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此人必是少林現任方丈釋迦了。
這一點,無論從他那混厚無比的內力,還是從他那身着的黑帶黑服上,都不難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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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俠,先接我一指吧!”
話音未落,只見那黑衣老僧揮指一點,一道凌厲尖銳的氣箭,如閃電般,從大雄寶殿殿頂朝寒子劍急衝而來。
“好美麗的一陽指!”
寒子劍又朗朗一笑,也立即出劍,用一招后羿射日,以天罡脈衝相迎。
“砰!”的一聲後。
兩股內力,已化成兩道灼熱的氣箭,在空中相撞後瞬間爆響,形成了一圈久久不肯散去的霧狀圓弧氣浪。
“好厲害的天罡脈衝,少俠請再接老衲一掌吧!”
驚讚一聲後,釋迦又從殿頂躍身騰起,只見他雙掌翻飛勁掌疾送,然後人跟掌追,凌空再來。
見釋迦一眼便道破了自己的招式名,寒子劍沒吃驚,他笑着將劍入鞘,丟給身邊的鐵芸嫣後,然後也昂頭彈腿一縱。
只見寒子劍升至十多丈後,先用雙掌在胸前畫了一個飄逸的天罡圓,讓氣聚丹田,然後才徐徐將雙掌推出,已一招和釋迦一模一樣的大力金剛掌對應。
“嘭!”
四掌在空中對接後,巨大的撞擊聲中,周邊的空氣,已若被震得停止了流動。
瞬間,又傳來嗡的一聲巨響,氣流隨及在空中激烈翻滾,衆人的耳鳴又起,眼前頓時一片灰濛濛。
藉助彈性,他二人同時騰空後翻,各自後飄數丈後,才旋轉着飄然落地。
落地後,因極大的慣性,而後退好幾步,終於才止住了腳步的釋迦眼冒精光,他朝落地之後紋絲未動,穩如磐石的寒子劍合掌而問:
“敢問少俠師承何人?”
傲立在鐵芸嫣身邊,寒子劍沒回答,他在心中暗想:
恩師已仙逝,怎可再隨便提他名諱!
可鐵芸嫣卻已經驕傲得忍不住了,她見寒子劍完勝利和尚頭,又佔了絕對上風,自然是滿臉得意洋洋的成就感。
看着眼前那身穿黑僧袍,頭頂九點戒疤,身材高胖大手粗腳,眼圓大耳,滿身勁氣,此刻卻又恭恭敬敬的釋迦,鐵芸嫣挽着寒子劍脫口而出:
“我二人的師尊,乃紅崖斷塵子也。”
“可是那隱居大漠,百年未入關的段龍斷塵子?”釋迦突起滿臉期待,忙又追問。
“正是也!大和尚你今天輸得不冤吧!”鐵芸嫣傲揚嘴角再答。
突然,釋迦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吃驚的舉動。
只見他兀自激動,然後撲通一聲,雙手伏地,突然跪在了寒子劍和鐵芸嫣的面前,然後大聲喊道:
“少林永化堂上傳曹洞正宗四十七世,雪庭福裕禪師下傳三十三代嗣祖沙門,永字輩方丈釋迦,恭迎師叔師姑!”
這回在場的所有人,立即都被驚呆了,謝若蘭也驚得讓雙眼圓睜。
遲緩三秒後,還是達摩院首座都空先反應過來,他忙帶着那十八羅漢一起衝來,統統排至釋迦身後撲通跪地,一起伏面大喊道:
“晚輩等,拜見二位師門仙祖!”
“大家速速請起,不必多禮!”寒子劍笑着,用雙手去將釋迦扶起。
被扶起的釋迦,眼含老淚轉頭對都空大和尚下令:
“速去敲響叩天鍾,重開山寺門,鳴禮炮,鋪地毯,立召全寺僧衆,到禪堂拜見師祖!”
“得令!”
