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自己世界的溫孑然聽到了外界的另一種聲音,他頓時間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一樣,慢慢的擡頭……直到看見眼前的人“陌陌……”
鋼琴聲嘎然而止,整個房間內安靜得好像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
他慢慢的站起身,伸出手就要去觸摸她的臉,卻在半空中僵硬住了。
【你所見到的一切……只是幻覺而已,要想走出這個陰影,你只有堅定自己的想法,不要去把幻覺當作真實的,要去排斥它,那樣你才能康復。】
醫生說的話,頓時間響起在他的腦海裡。
“這不是真實的。”溫孑然喃喃念道,臉上出現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他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雙眼放空的看着眼前的鋼琴,卻一直都感覺得到自己身邊女人的味道。
那麼的真實。
“孑然……”夏以陌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只是喊他的名字“孑然,我是陌陌,你忘記我了嗎?”
溫孑然再次擡頭看着她,可是不到一會兒,就彷彿沒有看到什麼一樣,眼裡原本一直流溢的異彩頓時間也全數暗淡了下來,他依舊彈着琴,似乎把她當成了空氣,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了。
“不要這樣,好不好?”夏以陌手按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動琴。
溫孑然眸子一僵,緩緩的擡頭……眼前的味道還有溫度都那麼的真實,彷彿真的是她一樣,他開口“陌陌,是你嗎?”
“是,是我啊!”夏以陌看見他雙眼裡有那麼一刻的驚喜甚至起了一絲的波動“你看我啊,你看我……”
“是不是幻覺?”溫孑然自言自語的說道,本想要觸摸着夏以陌的手慢慢的就要放下,她瞬時間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不是幻覺!孑然,你摸摸我,我是真的存在的!不是幻覺!”
溫孑然觸摸着她的手臂,然後遊移到了她的臉蛋,看到了她氤氳的雙眼,嚅囁着“是你……陌陌,真的是你。”
“是我,真的是我!”夏以陌握着他的手,一次次的摩擦着自己的臉“孑然,你心情不好嗎?還是你心裡難過,還是你不能原諒我?你不要這樣對待你自己。”
溫孑然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可是嘴角卻漸漸的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綻放着一個笑容 “陌陌,看到你回來,我很高興。”
夏以陌對他的反應覺得很疑惑“孑然,你有沒有事?”
他搖頭“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比誰都清楚。”
“你不要總把自己關在一個房間裡。”夏以陌輕聲的對他說道,溫孑然笑着說“我答應你。”
“可是你這樣,我很擔心你。”他把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就一直彈琴,一直彈一直彈……而且還是彈着那首她最愛的【藍色的愛】,她一聽到這個旋律,就會想起他求婚的那一刻。
她對他只有滿心的愧疚,因爲她連他給的最後一枚戒指,都沒有好好珍藏下來。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溫孑然的語氣波瀾不驚,異常的平靜。
“你這樣子,我怎麼能不擔心?”他越假裝得正常就越不正常!夏以陌想要去摸他有沒有發燒之類的,溫孑然卻側着臉,錯過她伸來的手“就這樣吧,這樣子的關係……挺好的。”
“你……”夏以陌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他幾乎語言錯亂,幾乎語無倫次,最後還問了她一句“陌陌,現在的你幸福嗎?”
“幸福,現在的我很幸福,所以……孑然你也要幸福啊!”
“那就好。”溫孑然笑着,然後擡着頭對着她說“陌陌,你忘記了嗎?我曾經說過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孑然。”夏以陌張着嘴。
“我沒事。”
“你難受就哭出來。”
“我心裡一點都不難受,爲什麼要哭?”溫孑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陌陌……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可是我看透了你的心思,你心裡所想的一切。”
“因爲在你心裡,我已經沒有了重要的地位,你纔會這樣做,陌陌,我明白。”
“既然已經做了,就代表着這些纔是你想做的,那就這樣吧……我不怪你。”
夏以陌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才明白,他其實比誰都清楚,只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而已,她頓時間哽咽道 “對不起,孑然……”
溫孑然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彷彿就當作自己是對着一團空氣說話而已。
因爲這個幻覺很真實……所以他想要把心裡所想的都說出來,這樣他心裡會很好過。
幻覺中的陌陌,說她很幸福……很幸福就好啊,既然她幸福,自己就不用那麼難受了,只要這樣,每天對着自己喜歡的鋼琴,聽着自己喜歡的旋律,幻想着自己想要的那麼美好,這樣的生活,對他而言是最好的。
既然是這樣……就讓他繼續沉淪下去吧。
夏以陌不能哭,她萬萬不能在溫孑然的面前哭出來!
