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蘿蔔頭

煉獄紅蓮之耽美

只一會兒的功夫,慕以軒便回到了慕府。瞧見自家少爺回來了,守門的兩個家丁都有些諂媚地笑着道:“少爺,您回來了啊,夫人可是問了好幾次您回來了沒有呢。”

慕以軒隨意點點頭,心裡卻是有些奇怪,雖然這兩個家丁表現得很正常,可是敏感如他還是察覺到了今天的慕府有了些奇怪的氣氛——自己這才離開多一會兒,難道慕家就出了什麼事?不過他隨即又將這個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以慕家在臨安的地位,少有人能動得了不說,就算真的是有人想動慕家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悄無聲息地就做到了。所以,應該是有其他事吧,不過,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慕以軒過了不多久就知道了。

本來只是想知會母親一聲自己回來了,可是待經過大廳時才發現自己的母親居然就在廳中。這個發現讓慕以軒頗覺奇怪,若不是接待什麼人,林止水一般是不會待在廳裡的,怎麼這次?還是,有什麼人來了需要她接待?

有了這個結論,慕以軒在看到母親身邊靜靜地坐着的那個小男孩時也就沒那麼驚訝了。那個孩子看起來也不過六七歲,一張臉蛋長得倒是挺可愛的,只不過大概是剛趕了很久的路,所以身上透着股風塵僕僕的味道使他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不過這是哪裡來的小蘿蔔頭,爲什麼自己的母親看他時臉上是那麼明顯的憐惜?

不會是父親在外面的私生子吧?慕以軒很邪惡地想着。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慕豫飛和林止水成親的這十幾年裡一直是夫妻恩愛,斷斷不可能在外面有個這麼大的私生子的。

“娘!”慕以軒一邊跟林止水打了聲招呼一邊走進大廳,可是眼睛卻是一直望着坐在林止水身邊的那個孩子身上的。

“以軒你回來了啊?”看見慕以軒,林止水立馬露出了笑臉,忙站起身將他拉到那個孩子的身邊,頗有些傷感地道,“以軒,這是你小姨的孩子也就是你的表弟談燁,算起來這麼多年了你們倆都還從來沒有見過。以後他就會住在我們家,接下來的幾天你就帶他好好熟悉一下家裡的情況吧。”

表弟?而且以後還會住在慕家?慕以軒疑惑地再看了眼他這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表弟,注意到那個名叫談燁的小蘿蔔頭即使聽到林止水和慕以軒正在談論他也沒露出絲毫情緒,整個人就像是對外界完全沒有反應般一片木然。以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來說,他現在的這種狀態明顯不對勁。

“娘,他這是?”

聽到慕以軒的問題,林止水在說話之前就行嘆了一口氣,眼中本來被她隱藏起來的悲傷也終於在最愛的兒子面前顯露了出來。

聽完了林止水的一番話,慕以軒纔算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林止水在出嫁之前被臨安所有的人公認爲臨安第一美女,而她有這麼出色的容貌卻一直到出嫁都沒有被什麼不長眼的人騷擾過,她的孃家家族的勢力當然也不容小覷。而在林止水臨安第一美女的光環下,很少人注意過林止水的妹妹林婉如。現在想來,如果當時的林家人能多注意一下林婉如,就不會出現後面的那些事了。

林婉如出生在這樣一個大家族裡,上面又有林止水這般出色的姐姐,心裡面有些抑鬱也是再所難免,好在她天生心地善良,倒也沒有因此而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

事情的起因是因爲一個意外被林婉如所救的男人。出於心中的那份善良,林婉如在看到那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人時,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決定要救他,還特地將那個男人安置在林家的一處宅子裡,後來的那些日子更是親手照顧着這個身受重傷的男人。也許是日久生情吧,在相處一段時間後,林婉如竟然着魔般地愛上了那個男人。當然了,對於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林家的長輩們自然是極力反對林婉如跟他在一起的,可是一向溫婉孝順的林婉如在這件事上卻是半點也不肯讓步,最後更是與家族斷絕關係跟着那個男人走了,而且這一走就是十幾年。這十幾年來,林婉如還真的沒有與家裡聯繫過,所以林家的人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過得如何,就算林氏夫婦如今已經軟化有心想補償她卻也找不到她人。而一直掛念着妹妹的林止水,也是直到今天看到這個孩子時才知曉了妹妹這十幾年來的景況。

在看到談燁的樣子時,慕以軒就已經猜到了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小姨這些年來過得並不怎麼好。果然,林止水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被林婉如救了的那個男人出生於一個很有名氣的武林世家,這次也是遇到了仇人不敵所以纔會傷得這麼重,如果不是林婉如救了他,恐怕他的命早就丟在了臨安了。大概是感於林婉如的救命之恩吧,那個男人在回到家之前對林婉如一直是照顧有加,而林婉如也很是享受這種甜蜜。可是好的日子註定並不長久,林婉如的一切苦難都自他們回到了那個男人的名氣不小的武林世家開始。

