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石門城的小鬼子這邊。
石門城守備聯隊聯隊長長田律介中佐，從野田和夫的電話裡，得知岡村次寧真的玉碎了，當即就把電話給砸了。
然後喝令麾下第一大隊，立刻集合，準備出城趕去石門機場。
只不過，今天一早，他已經把自己手底下的老兵，幾乎全都抽走，給了岡村次寧。
現在剩下的這些新兵蛋子，集合起來，動作拖拖拉拉，裝備也是丟三拉四，簡直沒眼看。
差點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約莫半小時後，他們纔算是勉強列好了隊列，帶上了裝備，邁步向城西出發。
而這時，石門機場那邊的炮聲和火光，已經能讓十里之外的人，都可以看得見、聽得着了。
長田律介心急如焚，騎着一匹棕色戰馬，急切地催着士兵們全速向機場狂奔。
然而，他們剛走了約莫一半路程，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就驚慌失措地跑回來彙報：
“聯隊長閣下，不好了，參謀長閣下玉碎了。”
長田律介聞言，差點原地昇天。
他還想着拍田邊盛悟的馬屁，好看看有沒有機會能升個大佐呢，怎麼現在就特麼完犢子了？
難道是傷勢太重？
想到這裡，他連忙怒吼道：
“八嘎！到底是怎麼回事？
野田和夫那混蛋，不是彙報說派人把參謀長閣下送回石門城的嗎？”
“聯隊長閣下，就在前面，參謀長閣下似乎是被人給襲擊了。
護衛他的勇士，也全都玉碎了！
從他們留下的彈殼來看，襲擊他們的，應該是不是普通的敵人！”
“納尼？八格牙路！”
長田律介瘋狂咆哮。
然後感覺自己的天空一片灰暗。
方面軍的司令官和參謀長，全都在他的地盤玉碎，他覺着，自己就算被大卸八塊，也無法洗脫罪責！
……
原地絕望了至少五分鐘，長田律介纔算是回過神來。
一拍馬屁股，就策馬朝着前面衝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田邊盛悟那腦袋都爆成了爛西瓜的屍體。
心中忍不住怒氣頓生，對着天空一通口吐芬芳，咒罵偷襲之人過於歹毒。
戰場玉碎不算什麼，但這種腦袋被踩成爛西瓜的死法，也太慘了吧？
簡直不講武德！
他手下的大隊長毛利蒼太少佐，眼見着石門機場那邊的炮聲愈發激烈，而自己的聯隊長卻只顧着在這裡無能狂怒，不禁十分無語。
連忙站出來提醒道：
“聯隊長閣下，機場那邊似乎形勢不妙！”
聽得這話，長田律介總算回過神來，連忙讓人把田邊盛悟的屍體擡回石門城，然後帶人繼續往石門機場衝。
……
只可惜，等他們到達機場的時候，魏大勇等人早已撤退。
長田律介讓人追了半小時，也沒追上。
眼見着天色漸黯，繼續追下去，說不準又會遭遇埋伏，他只能無能狂怒一番，選擇了放棄。
然後急吼吼地，命令手下這大幾百人去救治傷員、搶救物資。
……
石門機場的大火，燒到天黑才熄滅，機場所有的建築，都已經燒得乾乾淨淨了，存儲的物資，也全部報銷。
一個重建到八成的機場，徹底完蛋，可謂損失巨大。
而機場裡，那些被小鬼子抓來的民夫，也全都趁亂逃走。
小鬼子想重新抓捕這麼多青壯再來幹活，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根本做不到了。
畢竟，這石門周邊的村莊啥的，經過他們反覆霍霍，已經十不存一了。
而除了這些損失外，機場裡的小鬼子士兵們，也同樣傷亡慘重。
除了那一百多衝出機場，卻被魏大勇等人用機槍給打崩潰的士兵外，留在機場裡的小鬼子，大部分都被大火吞噬。
就連中隊長野田和夫，也被活活燒死，變成了一具焦炭。
長田律介聽手下人彙報了機場的情況，頓時感覺到心裡拔涼拔涼的。
這損失，也太大了。
簡直讓人沒眼看！
好在，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至少這會兒，第一大隊大隊長毛利蒼太，就興奮跑來，向他彙報：
“聯隊長閣下，我們找到司令官閣下的遺體了！”
聞聽這話，長田律介強行振作了幾分精神，連忙下令：
“快快滴，帶我去看看！”
岡村次寧死了，固然是糟糕至極的消息，但要是連遺體都保不住，那他現在就可以切腹了。
“嗨！”
毛利蒼太答應一聲，立刻在前面帶路。
……
很快，兩人就來到機場跑道上。
那裡現在正擺放着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屍體。
看到這場面，長田律介的心情，愈發惡劣。
這時候，毛利蒼太指着最邊緣一具乾癟脫水、鬚髮全無的屍體道：
