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看過去,安蜜兒睜大了眼睛,這時她才真正發展。
能飛上天空的並不是竹蜻蜓的力量,而是南宮熾在操控它們。
似暗涌一般的術力,源源不斷地從南宮熾的手指流淌出來,千絲萬縷一般控制着竹蜻蜓。
安蜜兒站着站着有些木然了。
她發現,南宮熾的力量竟然如此強大。
她深深地低估了他。
這十年來,他的進步遠遠大過於她。
眼下,與其說是他在玩竹蜻蜓,不如說他在練功更爲恰當。
成千上萬支竹蜻蜓如流螢一般,飛過夜空,再緩緩飄滿夜空……
這男人,真是恐怖……
這力量,無法企及……
正是安蜜兒忐忑不安的時候,一道白影從南宮熾的前面奔過,南宮熾臉色微變。
他雙手揮舞,所有的竹蜻蜓像被無形的絲線牽扯着,同時落入了南宮熾手裡的一隻竹筐裡。
他轉身朝着白影的方向看過去。
糟糕了,熒狐這個傻瓜蛋。
安蜜兒焦急地跺腳,熒狐的身影鑽入了宮門之中,南宮熾緊跟其後。
安蜜兒見紙包不住火了,便大喊了一聲。
“皇上……”
南宮熾聞聲,緩緩轉頭,月光下,安蜜兒嬌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那一刻,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劃過心頭,他甚至以爲這是夢。
安蜜兒極爲謹慎的表情,又深深地激怒了他。
“你來做什麼?”
安蜜兒上前一步,深深行了一禮。
“見過皇上,卑職的寵物不謹丟失,卑職一路找過來,那小東西喜歡東跑西跑,卑職怕它惹皇上不高興了!”
南宮熾突然鳳眸一亮,他盯着安蜜兒,眼裡是深深的探究。
安蜜兒低着頭,不敢與他直視。
“寵物?”
“是的!”
“你在外面等着,朕進去看看……”
很快,南宮熾拎着熒狐的尾巴走了出來,眼裡帶着譏誚,“是不是這個東西?”
安蜜兒不好意思地點頭,“正好,多謝皇上!”
安蜜兒伸手欲接,但南宮熾並沒有打算把它交給她。
反爾轉到自己的眼前,仔細地看了一遍。
“非貓非狗非狐……”
說着又擡眸看向安蜜兒,“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安蜜兒抽了抽嘴角,這個東西嘛,她到底要怎麼說呢?
“回皇上的話,卑職也不知道它是個什麼東西!它是卑職從宮外撿到的,能懂人性,很乖巧……”
南宮熾用指尖輕輕彈着熒狐的鼻頭,熒狐居然有些怕他,縮着小爪子,緊閉着雙眼。
一聲不吭,連嗚嗚聲都不敢發出來。
“這個小東西,很奇怪啊!要不借朕玩幾天吧?”
倒塌,這個男人還是南宮熾嗎?
堂堂一個帝王,竟然要宮女的寵物玩。
好吧,若是別的東西,那倒是可以借給他玩玩,可惜熒狐不行。
“皇上,它可能不太習慣跟皇上呆在一起……”
安蜜兒十分無奈,她甚至想,馬上將熒狐搶奪過來。
熒狐這個小
東西,在南宮熾的手裡,悠悠地轉了一圈,突然半睜開眼睛,衝熒狐呲牙一笑,那神情非常奇怪。
安蜜兒瞬間明白了熒狐的意思。
她後退一步,向南宮熾行了一禮。
“既然皇上喜歡,那就拿去玩幾天吧!不過,這小東西非常調皮,可能會弄壞皇上的東西,請皇上萬分小心纔是……”
南宮熾眼裡帶着莫名的笑,認真望着安蜜兒。
“你怕不怕?”
“什麼?”安蜜兒有些莫名其妙。
“怡妃的死,難道你一點都不怕嗎?”
安蜜兒十分鎮靜,淡淡一笑,“聽聞怡妃娘娘是赤魁現世,雖然不明白赤魁是什麼意思。但猜測那不過是後宮爭寵的鬧劇,卑職並不是後宮的女人,一向本份守己,只做自己的事情,用不着懼怕……”
她這是在暗指南宮熾的女人,爭風吃醋,無故枉死。
南宮熾有些淡淡的不悅。
“好了,你可以走了。這小東西就留在這裡吧!”
“不是小東西,它叫做熒狐……”
半晌,南宮熾點頭,“嗯,熒狐……”
轉身之後,安蜜兒仍舊能感覺得到身後那一雙犀利的眼睛。
似乎能洞察她的內心世界。
每一步,她都感覺在玻璃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會鮮血迸進。
大部份的時間,安蜜兒都在抄錄。
重大的事情寫下來,還得給史院長過目一遍。
怡蓮之死,安蜜兒不知道如何下手去寫。
是被冤死的,而真相只掌握在她一個人的手中。
一絲殘酷的冷笑浮上嘴角,安蜜兒扔掉手裡的筆,真真是可笑,竟然讓她來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燕妃有詣意,請女史官過去一趟!”
