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竹天在由佛寺晃了很久,佛門本事清淨之地,卻被他處處留香弄的烏煙瘴氣。一張風流相騙過無數少女的心,一舉一動卻又有致命之力,是女人,都會沉淪。
“由佛寺也不大,爲何就不能一睹方顏呢?”雲竹天納悶,真的找了很久,可是連個人影都看到。
他嘆氣道:“這就是緣分嗎?”
雙眼失神這刻,一個倩影映入眼簾。
她?
雲竹天心中大喜,真是佛祖開眼。
他拉住她的手,目光變得溫柔,脣角輕揚間也露出了幾分笑意:“我們又見面了,我的小貓咪……”
少女回頭,幾分嬌柔,幾分柔媚,幾分可憐。
“先……先生,你……你……”
似乎是他絕世的容貌震住了她,聲音幾分顫抖,臉色幾分羞澀。
雲竹天一怔,眼前這位少女是與她極爲相似,但舉止神態卻差了許多。
少女不好意思的掙開他的手,抵着頭,柳眉打顫道,“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良久,雲竹天終於緩過起來,笑道:“雖不同,但我又怎麼會認錯呢,姑娘真是國色天香,雲某此生能與姑娘相遇,真是雲某三生修來的福分。”
“先生……”少女依舊低着頭,聲音卻又說不出的嬌媚。
“你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姐妹?”
“先生怎麼知道,我與姐姐來寺內進香,可是半路姐姐卻先走了,說好在寺內碰面的,卻怎麼也找不到。”黛眉輕皺。
“別急,等下我找到了,一定讓她去找你。”
“先生認識姐姐?”
“算認識吧。”
“那先生找到姐姐後,一定讓她去寺門找我們。”
“你們?”
“是啊,我和小月還有燕四。”單純的笑容,笑靨如花,像夏日的水仙,純淨。“一定要讓姐姐早點回來哦。”
男子失神了好久,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好。”真是人見人憐,若不是已經心有所屬,她一定也是我的小貓咪。
姐妹通吃?
“敢問姑娘芳名?”
“恩……我叫舞兒。”
“好別緻的名字,舞兒,在下雲竹天,記住了。”
“……”
白衣飄飄,來無影去無蹤。
他走了,他終於走了。
我忍了半個時辰,在我沒吐出來時,他終於滾蛋了。
他應該慶幸,我忍住沒上前掐死他,噁心死了,就是這種沒良心的花花公子到處行騙,纔會弄得天下女人得了失心瘋。
姬菡依厭惡的看了雲竹天遠去的方向一眼,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他,否着,趕盡殺絕。
人是很糟,不過武功不錯,尤其輕功最佳。
姬菡依輕笑。
小月剛搬完小姐喜歡的大麗花,已是黃昏,暮色降臨,天色有些黑。
晚飯早已吃過,姬菡依剛準備去看看還有多少續命天香膏,那傢伙傷的不輕,這藥的藥效我還是不太清楚,多弄些準沒錯。
姬菡依也會奇怪,爲什麼自己會從他身上有種親切的感覺,那樣不馴的眼神,冰冷的氣息,很久以前,好像也見識過,是誰呢,那樣的氣息。
姬菡依還在想時,燕父又叫她去書房,肯定是要學琴,可惜啊,我這個理科天才,在問方面卻差的要命,大家閨秀所必備的琴棋書畫,我樣樣皆爲半桶水。琴,只會彈一曲《廣陵散》,棋,國際象棋還看的過去,圍棋一竅不通,畫,西洋畫絕對一流,但中國畫卻是亂七八糟。
她心中默哀,爲什麼我不穿越到西方的古代去呢,弄得現在空有一身本領去無處使,要是揚在的話,就好了,琴棋書畫管他什麼中國的西洋的,他是樣樣精通啊。
姬菡依對天長嘆一聲,揚啊,你在哪?
“爹爹,女兒想好了,雖然我的音感差,但是我絕對會努力學琴的,讓我們燕家的琴技發揚光大。”
姬菡依說得就像慷慨就義一樣。
燕父眼中頓時流露出欣慰的目光。
“那麼,爹爹我這就把琴搬到房中,夜以繼日的學習,爭取早有成就,不辜負燕家的列祖列宗。”
我說得這麼壯烈,您二老該讓我回房睡覺了吧。
姬菡依一雙炙熱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看着燕父燕母。
終於,燕父嘆了口氣。
可以走了吧,姬菡依心中大喜。
“吟兒是真的長大了。”燕父語氣盡是滄桑,“夫人,那件事也該跟吟兒說了。”
“我早就想說了,你老是說吟兒還小還小,其實我們的吟兒早就懂事了。”燕母微微一笑,眼中洋溢着慈祥。
姬菡依心中一暖,母親啊,我的母親也在我十五歲時說過同樣的話,也是同樣的表情,原來天下慈母都是一樣的啊。
“孃親,您要跟我說什麼?”
“關於你的終身大事。”
“啊……”
幸好心理素質好,腳下沒打滑。
“娘,你說什麼……”
“別不好意思,你都十七了,應該考慮了。”
“娘,這嫁人不是說嫁就嫁的啊。”不會吧,讓我嫁人,明天我就離家出走。本小姐今生非揚不嫁的,不但今生,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是,誰也逼不了我,誰也不行。
“其實,你爺爺在世時已經爲你訂了門親事。”
“定親?誰啊?”
“麓山,君家。”
“君家誰?”
