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嶺上。
楊遠山傲立在一棵歪脖子樹後，用望遠鏡觀察着忻縣縣城那邊的情況。
眼見着小鬼子被我軍的炮彈，炸得人仰馬翻，但他卻並沒有太滿意。
而是對旁邊詹海山和韓陽吐槽：
“這炮打得也太離譜了啊！
至少十發裡，有三四發落在了城外！
看來，回頭還是要給炮兵營那邊一些壓力。
咱們就算炮彈多，也不能瞎糟塌啊！”
詹海山和韓陽聞言，都忍不住悄悄撇嘴。
心道：你先前還跟高遠志說，讓他們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就在戰鬥中訓練自己的炮術呢，怎麼現在還沒打多久，就不滿意了？
你這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
一場激烈的炮戰，從下午三點左右，打到了天黑，才漸漸停歇了下來。
這時候，不管敵我雙方，都已然十分麻木。
小鬼子是沒想到，對手的炮彈，居然就像不要錢一般，是可勁兒地往他們的陣地上砸。
完全不考慮準頭問題。
在這樣密集的炮火轟炸下，他們除了死死地趴在地上、祈禱炮彈別落在自己頭上外，什麼都做不了。
——就連慘叫，都會變得沒有意義，因爲連自己都聽不見。
而這種等待審判的感覺，換誰來，都會感覺無比絕望！
畢竟，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一發命運的炮彈，掉在自己頭上。
而這樣絕望了幾個小時後，小鬼子們，除了麻木，也再沒別的情緒了。
他們所有人腦海中，就剩下了一個念頭：累了！毀滅吧！
有些承受能力比較弱的小鬼子，甚至直接崩潰了。
猛然從地上跳起來，大聲叫囂：
“八嘎！該死的支那人，快快滴，用你們的炮彈，炸死我啊！！
我堂堂帝國武士，是不怕死滴！”
對於這種作死的傢伙，當然有炮彈會教他們做人，直接將他們送回老家。
……
而我軍各部隊的戰士們，則是等待着出擊的命令，等待到了麻木。
原本他們以爲，特務團的炮兵，最多也就打個半小時、甚至頂天一小時，他們就可以發起衝鋒，靠近城池，痛快地用他們手裡精良的武器，消滅小鬼子。
然而——
一個小時過去了，驚天動地的炮聲還在響。
兩個小時過去了，特務團的坦克已經打光了所有的炮彈和重機槍子彈，向後撤退了，炮聲還在響。
三個小時過去了，天快黑了，炮聲依然在響！
這情況，換誰誰不麻木？
大家都不傻，自然知道，如果團長們不下令發起夜襲的話，他們今天是一槍都別想放了！
新二團裡，那些被孔捷安排在最前面，準備擔任突擊隊員的戰士，甚至忍不住開口罵道：
“這他孃的，還有完沒完了？
老鼠都被全炸死了吧？”
“是啊！特務團這麼炸下去，咱們怕是隻能進城給小鬼子收屍了。”
“肉都被特務團的炮兵吃光了，俺們只能過過眼癮啊！
這種仗，俺再也不想打了！”
……
而這時候的禹王嶺上，楊遠山也早就沒興趣，繼續用望遠鏡觀察小鬼子的慘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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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戰場指揮交給詹海山和韓陽，他找了個舒坦的地方躺下，琢磨起特務團下個階段的人員和武器裝備配置來。
尤其是選擇哪個營，搞機械化試點，可是他十分撓頭的一個問題。
得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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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地黑了下來。
高遠志和王根生都不約而同地，命令手下炮兵停止了開炮。
開始清點傷亡、救治傷員，準備向楊遠山彙報。
而新二團孔捷那邊，則比他們兩人的動作快多了。
炮聲剛一停下來，他就匆匆跑來問楊遠山：
“楊團長，你們團今晚準備夜襲嗎？”
楊遠山搖頭：
“用不着今晚動手。
我們團的老兵損失太大，新兵比例高，現在夜襲，恐怕傷亡不會小。