作爲一個傳承了很久的武林世家,其內的每個人定是自小便修習武功,而林家雖然也有些祖上傳下來的開學,可是由於林婉如對這些沒興趣便也沒有接觸過。所以對於林婉如這種溫婉柔順的女子,那些在江湖上跑慣了的人一直不怎麼看得順眼,尤其是那個男人還是這個世家家主指定的繼承人,對於他要娶這麼一個女子爲妻一事,很多人都既表示不解也極力反對,可是在那個男人的堅持下,這件事還是就這樣定了下來。

本來作爲這麼一個大家族的未來繼承人的夫人,林婉如的日子應該也不會難過纔對,可是一方面那府裡的每個人都跟她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因爲那個男人的優秀,很多想把自家女兒塞進來的人都搶先得手的林婉如忌恨不已,時不時的就生些事端出來難爲她,弄得怕丈夫擔心而從來不對丈夫言及這些事的林婉如在因爲沒有說得上話的人而鬱郁的同時還要忍受那些對自己丈夫有企圖的人的惡意攻擊,溫柔善良的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陰謀算計,當然也就不知道要如何反擊,自是傷心難過不一而足。

如果只是這些倒也就罷了,就算再怎麼難過,只要有丈夫的疼愛林婉如都自忖能受得住,可是七年前在她剛生下談燁沒多久,她那個一向不怎麼喜歡她的婆婆竟然找了個家中子息太過單薄的藉口硬是逼着那個男人納了個妾。在這個男人三妻四妾的時代,丈夫納個妾也不算稀罕事,所以林婉如在忍着內心的酸楚的同時還得強顏歡笑着應對對她千挑萬剔的婆婆和剛進門的妾室。雖然那個男人在妾室進門之後還是跟以前一樣跟林婉如恩愛有加,可是這位剛進門的妾室卻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同樣出身武林世家的她可不像林婉如這般溫婉,一進門就以強勢的態度將林婉如給壓了好大一截,後來還趁着那個男人外出的當口在婆婆的默許下把林婉如母子趕出了家門。

林婉如雖然面上溫順,可是一旦執拗起來也少有人能讓她改變主意。被人這樣從家裡趕了出來,她那顆本就飽受折磨的心算是徹底死了,竟是根本就沒有打算再回去找丈夫。當年因爲她的不聽家人勸硬是要跟着這個男人,爲此還不惜跟家人斷絕關係,現在落得如此光景,她自覺沒臉再見家人,便一個人帶着孩子做些小生意艱難地活着。一則她本來身子就不怎麼好,以前又一直是習慣了讓人侍候的,又哪能經得起這般操勞辛苦,二則她心裡本來就有鬱結之氣,所以在幾個月前終於大病一場,再也撐不下去了。

臨終前,因爲不放心才七歲的談燁,她拜託一個以前受過她恩惠的人帶着談燁到臨安來投奔嫁到慕家的姐姐,而談燁,也因爲喪母而變得如現在這般不哭不笑,只生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

說完了這些,林止水眼裡的淚水終是忍不住流了下來,“婉如爲什麼要這麼倔啊,一家人哪裡還真的會記住那些不開心的事,這些年來,爹孃不知道有多掛念她,她爲什麼就不肯回來呢!”而那個叫談燁的孩子,在聽了這些以後情緒終於有了些許的波動,面上悲傷之色稍顯,不過總算是有了一個正常人所應該有的反應了。

見母親這麼傷心,慕以軒伸出手圈住母親顫抖不已的身子,然後輕輕地拍着她的腰身(因爲他實在是太矮了,只能拍到腰)安慰道:“娘,您就不要再傷心了。小姨臨終前不是託人將表弟送回來了嗎,這樣看來她也是很思念親人的,她肯定也不希望您這麼傷心。既然表弟現在已經到了這裡,那咱們以後就好好照顧表弟完成小姨的遺願吧。”

“對,以軒你說得對,”胡亂地擦掉臉上的淚水,林止水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轉身抱住同樣一臉哀慼的談燁,“小燁,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阿姨還是姨父和你表哥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說完,她便急着吩咐下人去收拾談燁的住處、安排一切事宜。

慕以軒看着自己已經忙成一團顯然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理會自己的母親,無奈地笑了笑後便將注意力轉向了談燁。走到談燁面前,他微蹲下身子跟他對視,在自談燁眼中找到幾許不易察覺的詫異後這才輕輕一笑。很突然地,他想到了自己前世在煉獄中生活的那些日子,那些期盼着他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着的人們,不知道他們,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會不會覺得很高興。

恍惚過後,他回過神來對談燁柔聲道:“我叫慕以軒,是你的表哥,以後也會一直跟你生活在一起。你有興趣跟我一起到園子裡逛逛嗎?”

對於他的善意邀請,談燁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一語不發,而慕以軒也很固執地就這樣盯着談燁不放,似是一定要等到他點頭才甘心。在他的堅持下,談燁終於敗下陣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談燁肯定的答覆,慕以軒很隨意地就牽起談燁的手,在感覺到自己握着的小手的冰涼後又不由握得緊了些,然後跟林止水打了聲招呼纔在她欣慰的眼神注視下漸漸走遠。

走在慕府佔地面積極廣的園子裡,慕以軒刻意避開了府裡的衆多下人,專門揀些很少有人經過的地方走。直到確定周圍再沒有旁人了,他才拉着談燁找了一個涼亭坐下,然後看着一邊不怎麼在意地道:“你想替你娘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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