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打人?”江華的臉漲得紅紅的,重複道,“她把我在那玩意兒裡關了三個多小時,她活該!”
“那你也不能打她!”顧子規的手上抓得更緊,“她只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兒,就算她這次做事沒輕沒重,你作爲一個男的也不能這麼對待她!”
“這是怎麼了?”門口傳來一個聲音。衆人望過去,才發現是當晚的主角,小壽星文丹青。只見她臉上的笑容凝固成尷尬,掃視了衆人一圈,忽然驚呼,“紀茗?你怎麼了!”
衆人這才發現倒在地上已經半昏迷的紀茗。
當紀茗醒來的時候,先是看到了坐在牀邊的文丹青,接着慢慢轉頭,看到了悶聲靠在一邊牆上的江華。
“總算醒了,真是嚇人。”文丹青的眼中閃着關懷,溫柔的摸了摸紀茗的頭髮。
“謝謝你來看我,丹青姐。”紀茗勉強笑笑,“真對不起,毀了你的生日聚會。”
“還說呢,”文丹青也笑了,“那天本來師父還說要來,幸虧被我勸住了。你也別放在心上,那都是前天的事情了。”
“我睡了兩天?”紀茗掙扎着要坐起來。
“是一天多一點兒,算快的了。”文丹青爲她調好坐姿,“子規有一次也是頭上受了傷,昏迷了整整三天才起來。”
紀茗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說起這個,他怎麼沒陪你一起來?”
“呃,他……”文丹青臉上帶着尷尬的笑,“你應該瞭解他的立場。他心裡自然是擔心你的,也囑咐了我多來看你。可你也知道杜鵑的脾氣,子規要是來了,杜鵑說不定要和他翻臉的。”文丹青看看紀茗臉上悵然的表情,又寬慰她道,“杜鵑到底還是小孩子,咱們應該多讓着她一些。這回她的確有些過分,不如等她氣兒消了,我和她說說,讓她給你道個歉。”
紀茗咬着嘴脣不做聲了。靠在牆上的江華臉色很難看,從鼻子裡發出怨恨的哼聲。
文丹青擡頭看了他一眼,便站起身,淺笑着向他道:“這位朋友,我理解,你受了不小的委屈。杜鵑她年紀小,不懂事,一時衝動冒犯了你。但是你打也打了鬧也鬧了,紀茗也因爲你受了傷。如果你還是氣不過,我在這裡代她向你道歉了。”說着,文丹青向江華鞠了個躬。後者雖然依舊默然靠在牆壁上,臉色卻和緩了不少。
文丹青直起身來,笑着向牀上的紀茗道:“我下午有課,先走了。”便離開了。
聽到草屋的門關上的聲音,紀茗便回過頭來,望着始終一語不發的江華,後者也是一臉複雜的望着她。
“你——”江華皺眉移開了目光,臉頰微紅,“頭還疼嗎?”
紀茗下意識的摸摸傷處,才發現頭上纏了繃帶:“你不說還不覺得,你一說,好像還真是有點……”紀茗輕輕拍拍自己的腦袋,訕笑着放下手,“那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哼。”江華臉上有顯出氣憤的神色,“你那朋友都那樣說了,我還能怎樣?你認識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唯有我不是。他們一個個都互相袒護,我這一無是處的人又能怎麼樣。”
“你不要總是這樣去看我的好朋友行不行?”紀茗急急的道,“是,我也覺得杜鵑這次太過分了,可是並不是所有很有天賦很厲害的人都會瞧不起你呀。”
“我就這麼說吧,紀茗。”江華搖搖頭,臉上帶着一絲古怪的微笑望着紀茗,“我想,我們兩個往後要是想做朋友,只怕是要困難到不可能的地步了。”
躺在牀上的紀茗先是一愣,隨後心裡一陣冰涼,蜷起腿,把頭埋到了雙膝之間。江華望着她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漸漸融化,兩條細長的眉毛糾纏在了一起。但是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也是思前想後了許久,此時更不動搖。
當紀茗擡起頭來的時候,江華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奇怪的是,這樣一場鬧劇卻似乎讓病癒之後的紀茗有關讀心者的訓練取得了很大進展。紀茗在別苑整整住了一週時間,再回到課堂上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落下了不少進度。所幸她好像忽然在心靈操縱領域開了竅,例如她如今已經能成功的控制一隻蟾蜍跳來跳去,於是王芷也不會多說什麼。
然而她還是嚴厲的提醒了紀茗:“一個月你就進了兩次別苑,很好玩是嗎?我警告你,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明年你很可能要留級,而我的弟子還從來沒有一個在黃階就留級的。”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紀茗過着艱苦樸素一心學習的生活,跟文丹青都鮮少說話,更別提去想什麼杜鵑江華了。
“你的技巧掌握的都不錯,”一天中午單獨訓練時,王芷教訓紀茗道,“但是你的精神力實在太差了。我讓你每天堅持做的冥想訓練你都做了沒有?”
紀茗心虛的答道:“師父,弟子的時間只允許弟子每三天冥想一次。”
“三天?”王芷眉毛一立,“你時間抓得太鬆了,否則至少應該保證每天一次。”王芷瞟了一眼紀茗臉上爲難痛苦的表情,翻着眼睛想了想,揮揮手,“算了,這陣子給你操的心也夠多了。最近你中午不需要來了,多做做冥想,擴充一下精神力,按照我近來教你的方法每天修習就夠了。”
紀茗喜出望外,連忙站起身來向王芷行禮:“謝師父!”便歡快的跑走了。
王芷望着紀茗的背影,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一轉眼,秋去冬來,已經到了十一月份。樹上的葉子已經紛紛飄落,東苑的弟子們也迎來了他們本學期頭一次考覈。東苑的十五個訓練場上都設了許多雙人對戰臺,紀茗看着就覺得心慌。
“別擔心,”顧子規悄悄告訴紀茗,“黃階的弟子不會考到對戰,你們現在還只是學理論性的東西,考試容易得很。”
紀茗點點頭,心安不少。
按照規定,東苑的師父是不能親自考覈自己門下的弟子的,因此採用學生代表抽籤的方式。顧子規代表王芷的弟子,抽到的是包世仁,表情不禁放鬆許多。他想,這位師叔以溫柔敦厚著稱,總聽文丹青稱讚,總不會像東苑的某些師父,因爲嫉妒王芷而故意刁難他們這些弟子。紀茗聽說是包師叔也相當好奇,總聽別人提起他,都說他好話,可惜自己還從來沒真正和他打過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