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城裡。
在此坐鎮的小鬼子冀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次寧，在安排了獨立混成第7旅團和石門守備聯隊第三大隊出城後，就帶着衛兵，巡視起了石門城的防衛。
石門守備聯隊聯隊長長田律介中佐，一副狗腿子模樣，彎腰屈膝地在他面前帶路。
岡村次寧很清楚，在第一師團第57聯隊到達以前，石門城裡的兵力十分單薄。
一旦露出破綻，極有可能會被敵人乘虛而入！
上回石門城被土八路攻陷的恥辱，他可不想再次領受！
雖然如今他已然做好了爲天蝗盡忠的準備，但軍人的榮譽感，還是讓他要爲帝國大業，發出最後一絲光和熱的。
……
岡村次寧作爲一名沙場老將，當然對城防頗爲精通。
此刻，他在石門城城牆上邊走邊看，不一會兒就指出了不少城防漏洞。
把在前帶路的長田律介訓成了孫子。
……
長田律介今天一大早就被迫起牀，調動兵力運送糧草，心裡本就頗有怨氣。
此刻還被他罵成狗，不禁愈發不滿。
忍不住裝出一臉小心翼翼地樣子，挑事道：
“司令官閣下，冀中的土八路，不是已然被第一、第八師團徹底掃蕩乾淨了麼？
爲何您要如此憂慮？
是否……是否有些膽怯了？”
聽他這話，岡村次寧差點鼻子都氣歪了。
心道：你這混蛋，一個小小中佐，居然還敢對自己陰陽怪氣！真是找死！
我特麼一個準備爲天蝗盡忠的人，膽怯？
開玩笑！
不過他是有涵養的人，並不想直接一巴掌甩過去，讓這廝清醒一點。
而是強行剋制住了自己，冷笑道：
“長田君，身爲一名帝國軍官，只要身處戰場，那就該萬分謹慎！
否則，不僅會連累麾下勇士無法魂歸故里，還會敗壞帝國大業！
成爲帝國之恥、家族之恥！
你滴！！！
明白？？？”
見他如此疾言厲色，長田律介頓時心裡一凜，也不敢再作妖，老老實實鞠躬彎腰：
“嗨！卑職明白！”
……
這時候，一名電報員匆匆而來，神色驚惶地向岡村次寧彙報：
“司……司令官閣下，第八師團來電！”
對於他的倉惶，岡村次寧十分不爽，當即呵斥：
“八嘎！
作爲一名武士，你現在的樣子，彷彿驚懼的兔子，醜陋不堪！”
電報員被罵，頓時感覺體內一股熱流想要衝出來，他連忙哆嗦着剋制自己，生怕對方一聲令下，讓人把他拉出去斃了。
他可不相信自己對方一個方面軍司令官，會捨不得殺自己一個小小電報員！
見他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慫包樣，岡村次寧愈發心塞。
也懶得跟他廢話，劈手把對方手裡的電報紙奪了過來，仔細查看。
然後——
他就滿臉陰霾，猛然將手裡的電報紙撕成了碎片，牙齒咬得咯嘣響，發出了幾聲彷彿惡魔一般的咒罵：
“八格牙路！該死的土八路！！！”
見一貫都是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岡村次寧，現在徹底失態，旁邊的長田律介心裡別提多爽了。
暗自嘀咕：讓你這混蛋，剛剛還罵我！
現在傻眼了吧？
但他面上，可不敢表露出分毫。
而是故意好奇地詢問道：
“司令官閣下，請問第8師團這邊是怎麼了？”
此刻，岡村次寧心裡全是怒火，哪有心情搭理他？
如同沒聽見他的話一般，立刻對着那電報員吼道：
“立刻給本多君發報，命令由他統一指揮第一、第八師團！
適當向東轉進整軍，然後將他們現在的詳細情況彙報上來，不要貿然進攻！”
“嗨！”
電報員見對方沒有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一顆懸着的心頓時鬆弛了下來，連忙鞠躬答應，轉身就走。
不過這時候，他心情一鬆，剛剛強行剋制住的尿意，就再也管不住了。
一股熱流瞬間打溼了他的褲子，讓他瞬間滿臉通紅，加快腳步往前跑去。
他這模樣，落在岡村次寧眼裡，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當即氣得鬍子翹起，怒吼道：
“八嘎！懦夫！！！”