都空領着十八羅漢,單掌行禮後,又如風而去。
“師叔師姑請!”釋迦做了一個恭迎的手勢後,忙側行引道。
寒子劍這回倒沒客氣,挨緊緊挽着的鐵芸嫣狠狠暗掐了一下後,便和謝若蘭一起朝大殿走去。
見子劍此刻神情自若,鐵芸嫣卻氣得直哼哼了。
又偷偷狠掐了一下寒子劍的粗腰後,鐵芸嫣在心裡暗罵:
哼!哼!哼!
你個臭子劍,藏着這麼大秘密竟敢不報!
還有師傅那個死老頭。
難怪經常和子劍,躲起來說悄悄話呢。
原來還有這麼多好玩的事沒告訴我呢,等下次掃墓,不狠狠揍那墓碑幾下,根本不足解氣。
不過,倒是聽師傅在不經意間,曾經提過一次。
說他從牙牙學語,便在嵩山,十九歲時因世態動亂,民不聊生,他才離開少林,孤闖大漠。
具體事由,應該馬上便能詳曉吧。
不過子劍確實該掐!
早點讓姐姐知道,我剛纔出手就再狠一點了。
剛纔敢罵師祖姑是俗人,小和尚們真該揍!
我去,還師姑?
師姑不是該白髮蒼蒼老牙掉光嗎?
有如此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的小師姑嗎?
可是,這少林是畢竟男人們的世界,我這個小師姑,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師姑!師姑!老尼姑!
我呸呸呸!難聽死了!
馬上得讓他們換一個好聽一點稱呼!
於是,鐵芸嫣嘟着嘴,又狠狠掐了一下寒子劍,表示最強烈的抗議。
寒子劍忍着笑,捱了三連掐後,只聽得山門處傳來了二十九響禮炮聲。
又在一陣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絡繹不絕,如雷貫耳的腳步聲中,三人隨釋迦穿過大雄寶殿,來到一個已被鋪上紅地毯的大廣場前。
這廣場後,便是少林接待貴賓的禪堂。
此禪堂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歷史,是專供得到高僧和歷來方丈坐禪修行,明心鑑性之處,平常根本不允許外人進入。
千年來,唯有俄羅斯那個俠骨柔情的第一武林高手,那個戰鬥民族的硬漢大總統,當初來少林登山拜訪時,才被破例允許在此禪堂內,禪定打座了半個小時。
隨釋迦進了寬敞明亮的禪堂後,只見那廳堂中央,擺着兩把油光鋥亮的黃花梨羅漢圈椅,兩側還列着兩排紅木太師椅。
那羅漢椅後的香案上,此時已被供上了各色俸品,那座特大的紫銅香爐中,也已紅頭簇簇,奇香竟飄。
此時,少林正副主持,各堂正副堂主,各部院首座次座,各執事部大小領班約百餘人衆,已按等級高低,身着各色袈裟,悄然敬立在兩側。
擡頭環繞一圈後,見此殿正中央,未供任何泥塑,卻是一副看不清木質的方形大匾。
匾中刻有陰文數排,上書:
福慧智子覺,了本圓可悟。
周洪普廣宗,道慶同玄祖。
清靜真如海,湛寂淳貞素。
德行永延恆,妙體常堅固。
心朗照幽深,性明鑑崇祚。
衷正善禧禪,謹愨原濟度。
雪庭爲導師,引汝歸鉉路。
這七十個字的含義,根本難不到鐵芸嫣這個業餘考古愛好者:
歷來,少林僧人統統來自大江南北,這七十字詩,便是他們傳承有序的譜系。
對這七十個字,少林僧衆自然都能脫口而出,不論是在寺內修行,還是奉命外出雲遊募化,只需說出的法名,便能知道他是哪一宗哪一輩。
如今,少林已續至‘ 德行永延恆’的‘永’字輩,現任方丈釋迦,法號‘永輝’。
鐵芸嫣歪頭一憶後,又恍然大悟:
哦,原來如此。
怪不得師傅那老頭,有幾次喝醉後,曾經自稱自爲‘老衲德曐’呢。
原來師傅老頭是‘德’字輩呀。
那我和我家子劍,就是少林的‘行’字輩了。
咦,又想起師傅在快樂玩笑時,還曾經給了兩個比較難爲情,又比較親暱的稱呼呢。
本姑娘,叫‘行雲’。
我家子劍,叫‘行雨’。
嘻嘻,現在想起這兩個當初讓人咋一聽,有些耳赤的名字,更覺好玩透頂了。
就在鐵芸嫣偷着樂時,世界已是一片靜然。
回頭再朝外望去時,見禪堂門外的廣場上,千餘名少林僧衆,已在清風驕陽下排列齊整。
於是,在先強迫寒子劍和鐵芸嫣,在那兩張羅漢椅上安座後,在釋迦先跪先拜的帶領下,衆僧全跪如雷山呼:
“拜見二位師祖!!!”
