的籃子是徽琯身邊的少年送來,慕青楓真的想要找到對方完全可以從那少年處着手,此番不過是想要確認紅幽與徽琯之間的關係。
如果這兩個人之間互有來往,那麼她有七成的把握,自己掉進石蟲洞的事情與這兩人有關。
紅幽沉默了片刻,點點頭,“可以,明天我帶她來見你,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把在石蟲洞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我。”
聽到這話,慕青楓忽然輕笑一聲,“姑娘等了這麼多年,連一夜的時間都等不得了嗎?”
紅幽轉身向門外走了幾步,臨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慕青楓的身後,意味深長的說道:“你那些同伴被關在郭老四那裡,你最好還是儘快將她們接出來。”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房間裡只剩下慕青楓一個人,之前突然出現的思緒,因爲紅幽的出現被打斷,此時再看這裡,原先那種詭異的氣息已經消失。
她沒有繼續在這裡停留,轉身走了出去。
院子裡,先前蘇榆送來的籃子放在外面,前方看了一眼走上前去將其打開,看到裡面的東西有些意外,心中不解,爲什麼要送一籃子乾草給自己?
慕青楓見過郭老四兩次,第一次實在浮山村的村口,他與蘇三娘說話,第二次是蘇三娘帶人上門那一次。
此時,夜深人靜,遠處有野獸的吼叫聲此起披伏,空氣中薰草的想起異常濃烈。當初進入這裡時,不知一次被人告知,這個地方夜裡並不寧靜,而且結界的力量到了夜裡後就會被削弱許多。
先前在舊宅的時候不覺,如今走在路上,四周的不知不覺多了幾道腥臭的氣息,這中氣息與之前在石蟲洞中有些相似,但是又有不同之處。
慕前輩擡手將之前徽琯的金葉拿了出來。
先前對紅幽說金葉無用,事實上,有用無用,她還沒有試過。這枚金葉自從在她手裡後,直到現在纔有機會派上用場。
然而,就在她將金葉取出來後,眼角餘光忽然看到街邊角落站着一稿一矮兩個人。
慕青楓臉上多了一絲古怪,想到之前同紅幽的約定,原本明天要見的人,沒想到卻在這裡遇見了。
“姑娘怎麼夜裡出門?”
徽琯立在一片薰草之中,頭上插着先前從慕青楓手中得到盼葉木簪。
這支木簪看起來與當初那支舊木簪有些不同,似乎更新了一些,像是新做的一樣。
蘇榆揹着一隻竹簍,站在徽琯的身後,悄悄地探出一隻腦袋,一雙眼睛烏溜溜的,他的揹簍裡面全是新生不久的薰草。
還記得當初蘇三娘說過,這些薰草對他們來說就是不值錢的野草,兩個人大半夜在外面挖壓野草?
“兩位不也一樣在夜裡出門?”慕青楓臉上沒有異色,想起之前蘇榆送來的乾草籃子,“爲何要送我一籃子野草?”
聽到她這樣說,蘇榆臉上露出不滿之色,想要爭辯,卻被徽琯擡手止住了,她搖了搖頭,“姑娘難道真的沒認出籃子裡的東西?”
當然認得出來,慕青楓沒有說話。
徽琯沒有追問,反而說道:“浮山村夜裡多兇險,姑娘如果沒地方去,不妨得到我那裡坐一會兒,如何?”
不意外,慕青楓直接拒絕了。
徽琯臉上閃過失望之色,忽然問了一句讓慕青楓感到奇怪的話,“這段時間,姑娘可曾見過我家三娘?”
慕青楓搖頭,腦海中卻回想起當初在石蟲洞見過一串熟悉的手鍊戴在一隻手骨上,從手骨傷殘留的血肉來看,顯然是新死不久。
“你送我的金葉,我進入密林後,就被傳送到了一處地方,在哪裡我見到了蘇三孃的手鍊。”
慕青楓話音未落,不待徽琯做出反應,蘇榆反而一頭紮在徽琯的懷中,大聲的哭了起來。
“姑姑,三娘她……”
徽琯默然的撫摸他的頭頂,無聲的安慰他。
慕青楓看着兩人的反應,冷笑起來,“看了兩位知道我去了什麼地方。”
“姑娘,你沒有看錯,那手鍊真的是三娘手上那串?”徽琯有些不甘心,眼裡帶着希翼的光。
“當然是她的,是我給她的手鍊,怎麼會認錯。”慕青楓的話徹底斷絕了兩人的念頭。
他們當然知道蘇三孃的脾性,得到那串手鍊後愛不釋手,從不離身,再想到慕青楓所去的地方,可想而知蘇三娘如今必然已經凶多吉少。
“姑姑!”
蘇榆眼中含淚,哭的稀里嘩啦。
看着兩人怔忪的模樣,慕青楓一臉淡然,現在她已經十足的把握,從密林掉進石蟲洞的事情,就是這兩個人所爲。
“不過一串手鍊,兩位就一副死了人的模樣,想來你們是知道我是在什麼地方見到蘇三孃的了。”
聽到慕青楓的質問,蘇榆的哭聲不由小了一些。徽倌也變得沉默起來。
看到兩人二樓的反應,慕青楓冷冷一笑。
莫名其妙掉進石蟲洞,遇見冗骷蟲,被樹藤絞殺,若非有草還珠替死還生之力,此時的她早就和蘇三娘一樣的下場了。
“密林、金葉、石蟲洞,兩位倒是布了一手好棋。”
看到慕青楓周身毫不掩飾的殺意,徽琯下意識將蘇榆攔在身後,臉上露出難辨的複雜之色。
“慕姑娘,你要報仇我無話可說,可是這件事與榆兒無關,希望你能讓他離開。”
“無關?”慕青楓嘴角露出一抹譏笑,“當初你們兩個只有他進入過密林,你敢說他沒有在裡面做手腳?”
面對慕青楓的質問,徽琯無話可說。
“榆兒只是一個孩子,這件事由我一人承擔。”
聽到這話,慕青楓忍不住有些無語,“浮山村還有孩子?幾千歲的孩子?”
蘇榆身子靈活地從徽琯的深厚轉了出來,撐開雙臂擋在徽琯身前,“你這個見死不救的壞女人,要不是我們把送到那裡,你那些同伴早死了。你又沒事,爲什麼還有怪我們?”
想到在石蟲洞被樹藤殺死之時的痛苦,慕青楓涼涼地笑了,“這麼說,你們把我過去是爲了救人?”
“我”蘇榆支支吾吾,臉色通紅,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羞愧。
看着兩人沉默的模樣,慕青楓腦海裡突然有了一個注意,看着蘇榆,聲音異常柔和,“你這麼好心,不如我也讓你做一件救人的大好事,如何?”
原以爲會有一番詰難,卻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平淡,蘇榆舒了一口氣,好奇的問:“什麼好事?”
“榆兒,住嘴!”
徽琯從慕青楓平靜的表情中感受到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心中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立刻捂住了蘇榆的嘴,然而終究是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