他這一吼，電報員頓時被嚇得膽戰心驚。
腳下一個拌蒜，就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了“砰”地一聲大響。
讓周圍的小鬼子士兵們，看着都覺得疼。
……
前線出了事，岡村次寧本來就心情惡劣，此刻又見到這一幕，頓時愈發暴怒。
只能怒吼一句：
“廢物！”
隨後也沒啥心思繼續巡視全城的守衛情況了，大踏步就往城下走去。
……
走進自己的臨時指揮部，岡村次寧彷彿一尊雕像一般，在地圖前站着靜靜地思索了約莫半小時後，才坐在書桌前，親自擬寫了一封電報。
電報寫完，他拿起讀了一番，這才叫來一名電訊參謀，下令道：
“把這封電報，發報給京城的田邊君。”
“嗨！”
電訊參謀織田太郎少佐，恭恭敬敬地伸手接過。
然後掃了一眼電報上的文字，頓時就是兩眼一凸，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這內容也太嚇人了！
按這電報裡的內容，整個冀北方面軍，是要變天啊！
他連忙遲疑着道：
“司令官閣下，您這電報——”
“八嘎！你敢質疑我的決定？”
岡村次寧今天是一肚子氣，根本沒興趣跟他解釋什麼，直接冷聲回懟。
眼見着對方鷹隼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彷彿餓虎一般，織田太郎頓時嚇得心裡一寒，哪裡還敢說什麼？
連忙回答：
“卑職不敢，卑職這就去發報！”
隨後轉身就準備往屋外退去。
這時候，岡村次寧又開口叫住了他，接着下了兩道命令：
“慢着！
另外，發報給第37、第41以及第 62師團，告訴他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加快速度趕到晉陽城！
否則，軍法從事！”
“嗨！”
“發報給第26師團，要求他們必須在兩日內，衝破忻口之敵，迅速經由曲北縣趕往河源縣！
我不想再聽到他們找任何理由拖延！”
“嗨！”
……
織田太郎走了以後，岡村次寧又在屋裡轉悠了幾圈，最後長嘆一口氣，叫來作戰參謀植田智尚少佐，安排道：
“植田君，你去幫我整頓一支護衛部隊。
明日一早，我要親赴晉西北前線！”
植田智尚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忍不住失聲驚叫：
“納尼？去晉西北？”
“不錯！”
岡村次寧點了點頭。
植田智尚連忙勸阻：
“司令官閣下，如今整個石門城，只有兩個大隊的守備部隊！
我們能調動充當護衛的，最多也就一個大隊！
以如此單薄的兵力，護衛您去晉西北，也太危險了！
是否發報召回獨立混成第7旅團，然後再考慮西進？
他們剛出發沒多久，要是退回，應該很快！”
岡村次寧不以爲然，態度堅決地道：
“哪怕只有一箇中隊，我也要親自去看看晉西北的土八路，到底是什麼模樣！
居然能讓我蝗軍將領，一個接一個地玉碎在那裡！”
“啊——
將領玉碎？
司令官閣下，您是說有前線——”
植田智尚還並不知道，中澤三郎完犢子了的消息，這會兒聽他露出口風，頓時震驚不已。
“不錯，中澤君玉碎了。
第一師團，幾乎傷亡殆盡！
步兵第一旅團旅團長吉野英樹少將，也同樣玉碎了。”
岡村次寧唏噓不已地解釋。
眼前這人，算是他的心腹，所以他也不介意，把消息小小地透露給對方。
聞聽前線損失了兩個“第一”的將軍，植田智尚差點把眼珠子掉地上。
他有心想問問岡村次寧具體細節，但看對方的臉色不好，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他明白，前線出了這麼大的事，岡村次寧要去看看，也是理所應當的。
只能鞠躬答應，然後下去忙活了。
……
京城。
小鬼子第一軍司令部裡。
參謀長田邊盛悟收到了岡村次寧的電報，頓時大驚失色。
差點把手裡的熱茶，澆在了自己褲襠上。
哆哆嗦嗦地將茶杯撂在桌子上，他立刻打電話給京城機場的第30飛行戰隊戰隊長加藤康介，讓他準備一架小型運輸機。
然後自己簡單收拾一下、交待了一下司令部裡的事情後，就匆匆坐車前往機場，坐上了這架運輸機，趕往石門城。
