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微怔,有些意外漣漪如何就做了這乾元宮的宮女,而且,還是近侍?看這樣子,她即使知道自己認錯了人,對皇帝也還是有感情的吧。剛剛那悲傷的神色,是因爲看見她在牀上麼?
軒轅子離步子一頓,顯然也沒有想到應的是漣漪。芍藥站在門口,雙手交扣,一點兒也沒有要管的意思,倒是四熹公公愣了愣,喊了漣漪一聲:“你不用過去伺候。”
漣漪一愣,拿着龍袍的手微微一抖,慢慢轉身看着四熹公公。四熹臉上有些尷尬,上前接過漣漪手裡的衣裳,自己去伺候陛下更衣了。
這樣看起來,是漣漪自作主張進來的麼?涼月眼梢微挑,身上明軒帝的袍子微微大了些,都快可以當水袖羣穿了。她坐在牀頭,細細打量着漣漪。
漣漪顯然也看見了涼月,沒有其他宮人的迴避,她擡頭,直直地看着涼月,眼裡有怨懟,有傷心,不過最終還是化成了一片淚光,垂了眸下去。
這個人,好生奇怪。
帝王換好了龍袍出來,走到牀邊,慢慢地攬過涼月,吻了吻她的脣瓣,低聲道:“等朕回來,好生休息罷。”
涼月的臉一紅,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後面的宮人。衆人皆低着頭,只有漣漪擡着臉,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心裡莫名地有些不舒服,涼月伸手,拉住了即將離開的軒轅子離的衣袖。帝王一愣,側過頭來看着涼月,眼裡竟有一些高興。
“我不喜歡她,可以讓她不要進來伺候我麼?”涼月乾脆明瞭地指着漣漪,淡淡地道。
帝王一怔,漣漪亦是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就這樣說了出來的涼月,眼裡慢慢地涌上淚水,跌跪了下去。
“不喜歡漣漪麼?”軒轅子離勾了脣角,掃了漣漪一眼,目光落在神色如常的涼月臉上,眼裡有一絲揶揄:“在介意靈葉城的事情?”
涼月別過頭去不回答,手放開了帝王的衣袖,轉身縮進龍榻裡悶聲道:“您若是喜歡,臣妾也管不着這乾元宮的事情,您留着就是了。”
手指微微捏緊,涼月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跟個孩子一樣在撒嬌耍賴麼?只是她不喜歡漣漪,這是掩飾不了的感覺。她沒有不喜歡淑妃和良妃,對司徒凝的感覺也沒有太討厭,但是對於這個女子,她的感覺實在不太好。這樣直直地說出來,帝王會認爲她吃醋任性麼?
“漣漪,你出去吧,不用進主殿來。”身後帝王的聲音響起,涼月的手緊了緊。
“芍藥姑姑,涼月交給你們照顧了,朕先去上朝。”
“恭送皇上——”
閉上了眼睛,涼月放鬆了身子,搖了搖頭。罷了,隨意他怎樣想吧,好歹也要給自己一次任性的機會。
…
今天早上,明軒帝上朝遲到了。
文武百官看着坐在龍椅上的帝王,都微微有些驚訝。他是向來不會遲到的人,罷過幾次朝,也都是因爲後宮發生了大事。但是現在這樣子看起來,帝王雙眸裡是前所未有地含着笑意,整個人褪去了平日裡的冰冷,如一塊精緻的暖玉一般坐在高堂之上,俯視着他們。
今天…心情很好呢。那又是因爲什麼而遲到了呢?雖然,只遲到了一刻。
墨致遠呆愣地看着軒轅子離,準備好的話都噎在了喉嚨裡,臉上嚴肅的表情都微微碎裂,只看着那感覺很幸福的孩子,心裡微動。
司徒將軍今日抱病沒有上朝,墨丞相又在發呆,許久都沒有人打破這朝堂裡的靜謐。還是軒轅子離自己回了神,斂了眉宇間的幾分寵溺,看着羣臣道:“衆愛卿,依次上稟你們的事情罷。番邦使臣已經回了國,與我朝的關係也得到了繼續良好的維持。近來你們的摺子也多提到領國,現下是什麼情況,一一上報就是。”
“臣有奏。”墨致遠也終於回過神,出了隊列,擡頭看着帝王道:“皇上所言之鄰國永元,最近十幾年國富民強,由一個小國已經發展到隱隱與我天啓有抗衡之勢的鄰國。只是最近兩年似乎爆發了內亂,所以實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微臣覺得現在我朝大可以插手其內政,選一位皇子扶持上位,對我天啓有利無害。”
“扶持皇子麼?”軒轅子離眼神微眯,眼裡的溫情都被壓了下去,只剩眸裡的一片黑海。
“皇上,據臣所知,永元國內的形勢複雜,不宜盲目插手。”梅大學士站了出來,皺眉道:“況且臣知道的永元,大皇子生性殘暴,二皇子體弱多病,三皇子又對外界不聞不問。他們沒有主動向我天啓求救,我們自然不必插手。”
朝中大臣紛紛議論起來,墨致遠靜靜地看着明軒帝,眼裡劃過一絲沉思。
“朕覺得,梅大學士說得有理。”軒轅子離沉默半晌,終於開口道:“現在形勢不太清楚,派人去看着些吧。適當的時候,也可以向可以委任的皇子拋出橄欖枝。屆時我們再商量其他。”
“皇上英明。”羣臣俯首,沒有異議。
下朝之後走在去乾元宮的路上,青玦出了來,跟在帝王身邊輕聲道:“永元的勢力有些是滲透在天啓的,屬下不清楚是何人在牽頭,但是天啓境內有許多永元人。並且極有可能是那大皇子的人。大皇子赫連嘯天手段殘暴可怕,但實力也是三個皇子之中最好的。屬下覺得,若皇上有心要插手領國內政,倒是可以從這裡入手。”
“赫連嘯天?”軒轅子離喃喃地念了一遍,沒有再說。乾元宮到了。
打開殿門走了進去,帝王皺眉,看着牀上一堆狼藉,卻空空的沒有人,心裡沉了沉。
走了麼?身後的門自然地合上,軒轅子離剛剛還雀躍的心情瞬間冷了下來,看着那牀榻,有些空落落的。說了讓她等着,這人,爲什麼就不能聽話呢?
