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團三營的戰壕裡，一連長蘇得福正在指揮着連裡的戰士，都在戰壕邊趴好，不許露頭，隨時準備開火。
這時候，忽然有通訊員跑過來，向他傳令：
“蘇連長，營長命令你們，把小鬼子放進500米再打。
而且不要把他們打狠了，免得嚇走後面的大魚。”
聽得這命令，蘇得福雖然眉頭微微皺起，但還是立刻接令。
隨後對自己的人下令：
“全體都有，沒我命令，不許開火！
等小鬼子進入500米範圍，步槍動手。
輕、重機槍，先歇會兒！”
聽這命令，一連的戰士們自然十分不爽。
步兵們還好，能有開火機會，就不挑啥了。
但機槍手們，可就坐不住了。
讓他們歇會兒，這不是玩兒嗎？
機槍排排長吳有水，立刻急匆匆地跑過來質問：
“連長，爲啥讓俺們的機槍都歇着？
那不是讓小鬼子們得意嗎？”
“哼，營長說了，不能把小鬼子嚇跑！”
蘇得福有些不開心地回答。
聽得這話，吳有水頓時明白，自己找蘇得福，也沒啥卵用，只能不甘心地怒罵一句：
“唉！這夥小鬼子也都他孃的屬王八的啊，就不能乾脆利落地衝上來嗎？”
……
就在三營這邊，翹首以盼，等着敵人衝上來的時候，小鬼子中隊長濱田拓介，帶着自己麾下那些從機關炮炮口下劫後餘生的士兵，朝着三營陣地，迅速匍伏爬了過來。
這戰場上，到處都是小鬼子第一聯隊的屍體，給他們的前進製造了巨大的麻煩。
沒多久，他們就人人都是滿身污血了。
但他們的戰術素養還是相當強悍的，趁着郭有慶他們的機關炮停止了開火，而三營的步兵炮也同樣保持了緘默，而迅速前進。
很快，他們就來到三營陣地前1000米左右。
濱田拓介大聲吆喝：
“勇士們，注意行軍姿態！
當心土八路的重機槍開火！”
聽他命令，小鬼子士兵們立刻把昂起的頭，都低下去。
生怕被飛來的子彈，給一槍爆頭。
然而，出乎他們預料的是，他們從1000米距離，爬到900米距離了，戰場上，還是十分安靜，並無重機槍開火掃射的動靜。
這下子，小鬼子軍官們就有點懵逼了。
心道：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土八路沒有重機槍了嗎？
不過中隊長濱田拓介，沒有放過這個鼓舞士氣的機會，連忙大吼：
“勇士們，土八路的重機槍沒子彈了，加速前進！
快快滴！”
聽他這話，小鬼子士兵們俱都以爲勝利在望，不禁士氣高漲，往前爬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似乎前進的疲勞，都瞬間消散。
……
小鬼子陣地後方，聯隊長野村拓真見到他們的進展居然如此順利，連忙興奮地對旅團長吉野英樹道：
“旅團長閣下，似乎土八路的火炮、重機槍真的沒有炮彈了。
我們趕緊命令勇士們衝上去吧！
濱田所在的這個位置，絕對已經進入了步兵炮和他們重機槍的射程！”
他這麼盲目樂觀，頓時讓吉野英樹十分不爽。
當即大聲咆哮：
“八嘎！
你這蠢貨，難道看不出土八路這是故意放他們過去嗎？
我絕不相信，他們連一發九二式步兵炮炮彈、一個彈夾的重機槍子彈都沒了！”
野村拓真捱罵，自然十分心塞。
他對對方的觀點，並不以爲然。
但對方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也不敢回罵，只能小心地問道：
“那旅團長閣下，我們現在就什麼也不做嗎？”
聽得這話，吉野英樹心頭的怒火也是一滯。
他很清楚，發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自己必須拿主意。
想到這裡，他連忙舉起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一番後，最終咬着牙下令：
“派一個大隊，跟上！
如果土八路真的彈藥不足，那咱們就趁機攻佔對手的陣地！
注意提醒他們，土八路裝備大量連發毛瑟手槍，衝到對方陣地上時，不要大意！”
野村拓真見他最終還是部分聽從了自己的建議，心裡多少舒坦了些，連忙點頭：