“聯隊長閣下，您看，這應該就是司令官閣下了。”
長田律介快走兩步，撲上去仔細一瞧，就發現這屍體雖然被大火烤得乾癟無比，還穿着不合身的普通士兵軍裝，但眉眼間依稀的確就是岡村次寧。
看到對方的慘狀，長田律介頓時心涼如冰。
暗道：似乎自己還是切腹，死得比較好看一點啊！
司令官閣下死了還不算，還被火烤成這樣，真是太可憐了！
……
讓手下人，把岡村次寧的屍體也擡上，長田律介哭喪着臉，帶着人返回了石門城。
然後，就顫抖着，口述電報，向京城的方面軍司令部彙報。
等電報員“嘀嘀嗒嗒”地把電報發完，他正準備離開電訊室呢，卻恍然意識到，方面軍的兩位大佬，現在都變成了屍體，躺在自己的聯隊部裡呢！
也不知道自己這電報，能不能有人處理。
不過這事，他也管不了，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喝起了悶酒。
他很清楚，這也許是他最後的喝酒機會了。
……
小鬼子派遣軍司令部這邊。
最近一段時間，司令官畑駿六大將，正在金陵指揮“浙贛會戰”。
此刻，他正在自己的指揮部裡，和自己的參謀長後宮純中將一起，討論冀北方面軍司令官的人選問題。
剛剛，他們已經收到了岡村次寧的最後一封電報。
得知了對方準備馬革裹屍的決心。
自然有十萬分的感慨。
不過，晉西北的局面如此糟糕，甚至連晉陽城都遭遇持續炮擊、忻口地區也丟失，畑駿六倒也覺得，岡村次寧下臺，一點兒也不冤枉。
他這幾個月的表現，的確讓他們這些人，全都大失所望！
畑駿六和後宮純都覺得，岡村次寧純屬浪得虛名！
比起他的前任多田太郎，幹得還差！
多田太郎好歹還幹了兩年呢，這岡村，纔不到一年就崩盤，實在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當然，現在對方既然決心要在戰場上挽回自己的榮譽，那畑駿六也不好落井下石。
畢竟，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帝國陸軍大將！
代表着帝國的顏面。
所以這會兒，他們並沒有太多地討論岡村次寧，而是把精力，都用在了商量下一任冀北方面軍司令官的事上。
雖然岡村次寧在電報裡推薦了兩位人選，大本營的東條老鬼子也會有自己的想法，但畑駿六當然要在這麼重要的事上，發揮自己的影響力。
……
只不過，還沒等他們討論出一個明確的結論呢，忽然電訊室的電訊參謀，又拿着一封電報過來敲門了。
“司令官閣下，冀北方面軍電報。”
“哦，岡村君又有什麼想法了？”
畑駿六隨口問道。
心裡多少有些訝異。
暗道：這廝之前可是經常沒事就直接往大本營發報，並沒有太把自己這個頂頭上司，放在眼裡的啊！
怎麼現在一會兒一封電報？
這是良心發現了？
“不……這電報，是他們司令部裡的參謀人員發來的。
說……說……”
電訊參謀有些支支吾吾。
“說什麼？”
後宮純也有些好奇了。
“他們說，岡村司令官閣下和田邊參謀長閣下，都……都玉碎了！”
電訊參謀說着，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同時損失一名大將、一名中將，這對他們蝗軍來說，完全是破天荒的啊！
太離譜了！
聞聽他的話，畑駿六和後宮純差點把自己的下巴掉地上。
忍不住失聲驚叫：
“納尼？這怎麼可能！！！”
電訊參謀不敢廢話，連忙把手裡的電報遞過來，解釋道：
“司令官閣下，您看！
這是他們發來的電報。”
畑駿六一把奪過來，一目十行地掃完，頓時暴怒狂吼：
“八嘎！該死的土八路！！”
旁邊後宮純連忙好奇地問：
“司令官閣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晉西北之土八路大部隊，耍陰謀，繞過了第一、第八師團主力，奔襲石門而來，以至於迎面碰上了岡村君？”
畑駿六將手裡的電報遞給他，怒罵道：
“這電報居然說，土八路只用幾十人伏擊，就在半小時以內，讓岡村君和他麾下兩個中隊的勇士全體玉碎了！”
“納尼？我蝗軍勇士的戰鬥力，如今下滑至此？？？”
後宮純完全不敢相信。
畑駿六心裡自然也是不信，立刻喝令那名參謀，不惜一切代價，通過各種渠道，去核實電報內容的真實性。
……
約莫半小時後，對方就匆匆回來，向畑駿六彙報：
“卑職通過特高課的情報人員，已經確認：岡村司令官閣下和田邊參謀長閣下，的確已經玉碎。
目前遺體就在石門城內。
他們玉碎的經過，也的確如上一封電報所言。”
確認消息無誤，畑駿六和後宮純都感覺脊背發涼。
尤其是畑駿六！
他覺得，自己恐怕要被大本營狠狠地斥責了。
畢竟，這可是他們帝國陸軍，損失的第一位大將啊！