她哭着跑出來,然後手搭在透明的玻璃窗戶上,看着裡面那個男人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露出一個很甜美的笑容,她心裡告訴自己,只要看見他平安無事就好了!
此時的溫孑然就好像看見一個帶着光圈的天使離開了他的世界一樣,讓他的世界頓時間充滿了黑暗……黑暗將他吞噬後,剩下的又僅僅是自己的幻想。
他的手指再次放在琴鍵上,旋律再次彈起,可是這次淚水,竟毫無聲息的從他的眼中滑落。
“夏小姐,少爺怎麼樣?”
“他很清醒,比誰都清醒,他只是難過而已。”
於叔嘆氣“夏小姐……留下來陪陪少爺好嗎?”
夏以陌這次沒有答應了,搖頭“我得回去,因爲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我回去。”
不是她對溫孑然沒有感情了,而是那段刻骨銘心的愛,在磨難中,一次次的降溫,在這條路上,她又遇上了端木爵,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
“夏小姐,說的是端木少爺吧?”於叔早就看出來了。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只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已,她向於叔鞠躬,以表示自己對他的尊敬……她走出去的時候,徐靜怡還在門口。
“他怎麼樣?”
“他很好,只是你不要逼他,孑然是有心的人,只要你給他一個足夠的空間,他會接受你的。”
徐靜怡只是在心中苦笑,他的心都給你了,哪裡還有她的一席之地?
……
端木爵一直等到晚上都沒有等到夏以陌回來,心急如焚的他都已經準備要去向艾爾西要人了,每一次都是被司墨攔下來,,
夏以陌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縮在沙發的一角,腦袋埋在膝蓋之間。
端木爵終於受不了這種等待以及害怕會失去的折磨,他不顧司墨的阻攔硬是要開車出去找夏以陌,可就在出了酒店的時候,發現到了在一角的她。
“陌陌,你怎麼了?”端木爵知道她有心事的時候就會這樣,他上去把她的頭擡起頭,才發現她在哭!“陌陌,不能哭,快把眼淚收起來,醫生說你這段時間不能再哭了,不然會……”
【變成瞎子。】夏以陌張着嘴,端木爵看着她的嘴脣讀出了這四個字。
她不管了,她心裡難受就要哭出來!就算變成瞎子又怎麼樣?她已經快要連命都沒有了,爲什麼還要一雙眼睛?她沉痛的閉上眼,任由那淚水嘩啦啦的流下來。
端木爵不知道她受到了什麼刺激,但是他下意識的就認爲,,夏以陌一定是遇上了溫孑然,一定知道了他所發生的一切。
“你見到艾爾西了嗎?”端木爵問,這纔是他最想知道的。
夏以陌點頭。
“艾爾西怎麼說?”他心急的問道“他有辦法救你吧?”
夏以陌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其實她早就知道艾爾西是醫不好自己的,而她選擇和端木爵來這一趟英國,是因爲不想讓他失望而已。
她的手指在他手心寫着【其實只要這幾天都在一起了,我就覺得沒有什麼難過的了,生死……】
“他醫不好是嗎?”端木爵忽然圈起了自己的手心,不讓她寫下去了“沒事,外國還有很多醫生,一定能醫好你的,陌陌,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能醫好你……”
【不說這些。】夏以陌伸出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搖着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然後又寫着【明天我們回F城吧。】
“你想要回去了嗎?”
夏以陌只是笑着,笑中帶淚。
她只是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了,她看見溫孑然會心痛的,那些往事會像電影一樣,一部一部的在自己的腦海裡播放着,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在端木爵的手上寫下【回去看我爸爸。】
“好,明天早上我們就回去,看爸爸。”端木爵把她擁在自己的胸前,夏以陌靠着他的胸膛,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然後笑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只要和他有那麼幾天美好的日子……她已經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