“嗨！”
隨後就親自去自己的隊伍中，命令第一大隊大隊長：
“黑島君，土八路火炮的彈藥，似乎已經耗盡，立刻帶你的人，跟上濱田君！”
黑島康裕少佐倒是十分武勇，並沒有對這個任務有什麼抗拒。
連忙點頭：
“嗨！”
隨後，就招呼自己的人，立刻行動了。
他的第一大隊，從遼東趕來冀北的時候，是滿編1100人。
不過在集中掃蕩作戰，因爲疾病、或者戰損，損失了約莫百人。
從石門東出後，又接連遭遇阻擊，又損失了一百多人。
再加上幾小時前，吉野英樹把他們的步兵炮小隊抽走，所以現在，他們只剩下了800人左右。
而這，還要包括已經在前面當炮灰的第一中隊！
所以現在，聽從黑島康裕命令，準備攻擊前進的士兵，其實只有600多人！
……
小鬼子這一動，特務團三營陣地上，戰士們就全都看到了，不禁都有些興奮。
剛剛那一百來人，確實讓他們感覺不夠過癮，現在這又來了大幾百號人，應該總算夠大傢伙都吃到一口肉了。
不過教導員鄭航，還是十分惋惜地對營長王全發道：
“老王，小鬼子的膽量還是太小了啊，就來這麼六七百人。
現在輪到咱們爲難了，打輕了，不好，打猛了，也不好啊！”
王全發點了點頭：
“是啊，看起來，他們很謹慎。
咱們想讓他們輕敵冒進，沒那麼容易！”
說着，他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在他看來，要是小鬼子這兩三千人，直接傾巢而出就最爽了。
那樣，在高射炮二營的幫助下，說不準自己的三營，能在天黑前，將他們全殲！
這樣一來，明天的仗可就又好打了三分。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振作精神安慰鄭航道：
“老鄭，小鬼子這麼打，對咱們來說，也不是全是壞處。”
“哦？還有好處？
什麼好處？”
鄭航好奇了。
“咱們要是收着點打，說不準能讓小鬼子使出添油戰術。
到時候，咱們可就佔盡便宜了。”
王全發說着，也有些興奮了起來。
兩軍相爭，勝利取決於實力、地形、臨陣指揮等方方面面。
就臨陣指揮來說，比的不是誰不犯錯誤，而是誰不犯致命的錯誤。
很顯然，在王全發看來，一旦小鬼子指揮官錯判形勢，使出添油戰術，那他們就完犢子了。
聽他這麼一說，鄭航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哈哈，不能指望小鬼子指揮官這麼愚蠢吧？
好歹也是小鬼子的甲種師團。”
“哼，我聽團長說，小鬼子遼東軍雖然兵強馬壯，但軍官但指揮官的能力還真的未必有多強。
畢竟，他們在遼東這幾年，打大仗的機會其實並不多。
比起在晉地跟咱們糾纏了這好幾年的小鬼子第一軍各師團的老鬼子，可能還要好對付一些。”
王全發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鄭航連連點頭。
他並不擅長軍事指揮，但他很信服王全發。
這個獨臂營長，雖然其貌不揚，但論指揮打仗，在特務團那些營長裡，也絕對屬於佼佼者。
……
跟鄭航分說幾句後，王全發就派人通知炮兵連長呂文義：
“後面這夥小鬼子跟上了，等他們到達1500米左右的位置後，你們用四門步兵炮開火，炸個三四輪就收手，佯裝炮彈不足！
絕不允許打得太猛，讓小鬼子縮回去了！”
能撈到開火機會，就足夠讓戰士們喜出望外了。
呂文義當然也不敢挑挑揀揀，連忙點頭接令。
……
高射炮二營陣地上，郭有慶眼見着小鬼子居然又冒出來大幾百人在往前衝，當即毫不猶豫地下令：
“同志們，小鬼子又冒頭了，給我全體開火，每門炮打一個彈匣就收手！”
蘇羅通ST-5機關炮，使用長方形彈匣供彈，每個彈匣20發炮彈。
郭有慶估摸着，自己18門炮，一共360發炮彈，也足以讓這幾百小鬼子哭爹喊娘，死死地趴在地上，不敢再站起來衝鋒了。
聽他命令，高射炮二營的戰士們自然大吼着接令。
雖然20發炮彈並不能讓他們過癮，但能開火，就比閒着看戲強了，還要什麼自行車啊！
很快，“砰砰砰”的開炮聲，就響徹了附近的山間。
……