如果晉昌城裡的小鬼子今晚不突圍出城的話，我準備明天再讓各營在坦克和炮火的掩護下，向晉昌城裡緩緩推進，以清繳小鬼子。”
“什麼？還要讓炮火掩護？
楊團長，你要炮彈真多的用不完，就多支援給咱們其他兄弟部隊行嗎？
這麼糟蹋，實在太浪費了！”
孔捷痛心疾首地規勸。
恨不能一聲令下，讓自己的人馬把特務團的炮彈，都給收繳了，免得他瞎特麼糟蹋。
楊遠山見他都有點應激反應了，不禁十分無語。
連忙回懟道：
“孔團長，我這也不是沒支援給其他部隊啊！
咱們晉西北的部隊，沒少從我這裡弄裝備、彈藥就不說了。
就這次，其他分區的部隊來我這裡，我可也沒少給啊！
要不然，你以爲雁北支隊那幾個團和綏南的兩個支隊，能頂住這個第26師團這麼久？
小鬼子再弱，可也有一萬多人啊！”
他這話一出，孔捷就啞口無言了，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他知道，這話一點兒不假！
就他自己，也沒少從楊遠山手裡弄裝備啊！
連忙尬笑一聲：
“哈哈……”
隨後趕緊摸出自己的菸斗，塞進嘴裡抽了一口，以掩飾尷尬。
然後強行轉移話題：
“楊團長，小鬼子今天被你們炸得這麼慘，估計現在正在忙活救治傷員、整頓隊伍，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咱們絕不能讓他們舒坦地恢復戰鬥力。
所以我準備，讓我們團的戰士，趁着夜色，對小鬼子發動夜襲，你覺得怎麼樣？”
楊遠山搖了搖頭：
“孔團長，我真覺得沒啥必要。
你們團不也有了那麼多火炮麼？
不如跟我們一樣，等明天天亮了，一邊炮火掩護，一邊向城裡推進。
花個半天一天的，肯定能把小鬼子全部消滅。
這樣戰士們的傷亡也能大大減少。”
孔捷心道：炮火掩護？
說得輕巧！
你當我的家底跟你一樣厚實，有打不完的炮彈嗎？
他知道，自己是勸不動楊遠山了，只能無奈地道：
“楊團長，既然你們沒興趣，那我們團就自己上了。”
“孔團長隨意。”
楊遠山擺了擺手，並不在意。
他估摸着，萬把小鬼子，被自己今天這麼一通轟炸，估計至少傷亡數千人。
現在新二團去夜襲，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畢竟夜戰，從來都是我軍的強項。
……
把孔捷打發走，楊遠山就派人去通知了鄒青志等人，讓他們今晚加強警惕，小心小鬼子狗急跳牆，趁機突圍。
難得以優勢兵力，包圍了這麼多小鬼子，他當然不想對方有哪怕一個殘兵，能逃出自己的五指山！
……
忙活完這些事，高遠志和王根生就聯袂前來，向楊遠山彙報了他們的情況。
得知炮兵一營損失了兩門榴彈炮、幾十名炮兵，而炮兵二營則損失了6門迫擊炮，楊遠山還是基本滿意的。
畢竟，他們在幾個小時的炮戰中，徹底摧毀了小鬼子所有能向他們反擊的火炮，戰果已經是相當突出了。
於是，他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讚賞道：
“你們倆幹得不錯。
這一戰的頭功，歸你們！”
高遠志二人，得到他的認可，剛剛那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連忙滿臉期待地問：
“團長，接下來咱們還有什麼任務？”
楊遠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他們：
“今天打了這麼多發炮彈，你們營裡那些炮手的炮術，都練得怎麼樣了？”
高遠志自信一笑：
“團長，都打了上百噸炮彈了，他們要還沒點長進，豈不是白瞎了炮彈？”
王根生也興奮回話：
“團長，我們雖然不敢說指哪打哪兒，但至少操作熟練度絕對沒問題。
這些兔崽子，一個個都跟我說，他們就算閉着眼睛，也能把炮彈給打出去！”
“哼，光打出去，可沒啥用。
我要的是又快、又準！”
楊遠山敲打兩人。
高遠志和王根生連忙收斂起面上的笑容，嚴肅地回答：
“團長，我們現在基本能做到，讓炮彈落點在目標500米範圍內！
有部分熟練的炮手，能做到落點在目標200米範圍內！”
“500米？倒是也能勉強湊合用了。”
楊遠山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在沒有有火控雷達、觀瞄設備也十分簡陋，炮手們數學、物理水平都十分弱雞的情況下，實在不能要求太多！