屏風後有水聲傳來,接着便是涼月的聲音靜靜地響起:“皇上今日下朝太早了。”
黑色的眸子一亮,軒轅子離起身,快步走到屏風後面去。
水霧朦朧,涼月身子一翻,快速地抓着木桶的邊緣,看向走到屏風裡來的帝王,雙頰微紅。
“你進來做什麼?”
軒轅子離微微一笑,一步一步靠近她,看着她白皙的肌膚襯着臉上的嫣紅,眼眸裡是難見的不知所措。
“又不是沒見過。”帝王走到木桶邊,拿起旁邊放着的花瓣,慢慢灑進了涼月的木桶裡。
“君子非禮勿視。”涼月身子微顫,皺眉道。
帝王贊同地點頭,手指劃過她露在外面的背,正色道:“原來朕的太傅教過這句話,所以朕知道。”
涼月瞪他。
“可是,你是朕的女人,那句話就不算數了。”
輕輕低頭,吻在了涼月肩上的傷疤上,軒轅子離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有些粗糲的手指划着涼月的肌膚,嘴角帶了愉悅的笑意。
“喂。”涼月往後躲了躲,皺眉道:“別鬧了,我要出來,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朕不喜歡等人。”軒轅子離眉梢微動,抓過涼月的手腕,將她從浴桶裡扯了出來。
一陣水花被帶得濺起,涼月瞳孔微縮,溼着的身子便被帝王抱在了懷裡,也弄溼了他自己的龍袍。
“你…”臉色通紅,涼月訝異地睜着眼睛,剛想說話,身子便整個被他從水裡撈了出來,往牀上走去。
“不是要出來麼?這樣朕便不用等了。”軒轅子離認真地看着涼月,將她放在一旁的軟榻上:“龍榻髒了,先躺這裡罷。”
涼月氣得說不出話來,只緊緊地抓着帝王的龍袍,低喝道:“你整我麼?這裡連被子也沒有,我…”
帝王悶笑,任憑涼月抱着自己,用平靜的聲音道:“殿裡只有朕,你不穿也沒什麼關係。”
“無恥。”涼月一口咬在帝王的脣上,咬出了血來,狠狠地道:“放我去穿衣服。”
“嘶——”帝王舔了舔嘴脣,一股血腥味。顧涼月就是顧涼月,一點也不溫柔。
“現在是你抱着朕,要去穿的話,你放開朕就可以了。”
涼月咬牙,當真放開了軒轅子離,一扯旁邊的紗帳,便裹在了身上。垂在軟榻旁邊的明黃色紗帳竟然被這人給輕易扯了下來,帝王睜大了眼睛,隨即失笑。
“你真的是…”涼月臉上的紅暈沒有散去,瞪了帝王一眼,裹着紗帳便要去屏風那邊取衣裳。
“皇上,夏清風大人在殿外求見。”四熹的聲音傳了來,讓涼月的步子一頓。
帝王黑了臉,起身過去抱起涼月往屏風後面走:“讓他在側殿等朕!跪着等!”
涼月一驚,捏着紗帳的手被帝王掰開,隨即紗帳落地,面前這男子親自拿過她的衣裳,一件一件幫她穿了起來。動作溫柔而迅速。
“要不是他的草鐲子救了你,現在朕應該把他送回鄉下去種田纔對。”軒轅子離臉色難看地說着,也不顧自己身上的龍袍還溼着,轉身便朝外面走去。
“依舊要等着朕,不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