“君家的老三,至於叫什麼,我們走時那孩子還太小,只知道小名叫寶兒。”
“還小?那個,娘,你是說在我還沒出世就已經定下這門親事了。”
“是啊,我們燕家有恩於君家,當時便許諾,女孩便教人他家,男孩便結爲異性兄弟。”燕母依舊笑眯眯,好像對這門親事極爲滿意。
姬菡依暗附,什麼家庭,還沒出生就被賣了,想想自己過的生活,看來老狐狸們還是很照顧我了,至少會問問我同不同意。
不過這君家到底什麼來頭,爹和娘如此看重,應該有過人之處吧。
好吧,有機會去看看。
“娘,吟兒捨不得您和爹爹啊。”
這就是女兒出嫁說的話吧,恩,要先練練,以後回家甜死那三個老不死的。免得老說我不孝。人家哪有不孝,都已經和他們簽訂賣身契,發誓要管理好那個破公司的,嗚嗚~~如此苦命的我……
“吟兒啊,以後若有什麼事,就去找君家,他們一定會幫你的。”燕父眉頭一緊,臉色極其複雜。
姬菡依當下便猜出有什麼事,卻不好開口問,抱琴回到房中,看見小月在房中等着。
“小姐,這是燕總管剛纔拿給你的。”
給我的?姬菡依低頭便看見桌上放着的匕首,短小精緻,刀鞘清晰的刻着似鳳的紋路,打開刀鞘,一陣白光咋現,刺眼般的痛,此匕首鋒利無比,輕輕一動,桌角便被削去。
姬菡依心中讚歎,好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啊。當下便把它別在腰間。
今晚遺言說了,遺物也送了,真跟生離死別一樣。
突然想起無意說的血光之災,失笑道:“真是不吉利啊。”
“小姐還要出去嗎?”小月不懂姬菡依在想什麼,但想起小姐要半夜外出,依然心驚肉跳的。
“當然,人最重要的就是講信用,等下你就躺在我牀上,有人來就把被子蓋過頭,聽見沒。”
“要是被老爺發現了……”
姬菡依等了她一眼,“你覺得老爺說的算還是本小姐說的算。”
“是小姐。”是想說,小姐比老爺可怕來着。
“這就對了,乖乖躺着。”姬菡依接過披風,長袖劃過牀邊,有東西掉了下來。
平安符……
揚一個,爹爹和孃親各一個,還有一個送給那個臭小子……
說好今晚給他們的,忘了……
唉,真是不好的預兆。
燈已滅,萬籟俱靜,此刻能聽見的是屋外蟋蟀的吵鬧和牀上睡夢中人的碎碎夢語。
姬菡依合上外套,輕手輕腳的踏出門外,她四處張望,除了家丁輪流夜巡外。已經沒有四處活動的人了。姬菡依尋好機會,悄悄的躲開家丁,還是以前訓練效果顯著啊,她高超的技術基本上可以頂上輕功。經過書房所在庭院時,姬菡依愣住了,書房燈還在亮着,房內不知是誰在彈琴。
古琴聲古樸渾厚,淡泊高遠,婉轉幽深。
突然琴聲一轉,旋律激烈而澎湃竟有說不出的壓抑與壯烈。
姬菡依心中暗附,誰啊,不會是老爸吧,半夜彈什麼琴啊,一下子催眠曲,一下子進行曲,弄的人難受啊。姬菡依晃晃頭,平靜一下心緒,這琴聲雖不怎麼符合我現在的心情,但是,是真的很好聽。姬菡依再仔細聽一遍,心中暗暗合拍,在路上想起剛纔的琴聲,姬菡依發現自己竟然把旋律都記住了,原來,自己並不是音感差,相反是太好了,平日裡都把自己不喜歡的反彈了。姬菡依笑了笑,以後見到揚,就彈彈給他聽,免得他老說自己只會彈一曲《廣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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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客棧,已是半夜,人沒有,連只狗也沒有。
夜深意涼,姬菡依打了一個噴嚏,搓搓冰涼的雙手,擡頭看着滿月之月,月圓人未圓。
蒼涼的街道,獨自一個人走着,拖着長長的月下之影,自從認識揚以後,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半夜爬山也好,冬天遊過漫漫的湖海也好,闖入陌生的雨林也好,在孤島流浪也好,闖入軍事基地也好,偷偷摘別人的葡萄也好,把家裡的廚具都搬出去當做野炊也好,去五星大酒店吃霸王餐也好,把所有流浪狗都領到家裡養也好……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兩個人,是屬於兩個人的記憶,是兩個人共同享有的酸甜苦樂,我……
不想一個人,不想一個人走路,不想一個人吃飯,不想一個人生活在沒有你的世界,不想不想……
不想啊,揚,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回到你的身邊……
不習慣沒有你生活,怎麼可以不給我做我喜歡的菜,不給我泡我喜歡的茶,怎麼可以……
喃喃的說着我想你,不經意間,已是淚流滿面。
我想你,很想很想……
姬菡依有些迷茫的雙眼,看着那漫天通紅的火海,映紅了半邊天,火星亂串……
血光之災。
腦海裡只有這個詞。拼命的跑回燕府,那充滿血腥的地方,那炙熱燙手的地方,那讓人痛不欲生的地方……
一眼,只是一眼,姬菡依便轉身離開,火光映着她憤怒的臉,雙眼赤紅,殺氣咋現,如同於火重生的羅剎。
她要離開,離開清風鎮。
離開時,清晰的聽見她寒冷的聲音:血債血還。
還能聞淡淡的竹子香味,聽見飄渺的幽幽琴聲。
清風鎮,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