太監在門外,大聲喊道,一會便聽到了史院長的聲音。
“竹女史,你過去一趟吧!記住了,安守本份。”
史院長威嚴的聲音,淡淡從外面傳進來,這其中包含着深深的坦護之意。
“是!”
安蜜兒拿着筆紙手冊,小心翼翼跟在太監的身後,向外面走過去。
寂靜的御道,只見宮人們低頭匆匆而過,小太監走在前面,左拐右拐的。
突然到一宮門口停住了。
“竹女史請!”
安蜜兒擡頭,這並不是燕妃的宮殿,這到底又是玩什麼花樣?
看着小太監低眉順眼的樣子。
安蜜兒小聲問道:“這位公公,請問燕妃娘娘換了宮殿嗎?”
小太監低頭不吭聲,安蜜兒又問了一句,他還不吭聲,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安蜜兒的話。
安蜜兒嘆了口氣,兀自推門走了進去。
小院裡,蘭花正香。
四下打量,不見一名宮女太監。
安蜜兒顰眉走入,輕輕喚了一聲,“燕妃娘娘……”
“進來吧!”
十分低沉的男子聲音,從裡間傳了出來。
安蜜兒心中微疑,不是說過是燕妃嗎,怎麼南宮熾也在這裡?
隔着重重紗簾,看不到裡面的真相,微微停留了一會,安蜜兒大步而入。
十分精緻的一間小房。
南宮熾穿了一件休閒的白袍子,墨發微散,將面部生硬的輪廓掩去。
犀利的鋒芒在此刻也看不見了。
一方雕花的白玉小几,一左一右雙方對弈。
左邊是南宮熾,右邊則熒狐。
幾日不見,小東西似乎肥了一些,應該在南宮熾身邊吃得更好。
看到安蜜兒進來,竟然也是愛理不理的。
“皇上,燕妃娘娘在不在?”
南宮熾伸手點了點面前的棋盤,“坐下來,與朕對弈一盤。若是贏了,這小狐子你帶走。若是輸了,它就歸朕了!”
“皇上,燕妃娘娘!”
南宮熾薄怒打斷了安蜜兒的話,“你這個女人,怎麼一點腦子也沒有。難道除了燕妃,朕就不會傳你了嗎?”
安蜜兒哪裡有心思跟他下棋,這種男人,生平避之而不及呢!
“卑職是過來做事情的,今天並不是沐休的日子,卑職不敢偷懶。若是燕妃娘娘不在這裡,卑職還是先回史院,那邊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卑職去做。”
南宮熾側過臉,狹長的鳳眸裡涌過一陣漆黑。
“難道沒有你,朕的國家就無法正常運作了嗎?”
安蜜兒倔強地的不吭聲,“卑職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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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吧,朕有故事講給你聽……”聲音出奇地溫和下來。
這不像他的作風,一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竟然會如此溫柔的講話,那絕對是幻覺。
身上沒有金色的龍袍裝飾,南宮熾此時,倒像一個斯文的富家公子。
清秀的眉目,精緻的五官。
如果拋開他惡劣的性子,這個年輕的男人,應該是懷春少女們心儀的對象。
安蜜兒收回自己的眸光,放下書冊,端坐下來。
擡頭間,南宮熾薄薄的紅脣,盡收眼下……
此刻,他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皇上,卑職棋藝不精……”
南宮熾一手執袍袖,另一隻將黑色的棋子放在了棋盤上。淡淡瞄了安蜜兒一眼,若無其事道:“十五年前……”
安蜜兒倒吸了一口涼氣。
按納住心中的忐忑,放下了一粒白子。
南宮熾繼續前進,口中唸叨着,“那一年,赤魁現世,父皇派朕前去抓赤魁……”
安蜜兒心中狂跳,偷望一眼,南宮熾雙目望着外面,正陷入回憶中。
慢慢講述着。
“……那安蜜兒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嬰女,全身粉嘟嘟的,十分可愛,朕下不了手。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女嬰,怎麼可能是赤魁,但是皇命難違。即使是朕不殺她,父皇也會派別人大臣去執行這件事情……”
語氣之中,竟是萬般的無奈。
安蜜兒的手在微微顫抖,那一年,她一瞬間失去了雙親。
“譁”地一聲,手中的棋子撒了出去。
安蜜兒眼裡涌着猙獰,她無法再忍受那錐心之痛。
夠了,她忍夠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尋找着殺父的兇手。
而今,他就站在自己的跟前。
她沒有理由再等下去了。
一股術力在掌心凝結,下一瞬,呼嘯着向南宮熾的心胸打過去。
忍無可忍之時,便無須再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