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書房裡點一盞燈翻看着功課,孟三娘靜靜的站在一邊幫他研墨鋪紙。晏子楚偶然間擡頭向自己的妻子投去溫暖的笑意。孟三娘有時坐在一邊做着自己的女紅。晏少爺和少夫人的感情真真是羨煞一堆衆人。孟三娘每日在府邸幹好晏夫人分配的事物,她是農夫家出來的女兒,每次都是老老實實的幹完纔回自己的住所,她的手上有了小小的繭子。她總是不經意的避開晏子楚的細心。
“孟小姐是家裡的貴客,你們不可怠慢”晏夫人親切的拉着女孩的手坐到自己的身邊。“少爺廂房附近也收拾一間乾淨的屋子出來”晏夫人看了不看站了半天的孟三娘。“你杵在這裡幹什麼,還不下去幹活”語氣滿是鄙夷。“是”孟三娘小聲的應道。她不喜歡她稱呼她娘。這些日子下來,如果不是晏子楚的寵愛,想來孟三娘也知道自己舉步維艱的處境。
孟三娘看看天色還早,往了書房裡還在努力的相公,心裡也是甜甜的。她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少夫人,有什麼吩咐?”丁大廚放下手裡的夥計,擡頭望着孟三娘客氣的問道。“蓮子羹熬好了嗎?”她看着竈臺上冒着熱氣的鍋蓋問道。“那是我的”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孟秀嫺人未到,聲音已經毫不客氣的傳來。她今天穿一件粉色衣裙,未出閣女子的髮飾,經過精心修飾的面容顯得格外嬌豔欲滴。她姿態婀娜的走了進來。“孟姑娘,”丁大廚問了好,臉上卻是露出爲難的表情。
蓮子羹是時候夫人一早就備下了的,孟家小姐是後來過來的,看着竈臺上的,她點名就要那份。“姑娘,這份是我備下給相公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孟秀嫺極力爭取。“姨媽近來沒什麼胃口,我是替丫鬟過來取的”孟秀嫺高傲的擡頭看着她。
看着女孩仰着下巴高傲的出去了,孟三娘只得另外準備一份。她心裡隱隱有些委屈,可是婆婆大人的頭銜在前面擺着,孟秀嫺再囂張的態度也是合理的。準備了稍微清單淡的茶點,孟三娘提着食盒往書房的方向走。遠遠就看見一道粉紅色的女孩身影從書房裡出來,手裡還提着一樣的精緻的食盒,孟三娘心裡頓時五味雜成。
晏子楚放下手裡的書籍看着自家娘子臉上不是很好的進來了,他關心的湊上前去,主動接過她手裡的食盒,微笑着看着孟三娘,拉着她的手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怎麼了?”看她高高興興的出去,心不在焉的回來。“這是誰送來的?”孟三娘口氣有點微酸的看着桌案上的一個食盒脫口問道。“是表妹奉母親的要求送過來的”晏子楚不覺得什麼就隨口回道。
她的眼眶微微泛起水光,“表妹可真體貼”她搶了自己的東西卻一回頭就拿到相公的面前了。“這跟表妹有什麼關係,是母親送過來給我們的”晏子楚好笑的握了自己的嬌妻一把。打開食盒拿出裡面的一盞碟羹。“還溫的”晏子楚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上,“娘子,你吃”他記得她最喜歡了,所以一聽表妹送來是娘子最喜歡的食物想也不想就全部收下了。孟三娘還沉浸在自己的傷心的情緒裡,聽見晏子楚溫柔的聲音,以及遞到嘴邊的調羹,楞了一下,微啓小嘴吃了一口。破涕爲笑。
古道邊長亭外,孟三娘揮手看着漸行漸遠的一輛馬車。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還站在原地癡癡的望着,呆站了許久。丫鬟催促了好幾回,她才依依不捨的往回走。
她數着他回來的日子,“把這個女人給我拉出去”晏夫人一臉怒容的看着疑惑不解的孟三娘。她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身強體健的嬤嬤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胳膊,孟三娘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蒙了,她犯了什麼錯,“娘,我做錯了什麼?”她試圖掙開對方的蠻力,卻紋絲不動。“誰是你的娘,小賤人,掌嘴”晏夫人杏目一瞪,左邊的老嬤嬤上來就是一個耳光抽在她的臉上,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半邊臉立即腫了。
一件繡着鴛鴦圖案的紅色肚兜朝着孟三孃的臉砸了過去。“你認得它”晏夫人看着面前頭髮凌亂的女子冷聲問道。“是”孟三娘眼底閃過驚駭之色,她當然認得,她的貼身衣物她怎麼可能不認識。她原本是有怎麼一件的,只是偶然間就找不到了,她也沒放在心上。“拖下去大了二十板子,送貨孟家村”晏夫人見她承認,冷冷的吩咐下人去做。“我什麼也沒做,我還等晏郎回來呢”孟三娘顧不得淑女形象大聲喊道。“晏兒是你叫的嗎?”晏夫人像是受到奇恥大辱一般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擡手就給了她兩個巴掌,原本就紅腫的臉上更加慘不忍睹,孟三娘嘴角邊沁出一縷血絲。
她擡起頭目光裡帶了一絲恨意,她看見晏夫人旁邊的孟秀嫺臉上掛着一絲笑意,嫋嫋婷婷的走到晏夫人的身邊,一邊拍着晏夫人的背,一邊拿責怪的眼神看着孟三娘,“表嫂,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表哥不在家,看你氣的姨媽好生不懂事。”晏夫人從嘴角邊冷冷的擠出一句,“她不配當你的表嫂。”她屏退伺候的其他丫鬟,只留下孟秀嫺,兩個陪嫁嬤嬤,和一個貼身的大丫鬟。
“告訴她這衣物從哪裡來的”晏夫人喘了口氣坐到椅子上。“是,夫人”一邊的老嬤嬤恭敬的站在一邊。“前天,老奴的兒子在出門辦差的時候無意間聽見酒樓的賈大公子跟自己的一幫狐朋狗友炫耀”他就趁機耍了手段把賈大公子手裡的東西弄了回來。正好遇到孟小姐,她認得此物是少夫人的,她還提前先前自己去了少夫人的房間。爲了向少夫人學習裁衣縫布,親眼所見。
孟三娘聽完老嬤嬤的陳述,心直直的落了下去。她擡眼看着笑的得意的孟秀嫺,心裡哪裡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她依稀記得相公書裡念過的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一開始不明白,晏子楚離開後的不久,孟家小姐突然間跟她親近了起來,來晏府的時候經常帶了自己的小巧點心到她院裡坐坐,看着她的繡活直誇她織女下凡,好幾次纏着她要學習。
“是你陷害我的,”孟三娘奮力的掙扎着望向孟秀嫺。“三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只是把看見的事情實話實說”她說的好生無辜。晏夫人拍了拍侄女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邊。“拉出去,休書我會派人送你家裡”晏夫人嫌棄的擺擺手,一副不願多看一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