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引了秦陌寒從花園後面的小道往御書房走。
壓低了聲音道：“今兒一早寧尚書便送了暗折過來，皇上的神色便不怎麼好，衛大人剛到，便屏退了下人。”
秦陌寒低着頭，五感全開的，探索周圍的動靜，聲音極低的道：“可知何事？”
“小的只聽到一句，說是大將軍到了杭州。”常公公說了一聲後，便向前幾步，身形恭維的在前引路。
再前面，便可以看見御書房的屋頂。
綠樹茵綠之中，有黑影閃過。
秦陌寒脣角輕抿了一下，跟着常公公快步往前走。
心中冷笑了一下。
那幫人……
差一點就着了他們的道。
要不是在揚州袁子甦醒來之後提醒顧欣悅，王爺在京城只怕還有人在，他們還沒有想到這一節。
那些人布的局真是一環套一環，一計不成又來一計。
楚瑜性子多疑，在他心中，顧欣悅的安危根本就不是個事，但是秦陌寒居然直接從甘州到了杭州，這就是不顧君危任性而爲。
便是事後他做解釋，也會在楚瑜心中紮下一根釘子。
他倒是不怕楚瑜會對他怎麼樣，反正楚瑜那人，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他，也一直提防着他。
而且，再是防備，楚瑜也沒有別人可用。
只是現在這個時候，若是讓人先說了話，在楚瑜心裡有了一個初始印象，說不定就會對顧欣悅產生想法。
那顧欣悅的處境就微妙了。
所以他才快馬加鞭的趕到京城，爲的就是防那些人的這一招。
御書房外一片靜寂，秦陌寒掃了一眼那些樹叢裡的人，邁步進了書房，將頭上披風兜帽一掀，便單膝跪在了楚瑜面前。
“這是作甚？”楚瑜面露驚詫的道，眼中卻是掠過一絲冷光。
秦陌寒擡頭四下望了一下，道：“我能說嘛？”
呃……
楚瑜呆了一下，這反應不對啊！轉頭看了下衛昭，恍然道：“衛昭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不能說的？”
“哦。”秦陌寒應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楚瑜。
“什麼東西，這麼慎重？”楚瑜嗔怪的道了一聲，接過那紙，只看了一眼，便驚然而立。
隨後又緩緩坐了下去。
衛昭躬身一禮，什麼話都沒說的，和常公公一起退了出去。
“這東西你哪裡來的？”等人一走，楚瑜臉色陰沉的道。
那紙上畫的，可不就是那探子送過來的圖紙！
“這是從東海水師衙門裡搜出來的。”秦陌寒站起了身道。
“什麼！”楚瑜怒道：“你去搜了東海水師衙門？”
怒過之後又覺得不對，他當初給左道的可不過是一份拓印件，根本沒有手上這份清楚。
“是，我還得知，原金陵水師的陳校尉，送了這圖紙上的東西，一共有二十門送給了左道，左道已經全部裝上了船，然後帶船出海。”
秦陌寒如同沒有看到楚瑜臉上那又驚又怒的神色，語速平緩的道：“左道帶了那些船出去，是裝作海盜，想去搶杭州海商們的船，不過，在襲擊之時遇見了大風暴，全部沉在了外海。”
“你說清楚點！”楚瑜被轟得一愣一愣的道：“你是說，這東西一直在陳校尉手上，現在陳校尉給了左道，左道卻帶了去搶劫？”
“嗯。”秦陌寒點點頭道：“而且，還沉了，二十艘戰船，兩萬水師，全軍覆滅。”
“你怎麼知道！”楚瑜驚道。
從杭州來的密函只提到秦陌寒到了杭州，爲的是去找出海後就失蹤的榮寧郡主，還大鬧了江南總督府。
其餘的並沒有多說。
關於左道之事，一個字都沒提！
秦陌寒面色躊躇了一下，道：“這個，是這樣的，欣悅她在金陵和江南總督的夫人鬧得很不愉快，便想找那齊夫人報仇，正好，當時有人指證齊夫人偷人，她便出頭去嘲笑了齊夫人，結果有對齊夫人不滿的人送來了一個消息，說是那金陵水師的陳校尉跟齊大人關係很好，那人手上有不得了的東西，欣悅沒當回事，不過，我的手下卻是派人告訴了我。”
楚瑜默了一下，問道：“然後呢？”
“皇上可知道，欣悅這次下江南，一路上都被人害？”秦陌寒沒有接着說，反聲問道。
顧欣悅在大江遇襲之事，他已經派人密告了楚瑜，也派人警告了安國公，可是楚瑜這裡確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想來，在他心裡，便是這點面子，都沒有想給顧欣悅。
楚瑜眼睛閃了閃，淡聲道：“這不是沒事嘛？那丫頭怎樣？”
船都沉了，人還能被吹去海外的島上……
秦陌寒低垂了眼眸，道：“人還活着，不過傷得有些重，我讓她在揚州修養，等身子好了，再回京城。”
“沒事就好，這事，到底是怎麼出的？”楚瑜隨意般的揮揮手，沉聲道。
秦陌寒冷冷一笑道：“欣悅貪玩，到了杭州，被五皇子說動，想要出海，便借用了當地海商的船出去，可第二日，五皇子回來了，欣悅卻沒有回來，那五皇子的隨從還說，他們的船被東海水師扮成的海匪襲擊，欣悅被左道的人殺了。”
楚瑜的臉徹底的沉了，沉聲道：“說下去。”
“當時，是齊天傲帶着那隨從，當着我手下，還有杭州知州等人的面說的，當時欣悅出海不過兩日，那杭州海商的船剛開始出去找人，齊天傲便這麼說，我手下覺得不對，便派人傳信給我。”
秦陌寒眼眸一擡，眼眶帶了一點溼意，低聲道：“皇上，國公爺待我恩重如山，他就這麼一點血脈，本來，國公爺的意思，是讓我娶了欣悅，可現在，現在……”
聲音頓了一下，長吸了一口氣，秦陌寒接道：“我知道皇上的難處，可是，若是欣悅出事，我便是到了地下，也沒臉見國公爺。”
楚瑜臉上終是帶了絲訕訕，道：“朕知道，你這孩子是個重情意的。”
“不過走到一半，我卻覺得不對。”秦陌寒抹了下眼角，道：“我那手下說，五皇子的隨從不過幾人，可跟着欣悅上船的侍衛卻有五十人，我的人我知道，雖然不是頂尖高手，但是也不可能比不過五皇子的那些隨從，怎麼五皇子逃了，欣悅卻被殺了？而且，人都沒去找，便這麼確定欣悅死了，還直接指着東海水師是海匪，皇上，我是笨，可也再笨，我也覺得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