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的後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辦?”
周怡春口中問出這一句來,事實上,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也是一個殘酷的問題。
原本在這個時候,是不應該說出來的。
起碼,沈伯言說不出來。
問不出口。
但是,這的確,又是一個迫在眉睫的事情。
所以聽到周怡春這話之後,沈伯言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悅她問出這一句,因爲莫長安的表情,已經一瞬間變得有些哀傷了。
但是沈伯言心裡又有些慶幸,是周怡春來問出這個問題,而不是他沈伯言。
“我……”莫長安吐出這個音節來,而後終於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的確是不知道的,她不是沒有經歷過親人的死亡,外公喬宇衡當年病危的時候,她匆匆趕回國內,經歷了外公的死亡,當時,她記得自己是多麼有條不紊地將一切事情處理好,而後坐上外公的位置的。
但那個時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壓力太大,虎視眈眈的人太多,她若是不穩,她若是亂了,就會讓人有機可乘。
可現在?她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有些迷惘了。
“我知道,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你這剛生完孩子,但你也知道,有的事情,還是得馬上辦的。你爸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我沒告訴他,我想,更應該你去告訴他,比較合適。”
周怡春冷靜地說了一句,莫長安沒有辦法對她發火或者是埋怨,她說的都是對的。
長安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應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我會和他說,到時候再辦吧。”
莫長安這麼說了一句,周怡春也沒什麼意見,這件事情,總歸與她是沒有什麼太大關聯,所以只要莫長安自己決定了,就行。
周怡春收拾好了飯盒和湯桶,從醫院離開之後。
莫長安坐在牀上,就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因爲產後綁了束腹帶的緣故還是心情所致,她總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伯言……”
莫長安轉頭看向了沈伯言,沈伯言已經走了上來,輕輕擁了她,“別怕,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在旁邊陪着你。”
他這句話讓莫長安稍許安心下來,輕輕點了點頭,就擡眸看向了他,“那……你能去守着讓醫院那邊和殯儀館交接一下麼?那畢竟是……我媽媽的遺體,我不想有什麼差錯,我沒辦法去守着,你……能替我去麼?”
沈伯言只聽了這話,就忍不住心疼起她來,“當然可以,我去就行了,你好好帶着女兒,什麼都別多想,明天就出院了,這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莫長安點了點頭,縮在他的懷裡應了一聲,“好,那就麻煩你了。畢竟……”
畢竟她對沈伯言還是有歉疚的,畢竟是因爲自己母親的緣故,他的童年他的家庭他的母親才變成了那個樣子。
“有什麼麻煩的。”沈伯言輕輕摸摸她的臉,“你沒有任何麻煩我的地方。”
莫長安沒再做聲,深深吸了一口氣,靠在他的懷中不再做聲。
下午,沈伯言就去辦這件事情了,雖然還是不放心長安,總想陪着她陪着女兒,但他也清楚,只有把這件事情辦好了,長安纔會放心。
沈伯言坐在車裡就給景哲打了電話說這事兒。
景哲接了電話聽了他說之後,就在那頭答道,“原本你今天不聯繫我,我也打算聯繫你問問這事兒怎麼辦的,我倒是可以幫你辦,不過,畢竟還是有家屬在場比較好。”
沈伯言應了一聲,“嗯,我現在就過來了,我讓沃倫找了個人來幫我一起處理這事兒,我到的時候,他應該差不多也快到了。”
“嗯,好,那我等你過來。”景哲在那邊應了一句,沈伯言剛準備掛電話,就聽到景哲在那邊又說了一句,“喔對了,白野打算去美國後續治療的事情,你知道了麼?”
沈伯言聽了這話,眉頭一皺,“他要去美國?”
很顯然,沈伯言是不知道這事兒了。
景哲其實也是才知道的,今早去白野那裡查房的時候,聽白野說的。
語氣淡然,像是說着一件不是什麼大事的事情,他說,“後續治療,我想去美國做,如果可以的話,景醫生,你能不能和你的導師說一下?我這邊就可以省一些功夫了,直接去她的醫院就好。”
景哲是沒有拒絕的。
沈伯言聽了景哲說這話,輕輕抿脣,就點了點頭,“也好,美國那邊的確是治療得更好一些,他這病,去那邊治療也好,而且……他以後不是不能繼續像以前這麼操勞了麼?”
“嗯,再這麼操勞,容易復發。反正我跟你提一提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了,家屬那邊,我想應該也不會有太大意見的。那我就讓Wendy多待一段時間,等着白野恢復得好一些了,就跟Wendy和Mia一起去美國就行了,路上也有照應。”
景哲這麼說了一句,才掛了電話。
沈伯言在車上,還是忍不住輕輕皺了眉頭。
的確……是很累啊,卓越的事務,沈氏的事務,喬氏的事務,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就來開車途中,都是在聽文件內容的,幾乎是爭分奪秒的,只要不是陪着莫長安的時間,他能多處理一些公事,就多處理一些。
所以一些文件,都讓秘書室的人,讀出重點錄音下來,方便他能夠聽,省去看文件的時間。
很快就開車到了人民醫院,景哲站在樓門口等着。
沈伯言一下車,景哲就說道,“殯儀館的人已經到了,沃倫派來的人也已經到了,正在那邊說細節呢。”
景哲朝着一個方向指了指,沈伯言循着他手指望過去,就看到一個一身黑色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和幾個人交涉着。
背影有些眼熟。
沈伯言眉頭輕輕皺了皺,“紀修?”
“嗯,是紀修,我也不懂怎麼會派他過來,他現在不是卓越的總經理麼?手中事情應該很多,沒理由被派來辦這事兒的吧?大概是因爲他畢竟以前是喬氏的人吧。”
景哲這麼答了一句,那個黑色西裝筆挺的男人已經對那幾個人點了點頭,又小聲說了幾句什麼,這才轉身過來,看了沈伯言一眼,就走了上來,朝着沈伯言伸出手。
“沈總,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