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請等我長大

第一次見到他,我才七歲,在那個普通孩子正享受着父母疼愛的年紀,最疼愛我的娘已經因爲勞累過度而離開了人世。到於我爹,那個只在我心中留下了“軟弱”這個印象的人,我想我是痛恨着他的。他娶了娘卻又沒能好好保護娘,才使得娘帶着滿腹的委屈被趕出家。雖然娘面上看來是一副柔弱的樣子,可是隻有跟她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孃的內心其實是很倔強的。也因此,她纔會咬着牙一個人撫養着當時還小的我,到死都沒有開口向談家要過一分錢。

如果不是這樣,娘也不會這麼早就離開人世吧?每次一想到娘臨死前還癡癡地望着談家所在的那個方向、最終卻不得不帶着遺憾離開的場景,我都忍不住怨恨那個我應該稱之爲爹的人。那時候,我便在心裡發誓,終有一天,我會重新回到談家拿回他們欠孃的東西,我要看着他們所有人後悔當初爲什麼會那樣對娘!

娘臨終前始終還是放心不下我的,所以她拜託一位故人帶着我到臨安去找她的親人——她在我耳邊提過很多次的外公外婆和阿姨舅舅。她說,把我交給他們,她放心。

我無法形容我當時的心情,留戀,悲傷,怨恨……

我也就是帶着這種心情到的臨安慕府的吧,阿姨和姨父就如娘所說的那般對我像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是我就是莫名地有些抗拒他們,直到,他的出現……

我到慕家的時候他還沒回家,可是阿姨卻跟我講了不少關於他的事,比如說他纔剛自十年的沉睡中甦醒過來,比如說他喜歡安靜很少說話……

也許就是因爲在見他之前就已經對他有了一些瞭解吧,所以見到他的第一眼,阿姨都還沒來得及介紹我就已經確認了他的身份。那時的他雖然已經十歲了,可是因爲常年沉睡的原因,看起來也只不過比我大那麼一點點而已,他的身上,在充滿陽光氣息的同時又帶着些能讓人感到寧靜的特殊氣質,讓人一見便想親近。只一眼,我便認同了他。

阿姨說,他叫慕以軒,剛滿十歲,他以後就是我的哥哥……

在遇到他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只比我大三歲的人能說出他那樣的話。在阿姨讓他帶我到慕府四處逛逛熟悉一下環境時,他把我帶到一個位置比較隱蔽的涼亭裡,然後對我說:“他想替你娘報仇?”

一提到娘,我就想起了讓娘受到這麼多傷害的那個男人和談家,我當然想報仇!

再然後,他說他可以提供慕家的一切資源讓我學習對自己有利的任何東西,然後等我成長到能得到他的認同時便讓我回去報仇。他同時也說,他可以在我成長時拉我一把,但是報仇一事一定要靠我自己。

我很認同他所說的一切靠自己,可是對於他後面說的話卻下意識的不想去明白,他說這世上的每一個人最終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即便是他,也有可能是不能信任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說這句話時我有多想反駁,我想告訴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經全心的信賴起他來——也許還甚於信任我自己!可是看着他那雙似能洞人心扉的眼,我我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用行動告訴他!

很奇異的,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安慰我的話,可是我心裡因孃的去世而生的悲傷卻在跟他的交談中淡卻了不少。

在這裡,也就只有他一個人是真正將我當成一個什麼都明白的人而非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吧?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我們一起的成長,爲了能達到跟他朝夕相處的目的,我甚至還故意氣走了好幾個阿姨爲我請的先生,最終纔得到了他親自教導我學業的承諾。沒有人知道我那時心裡有多高興,現在想來,也許早在很久以前,他的身影就已經深深地刻在我心底再也無法抹去了吧?

每次一想到他,我都會在心裡暗自慶幸,慶幸我能遇到他——如果沒有他的出現,現在的談燁,恐怕早就已經因爲仇恨而喪失了理智吧。

我常常問他到底什麼時候纔可以去給娘報仇——相信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爲我只是心急於孃的仇,可是隻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只不過是想快點將這曾經被我看作是生命唯一的意義的仇恨了結掉,然後……

對於我的問題,他總是笑着揉揉我的頭髮,然後笑着說:現在還不急,再等等吧。

也許在他心裡我始終都是個小孩子吧,所以他纔會老是說再等等再等等。可是就在我這樣想着的時候,他卻在有一天拿着一摞關於談家的情報對我說:小燁,你現在已經十六歲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一直想爲你娘報仇,現在也到時機了。哥哥能爲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嗎,一切只能靠自己,所以以後的路,就全靠你自己了。

聽完他這番話我不由一怔,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跟在他身邊就已經有九年了。擡頭看着他猶自溫柔的笑臉,那張早已熟悉的笑臉上似有一層朦朧的光暈般,總在不覺間攫住見者的目光——九年的時間,不僅我長大了,便是他,也由原來的十歲孩子變爲了現在在哪兒都是所有人的焦點的翩翩少年。

這個認知,讓我突然有點害怕起來,這樣的他,我能留得住嗎?會不會有其他人,在我離開的時候將他搶走?

這樣想着,連以前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報仇的念頭都淡了下去,只想就靜靜地守在他身邊,就算是一輩子,也好……

可是同時我也知道,不把談家的事處理好,我的心裡始終還是會留有牽掛。所以,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去那個本來該被我稱之爲“家”的地方爲娘討個公道,然後,再怎麼樣也不離開他!

所以,哥哥,請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該怎麼讓這兩年過去,所以就用個類似於番外的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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