小鬼子那邊，大隊長黑島康裕帶着自己的人，格外分散開後，朝着特務團三營的陣地衝去。
他剛剛已經從自己的第一中隊的遭遇中看到，對手的直射火炮極爲厲害，所以這會兒，特意命令麾下士兵，必須彎腰弓背前進，以降低被炮擊的可能性。
反正他們從小就習慣鞠躬，這會兒弓着背，倒也不覺得有多麼難受。
然而，他們剛衝了不過四五百米，黑島康裕就聽到了天空中傳來了“咻咻咻”的呼嘯之聲。
他敏銳地感覺到，這是對手在炮擊了。
而且不用想，就猜到這肯定是那些，讓他們深惡痛絕的直射火炮！
連忙厲聲大吼：
“炮擊！趴下！匍匐前進！”
聽他命令，小鬼子士兵們連忙做出反應。
然而，又如何來得及？
密集的炮彈，已然把某些屁股撅得太高了的小鬼子，給當場打死，鮮血漫天飛濺，嚇人極了。
不過，未知的，纔是最恐懼的。
如今這些小鬼子士兵們，在出發前，就被黑島康裕提點過，可能會遭遇直射火炮的炮擊，因此這會兒戰場雖然慘烈，但他們卻並沒有慌亂。
還是趴在地上，迅速前進。
哪怕不斷有被炮彈打爛的血肉淋頭，或是彈片射進他們的身體，他們也沒有半分遲疑。
……
三營陣地上，教導員鄭航連忙問王全發：
“老王，老郭他們這麼炸，小鬼子不會被嚇退吧？
要不咱們發個電報給他們，讓他們收手？”
王全發搖頭苦笑：
“現在發電報也來不及了。
不過我估摸着，老郭看到小鬼子都趴在地上了，應該不會繼續浪費炮彈。
他們的機關炮口徑才20毫米，炮彈打在地上爆炸，產生的彈片並不多。”
“好吧。
那就只能等等看了。”
鄭航嘆了口氣。
……
事實果然如王全發所預料，他們話音剛落，高射炮二營那邊就再也沒有炮彈飛來了。
鄭航忍不住驚歎道：
“老王，你還真神了啊！
居然猜中了老郭他們的行動。”
王全發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
“哈哈，沒啥大不了。
老郭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了。
會做出這樣的應對，也很合理。”
……
小鬼子第一大隊那邊，眼見着特務團的直射火炮停止開火了，大隊長黑島康裕頓時心裡一喜。
但他卻不敢從地上爬起來衝鋒，畢竟，只有天知道，那些可怕的直射火炮會不會繼續炮擊。
爲了自己的狗命考慮，黑島康裕毅然決定，還是費點力氣，繼續匍匐前進的好。
這麼一想，他就招呼自己麾下士兵道：
“勇士們，快快滴，繼續前進！
只要衝到土八路陣地前，這些直射火炮就不敢開火了！
殺給給——”
小鬼子士兵們聽到他的話，強行振作了幾分精神，繼續往前爬去。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三營陣地前，約莫1500米的位置。
……
特務團三營的陣地上，炮兵連長呂文義看到觀察手揮動的旗幟，立刻大聲下令：
“開炮！”
聽他命令，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的四門九二式步兵炮，就對着這夥小鬼子開火了。
“砰砰……砰砰……”
四發炮彈的出膛聲，在整個黃坪鎮戰場驚天動地的重炮轟鳴聲中，顯得十分不起眼。
但隨着炮彈劃過天空，小鬼子那邊卻忍不住驚恐交加。
躲在後方指揮的旅團長吉野英樹厲聲大吼：
“八嘎！該死的土八路，果然還有炮彈！”
而第49聯隊聯隊長野村拓真大佐，則是連忙哭喪着臉問：
“旅團長閣下，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讓第一大隊向後轉進？
我們沒有火炮能反擊，他們強行進攻，損失一定會非常大！”
手下的兵，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他是真心疼啊！
吉野英樹面上閃過幾分猶豫和掙扎之色，最終還是咬牙道：
“再看看！
土八路只有四門步兵炮了，不足爲懼！
我蝗軍勇士，英勇無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