……
運氣不錯，田邊盛悟乘坐的運輸機，沒有因爲故障而從空中掉下來。
雖然在降落到還未完全重修完畢的石門機場時，出現了些許波折，但田邊盛悟還是安全地走下了飛機。
石門機場負責指揮民夫幹活的小鬼子們，顯然沒想到機場還沒修好，就會有飛機降落。
負責帶隊的中隊長野田和夫連忙迎上來，想詢問來人是誰。
但當他看到走下飛機的，是一名身穿中將軍裝的將軍時，頓時大爲驚訝，連忙恭恭敬敬地立正敬禮道：
“將軍閣下，卑職是負責押運民夫重建石門機場，並負責守備的中隊長野田和夫。
請指示！”
“我是田邊盛悟！
司令官閣下是否還在城裡？”
田邊盛悟急切地問。
野田和夫聞聽對方是方面軍參謀長，頓時心頭一凜。
連忙回答：
“卑職不清楚司令官閣下的位置，參謀長閣下可以在此休息，卑職立刻安排人員回城詢問。”
“算了，給我安排一匹馬，我自己去吧！”
田邊盛悟擺了擺手。
“嗨！”
……
不到2小時後，田邊盛悟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地出現在岡村次寧面前。
岡村次寧正在收拾自己辦公室裡的東西呢，見到他出現，頓時十分驚訝。
連忙詫異地問：
“田邊君，你怎麼來了？
難道方面軍司令部那邊，有意外發生？”
“不！司令官閣下，我是來勸你的。
就算第一師團損失慘重，您也不必作此決定啊！”
田邊盛悟搖了搖頭，苦口婆心地勸道。
原來，岡村次寧那封親筆擬寫的電報裡，不僅向他通報了第一師團的慘狀，還告知了田邊盛悟，他決意去晉西北前線，馬革裹屍而還！
同時，還詢問他，對於下一任冀北方面軍司令官的人選，有什麼想法。
所以他纔會如此急如星火地、冒着巨大的風險，趕來石門城。
要知道，這年頭的飛機，安全性並不高。
隨意坐上沒經過周全檢查的運輸機，絕對是墳頭蹦迪的操作！
……
岡村次寧對於他能趕來，顯然也十分感動。
見他額頭有汗，連忙請他坐下，親手爲他倒上茶水，這才嘆氣道：
“田邊君，晉西北土八路坐大至此，我岡村次寧責無旁貸。
如今第一師團遭遇重創，中澤君玉碎，我必須承擔責任！”
“司令官閣下，這都是特高課的無能！
並非您的責任！
這幫廢物，至今都無法弄清晉西北土八路的重炮和炮彈來源！
簡直都是酒囊飯袋！”
田邊盛悟還是勸。
岡村次寧對他來說，是恩主，也是極好的上司。
他還是不希望對方就此戰死沙場的。
畢竟，哪怕對方轉入預備役了，也還能擁有許多能量的。
將來自己有什麼需要，找上門去，也能獲得些幫助。
不過岡村次寧顯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面對他的苦勸，還是擺了擺手：
“事已至此，我意已決，你不必勸我了。”
田邊盛悟見此，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口氣，感慨道：
“司令官閣下，你是我蝗軍將領之中最傑出之人，你作此決定，實在太可惜了！”
岡村次寧聽到這馬屁，頓時感覺心裡暖暖的，難免有幾分得意。
連忙道：
“田邊君過譽了，我蝗軍之中，英才輩出！
帝國大業，自有豪傑成就啊！”
“司令官閣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照顧您的家人。”
田邊盛悟繼續表忠心。
“田邊君，那倒不必你費心，想必東條君會有妥當安排。”
岡村次寧自信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要是戰死沙場的，那一切污點，都能被洗白。
甚至還有很大可能，被塑造成軍官身先士卒的典範，拼命宣傳。
到時候，自己的家人，肯定會有不錯的待遇。
聽他這麼說，田邊盛悟只能有些酸溜溜地道：
“好吧，那是卑職多此一舉了。”
他心裡在琢磨：好傢伙，你名氣大、人脈廣，了不起是吧？
好吧，確實了不起！
“羨慕”二字早已扣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