而且是聲名赫赫的岡村次寧！
他這個派遣軍司令官，難辭其咎！
……
好半晌之後，兩人才回過神來。
互相對視了一眼，默默無言，臉上都是愁容。
在屋裡踱了幾步，畑駿六就沉吟着下令道：
“後宮君，請你幫我安排一架飛機。
我明天一早，就要趕往京城。
金陵這邊的事，就先拜託你了。”
後宮純連忙勸阻：
“司令官閣下，現在浙贛兩地的戰事十分緊急，您一旦離開，萬一出現什麼緊急情況，那可就糟了啊！
卑職建議，不如立刻電請大本營，任命一位能迅速趕往京城主持大局的冀北方面軍司令官。”
“岡村君玉碎，我必須親自前往看望。
至於下一任冀北方面軍司令官，我想，你提議的岡部君，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
幫我發一封電報給大本營，彙報此事，並推薦岡部君吧。”
他口中的岡部君，就是當年擔任駐蒙司令官的岡部三郎。
由於當初在晉北，被晉綏軍傅宜生部爆錘，損失慘重，而被調回了大本營。
如今正在擔任技術本部部長，可以說，是個既能及時到崗、又對冀北方面的情況，有深刻了解的人選。
後宮純見他態度堅決，也只能點頭答應。
立刻下去安排了。
……
很快，岡村次寧完犢子的消息，就如同旋風一般，席捲了整個小鬼子軍界高層。
彷彿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有資格瞭解這個消息的軍官們，全都震驚不已。
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畢竟，岡村次寧這傢伙的身份地位和名氣，可都是相當顯赫的啊！
人人都看好他，將會在一兩年後接任畑駿六的派遣軍司令官位置呢！
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乾脆利落地，死在了那些槍彈兩缺的八路手裡，簡直匪夷所思。
所有轄區裡、有八路活動的將領，都立刻向下面傳令，要求部隊加強戒備，遇到小股八路逃竄的時候，不然貿然追擊，以免遭遇伏擊，遭遇損失。
……
夜還不深，因此晉陽城裡，巖鬆一雄和朝香宮酒彥王都還還沒有睡覺，在作戰室裡討論着眼下的戰況。
朝香宮酒彥王對第一師團和第八師團的信心很足，拿着指揮棒在沙盤上指指點點了一番後，就指着河源縣城，獰笑道：
“巖鬆君，我確信，這河源縣城，就是晉西北土八路主力的葬身之所！”
巖鬆一雄點了點頭，十分認可他的判斷。
而這時，忽然有一名朝香宮酒彥王的親信參謀敲門進來，悄悄對他耳語幾句。
香宮酒彥王頓時失聲驚叫：
“納尼？這怎麼可能？？？？”
那參謀見他不信，連忙從懷裡摸出一封電報，遞給對方。
朝香宮酒彥王拿過一瞧，頓時感覺渾身冰涼。
堂堂帝國陸軍大將，就這麼死在幾十名土八路手裡，實在太不值！
太憋屈了！
哪怕對方使用了燃燒彈！
旁邊巖鬆一雄見到香宮酒彥王這失態的模樣，不禁頗爲詫異。
不過他還是懂得社交禮儀的，雖然心裡在嘀咕個不停，但還是沒有貿然開口詢問。
不過朝香宮酒彥王並沒有瞞他，揮手將自己那名親信打發走以後，就兀自唏噓不已地道：
“巖鬆君，派遣軍司令部那邊，有消息傳出來，說岡村君和田邊君，玉碎了。”
“納尼？司令官閣下和參謀長閣下……玉碎？？？”
巖鬆一雄同樣也是震驚不已。
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般。
他有心想問問朝香宮酒彥王，到底有沒有瞎扯淡。
但隨即就明白，消息越離譜，可信度反而越高。
更何況，以對方帝國陸軍大將的身份，顯然也不可能信口開河！
朝香宮酒彥王也知道，這事是多麼離譜。
於是繼續把自己得到的情報細節，敘說了一番。
……
聽完他的話，巖鬆一雄頓時張大了嘴巴。
好半晌，纔不得不接受了這個可怕的事實。
隨後憂心忡忡地道：
“將軍閣下，我懷疑，襲擊司令官閣下的，定然就是晉西北的土八路！”
“納尼？爲什麼？
我的情報裡，並無任何相關信息。”
朝香宮酒彥王驚訝地看着巖鬆一雄。
想知道，他有什麼高論。
巖鬆一雄連忙解釋：
“將軍閣下，燃燒彈這東西，在我蝗軍之中，也是十分珍貴的。
從我蝗軍跟土八路各部的戰報來看，只有晉西北之土八路使用過燃燒彈！
再考慮晉西北距離石門城的距離，我有理由相信，此事就是他們所爲！”
“八嘎！！！
他們居然在面對兩個師團的進攻時，還有心情派小部隊，去伏擊岡村君？？？
這是藐視我們！”
朝香宮酒彥王猛然揮動自己手裡的指揮棒，把作戰室角落裡的一個大花瓶，打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