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工作的關係，我很少能陪在媽媽身邊，今天靜下來細看，倏然覺得媽媽的臉頰，比之前顯得瘦弱了許多。
我的心下微驚，不動生色的答道：“嗯，都結束了，今天放半天假。”
“媽，舅舅前幾天說帶你複查，結果出來了沒有啊。”
我蹲在地上給雪球順毛，狀似不經意的說道。
“啊，都忘了告訴你，結果很好，沒什麼大問題。”
媽媽愣了一瞬，復又急忙說道。
我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媽媽，她的面部表情，顯然有些不自然。
我的心下微沉，一定是檢查結果有異，她纔會這樣。
“那就好，藥一定要堅持吃，可不許偷工減料。”
“放心吧，媽不會的。”
我又陪媽媽說了會兒話，心裡還是有些擔心，便藉故還有事，急急忙忙的趕去醫院。
醫院裡的人每天都很多，舅舅的門診上，排了很長一排的隊，思索片刻，我直接去找了陸遠。
他是我媽的主治醫生，舅舅雖然在骨科方面也很有造詣，但我怕他像媽媽一樣，不告訴我實話。
“陸醫生，有時間聊聊嗎？”
陸遠正在給一個病人開檢查單，我站在門邊，輕敲了一下門問道。
聞言，陸遠擡頭，扶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鏡框，“稍等，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他說完，便又跟一旁的病人囑咐了幾句，然後站起了身。
“走吧，去院子裡說。”
醫院的門診樓與住院部之間，隔着一大塊空地，修建的類似於一個小型公園，天氣好的時間，住院的病人便會在此消磨時間。
今天天氣陰沉，公園裡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阿姨前幾天來複查，你知道嗎？”
我跟陸遠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他看着我，面部表情嚴肅。
“我知道，但我媽告訴我，沒什麼大問題。”
聞言，陸遠有短暫的沉默，而後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阿姨大概是不想讓你擔心吧。”
至此，我終於確定，媽媽跟我說了假話。
心裡倏然一緊，深吸一口氣，問陸遠，“所以，真實情況是怎樣的。”
“癌細胞在慢慢擴散，如果抑制不了，便要進行手術。”
“對了，周主人是你什麼人，之前阿姨來檢查，他是全程陪同的。”
陸遠話說到一半，忽然又問道。
“他是我舅舅。”
我此刻的心情已經沉到了谷底，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舅舅？”陸遠的語氣帶着驚訝，“可他姓周，阿姨姓劉啊？”
“同母異父。”
別說是陸遠，連我這個外甥剛知道此事的時候，都是這幅驚訝的模樣。
“原來如此。”
陸遠瞭然的點點頭，出聲安慰我，“陳瀟，你也不必太過憂慮，手術之後，堅持吃藥，也不是沒有治癒的可能。”
“嗯，謝謝你，請儘快幫忙安排手術吧。”
“這你不用擔心，你舅舅已經在着手準備了，這段時間，要好好調理阿姨的日常飲食，提前爲手術做準備。”
跟陸遠道別後，我一個人在醫院的長凳上坐了許久，零下的天氣，我的腳趾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
我知道陸遠在刻意安慰我，雖然，他沒有仔細的跟我描述手術的風險，但我多少還是有在網上查閱資料的。
但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進行手術。
思慮片刻，我給林赫鬆打了個電話。
電話只響了兩聲便被接起，“陳瀟，怎麼了。”
一聽見林赫鬆的聲音，我的情緒越發的有些低落，吸吸鼻子，努力的調整自己的語調，“我想把媽媽接過去跟我們一起住，可以嗎？”
電話那頭的林赫鬆沉默了一陣，沉聲問道：“你在哪？”
“我……我在醫院。”
“嗯，十分鐘，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我仰起頭看天空，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林赫鬆來得速度很快，他看見獨自坐在長凳上的我後，腳下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是不是阿姨病情惡化了？”
林赫鬆在我身前站定，蹲下身子握住我冰涼的雙手。
我看着他擔憂的神色，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壓抑，抱着他失聲痛哭。
“好了，沒事的。”
林赫鬆將我緊緊摟在懷裡，他溫暖的手掌輕輕的拍打着我的背部，動作輕柔的像對待一個嬰兒。
哭過之後，心情總算舒展了一些，吸吸鼻子擡起頭看着林赫鬆，“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聞言，林赫鬆失笑，他起身坐到我身旁的空位上，“還知道在乎自己的形象，應該沒有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陸遠說，媽媽的癌細胞在逐漸擴散，需要手術摘除腫瘤。”
林赫鬆擡手，捧着我的臉，用指腹輕輕的爲我擦拭眼淚，“那我們就儘快手術，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先讓自己絕望。”
我看着林赫鬆，只要有他在，總能讓我安心。
事後，林赫鬆跟我一起去了療養院。
媽媽看見我去而復返，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不是說有事，怎麼又回來了？”
“赫鬆也來啦，正好中午就留下吃飯吧。”
我走到輪椅邊上，握住媽媽的雙手，“媽，搬過去跟我們一起住吧。”
“那像什麼話，你自己一個人叨擾人家就夠了，怎麼能帶上媽媽！”
我就知道媽媽會拒絕，便也不多說，起身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林赫鬆。
他遞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緩緩開口道，“阿姨，怎麼能叫叨擾呢，叫您過去，是託您給賀爺爺做個伴兒。”
“之前的阿姨，回來老家便不打算來A市了，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阿姨，爺爺年紀大了，我跟陳瀟工作又忙，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在心裡默默的給林赫鬆豎起了大拇指，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媽媽一向是個熱心腸的人，這樣一來，她肯定不忍心拒絕。
“也是，年紀大了，一個人在家的確挺讓人操心的。”
果然，媽媽的態度立馬有了轉變，“這樣吧，我先過去，你也儘快的物色合適的阿姨。”
我跟林赫鬆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狡黠。
“好，那現在就讓陳瀟幫您收拾東西，今天就接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