千僧齊拜,見鐵芸嫣驕傲得受之坦然,反卻讓寒子劍急了,他急忙再扶起釋迦道:
“別別,我雖知根源,但身在俗世,那能再受此至尊之禮!”
釋迦朝外揮揮手,讓衆僧皆起後,又一本正經而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即便師叔您身在紅塵,少林永遠也不能亂了輩份!”
見再不能再推辭,寒子劍便打算引見謝若蘭,可釋迦卻已徑直過去了。
朝已在左側太師椅落座的謝若蘭,合掌欠身行禮後,釋迦恭敬而道:
“少林今日蓬蓽生輝,不僅迎來二位師祖,還迎來了威名遠揚的中原第一警,謝廳您是善良和正義的化身,請恕老衲未曾遠迎,失儀之過。”
謝若蘭一樂,忙起身還禮笑道:
“大師您是享受高級待遇的得道高僧,我可消受不起這般大禮,莫怪我不事先通告,便封你山路山門便好。”
“哈哈,不怪不怪,貧僧謝還來不及呢,再拜謝廳護送本寺師叔師姑歸山,”釋迦豪爽一笑,再朝謝若蘭行禮。
等他也落了座,寒暄幾句後,釋迦才正式問道:“江湖傳聞,斷塵子師公早已過百歲,卻仍然健壯,不知他老人家可好?”
“恩師已於數月前,駕鶴西去了,”接過小沙彌遞來的蓋碗茶後,寒子劍凝色而答。
重重嘆了一聲後,釋迦又起滿臉悲傷:
“我與師公,雖未曾有謀面之緣,卻常聽前輩說起他的傳奇一生,
說當初,師公本應接任上代方丈之位,卻因不忍看生靈塗炭,便獨闖江湖,去大漠殺富濟貧,後又因身陷紅塵,而紅崖閉關,
今日見師叔師姑出手,釋迦便立生滿腹疑雲,迫不得已只能已身再試,
先見師叔使出了本門唯堂主級僧人,方有資格練習的‘天罡脈衝劍’,
後又見師叔那一掌,竟有百年的功力,且是少林正宗大力金剛掌,晚輩才心中暗鼎。”
今日少林之行,可不是來拉家常的,見釋迦快樂得滔滔不絕,寒子劍意欲打斷,卻又不忍。
見寒子劍欲言又止,釋迦笑道:“師叔師姑從天而降,絕不是隻想用拳腳,來教訓我等這些不成器的晚輩吧?”
見他主動切入正題,寒子劍立即開門見山,肅神問道:“我和芸兒此行,確有要事,石頭城的女童案,你可知曉?”
“稟師叔師姑,此案釋迦全知。”
寒子劍眉頭一皺:“那案發期間,你可曾去過石頭城?”
微愣了一下後,釋迦小心翼翼的低頭謹問:“師叔如此發問,可有依據?”
寒子劍臉色未變,他厲聲再問:
“案發現場,留有難以覺察的掌印,此掌印,正是大力金剛掌所至,此掌內力,相當混厚,除了你,恐已再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