畢竟，小鬼子炮兵之所以炮術精湛，那是人家幾年、甚至十幾年的高強度訓練給練出來的。
自己的炮兵營，想要短期內追上、甚至超越他們，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於是，他沉吟着安排道：
“明天天一亮，你們把炮口都對準晉昌縣，繼續炮擊，給我們的步兵提供炮火掩護。
可以放慢炮擊速度，但是千萬別誤傷咱們自己人，明白嗎？”
“明白！”
兩人齊聲大喝。
隨即匆匆而去。
楊遠山看着他們的背影，叫來電報員，下令道：
“給領導發報，告知我們今天已經將小鬼子第26師團的炮兵聯隊，完全摧毀。
計劃明天上午，發動總攻，將這夥小鬼子全部消滅！
讓他不必帶部隊，急匆匆趕來忻口了。”
……
這會兒，李雲龍剛剛帶着獨立團和警衛團，趕回了河源縣。
然後，就按楊遠山之前發的電報，找到了他留下的武器裝備。
李雲龍看着整整齊齊，擺放在廢棄院子裡的那24門嶄新的75毫米山炮，感覺到了一股幸福的煩惱。
足夠組建2個山炮團的火炮到位了，但自己這特麼到哪裡去弄兩個炮兵團的人手來？
……
而邢志國和張大彪，也帶着人，找到了他們跟楊遠山換的裝備。
兩人自然也是十分開心。
尤其是等他們清點完所有裝備後，赫然發現楊遠山居然還額外給了他們一批贈品的時候，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那一件件的，可都是好東西啊！
張大彪忍不住感慨：
“楊遠山這小子，果然不愧是老子的老部下，對我這個老營長不錯！”
邢志國連連點頭。
他這個老實人，完全沒想過，這是楊遠山感激他、提前給他人手的報答！
而並非什麼看張大彪這個老營長的面子。
……
不過興奮之後，他們倆就也感覺到了和李雲龍相同的煩惱。
如今獨立團的人員也相當不足，只能勉強維持個架子而已。
現在楊遠山給他們這麼多裝備，他們到哪裡弄足夠的人來，發揮出這些裝備的作用？
……
就在幾個人頭痛不已的時候，楊遠山的電報到了。
李雲龍得知特務團的仗居然打得如此順利，自然是十分吃驚，同時也有些不開心。
小鬼子第26師團跪得這麼快，他還怎麼過癮？
忍不住罵道：
“他孃的，小鬼子這也太不經打了！”
電報員蔡煊聽他這話，頓時驚詫地問：
“領導，難道你還希望小鬼子厲害點，給楊團長他們帶來麻煩？”
他這話一出，李雲龍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口，十分鬱悶。
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罵道：
“你狗日的胡說啥呢！”
隨後下令：
“趕緊給老子去給老趙發報，讓他加緊跟旅部聯絡下，瞭解下小鬼子那三個往晉陽城開來的師團，現在什麼動向了！”
“是！”
蔡煊齜牙咧嘴地答應一聲，立刻去忙活了。
……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他就又跑來向李雲龍彙報：
“領導，趙政委電報說，小鬼子那三個師團，正在一邊退回原來的城池，一邊掃蕩沿途的我軍根據地！”
“退回去了？
狗日的小鬼子，看來是怕了我李雲龍啊！”
李雲龍多少有些得意。
隨後，他就把手中那些個補充團的團長都叫來，命令他們：明天一早，就解散各自的部隊，讓民兵和游擊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而各補充團的骨幹們，則集合起來，先組建兩個不滿編的炮兵團，暫時留在河源縣城進行訓練。
安排完這事，他又派人叫來了邢志國和張大彪。
安排道：
“老邢、大彪，忻口那邊的仗，快打完了。
你們獨立團，明天就撤回水泉休整吧。
爭取用最短的時間，補充齊人手，恢復戰鬥力！”
邢志國頓時一臉懵逼，連忙震驚地問：
“仗快打完了？
老李，這是怎麼回事？”
而張大彪，也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顯然是根本不敢相信李雲龍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