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成佛】

地藏界位於十八層地獄之下,中間跟着一層火海,名爲“煉獄”,是地獄的極刑之地,凡人魂魄若是被推入這煉獄便會魂飛魄散,永不入輪迴道。

即便是火海,卻火紅不過彼岸那一身妖紅的長袍,他止步在第一次層地獄的懸崖邊,脣畔依舊噙着那安靜的暖笑,俯瞰腳下大片火海。

沉斂的雙眸都被被那火海染紅了,他似乎思索着什麼,脣畔的弧度漸漸地擴大,然而,即便這笑顏再暖,都始終掩藏不了他眸中那一抹哀傷,彷彿與生俱來一樣。

良久良久,他終於緩緩傾身而前,化身爲蝶,飛下火海。

下面是地藏界,地獄的最底層。

他不是浴火重生的鳳凰,而是撲火的飛蛾,明明知曉,這一去無回頭路,這一去,卻還是笑着,去了。

這火海浩瀚不已,猶如海洋一樣,望不到邊,深不見底。

很快,他便幻成了一道妖紅的流光,猶如一條火龍一樣,直竄入火海,身影很快就被淹沒了。

這是一個煎熬的過程,於他,卻不傷絲毫。

很快,他便落地了,火浪在頭頂翻滾着,照亮了這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長廊,這是通往地藏主殿的路。

他還未邁出步子,熟悉的聲音便傳來了。

“曼珠沙華,你終於回來了!”

這聲音,低沉渾厚,帶着無邊的怨恨,從長廊深處傳來。

這聲音,來自地藏菩薩。

萬年前,曼陀羅華被佛主渡往極樂世界之後,正是地藏菩薩來渡華彼岸的。

他說,“你脫身而去,得大自在,爲何要把這無邊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無邊的地獄裡呢?我讓你做個接引使者,指引他們走向輪迴,就記住你這一個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陀羅華,就叫你曼珠沙華吧。”

可是,他渡化彼岸之時,卻被彼岸反噬,被困在無聲無息困在地藏界千年了。

所有的修爲皆被彼岸奪走,他只能死守在地藏界,等待終有一日會有人來發現這一切。

然而,他有如何會知曉,這一萬多年來,彼岸做了多少事。

彼岸無聲,提着一盞妖紅的燈籠,慢慢朝前走去,低着頭,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曼珠沙華!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渡你爲地獄指引着,已經是最你最大的仁慈了,你究竟想做什麼!”

這聲音,仍舊是怒意滿滿,已經沒了萬年前渡化彼岸時那種渾厚低沉而安詳了。

“曼珠沙華,你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還有回頭路!”地藏菩薩又是怒吼,聲音越來越近了。

終於,彼岸止步,突然揚聲大笑,“呵呵,菩薩,你怒了,你怨了,你還怎能成佛?”

這話音一落,彼岸手中那盞妖紅的燈籠便瞬間熄滅。

然而,周遭卻反倒是瞬間明亮,亮如白晝佛光普照一般。

彼岸面前出現了一個烈火圍成的原形牢籠,地藏菩薩就被困於這牢籠裡,五官端正,面容肅然,頭戴寶冠,身披天意,瓔珞飾物,一手持錫杖,一手持蓮花,坐於坐騎諦聽背上。

一身修爲全被彼岸反噬得一乾二淨,即便是這區區火牢都破不了,只能靠諦聽聽得周遭動靜,而諦聽的修爲也被限制,地藏界之外的事情,全都聽不到。

“呵呵,若我真想成佛,我本就可成佛。”地藏冷哼,對彼岸的質問很是不屑。

“這麼說,我這一身修爲,本就可成佛?”彼岸笑着反問。

當年地藏菩薩以一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而名聞各界,修爲極高,卻立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地藏惱火不已,近萬年的囚禁,早就磨滅了他一身佛性。

何況,當年被彼岸反噬,對他打擊極大,讓他知曉了這世間就有渡化不了的人,讓他開始懷疑佛法。

“放心,我不成佛,即便地獄空了,我也誓不成佛。”彼岸笑着,緩緩伸出手。

地藏菩薩驚了,他看不透彼岸想做什麼。

先前,他還能看得清楚,因爲彼岸一身修爲皆是他的,彼岸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猜得道。

可是現在,他完全看不透,這個精靈在六界的成長的速度驚人不已,佛祖都不知道能不能同他抗衡了。

“放心,我不殺你。”彼岸淡淡說着,手指輕輕一勾,地藏菩薩的坐騎諦聽竟是緩緩起身,就這麼將它的主人重重落在地上,就這麼直直穿過烈火,落在了彼岸腳下。

它似乎很害怕彼岸一樣,瑟瑟發抖,不敢反抗。

彼岸靜默着,手心中一滴妖紅的血就這麼滴落了下來,從諦聽頭上那獨角沒入,須臾而已就不見蹤影。

“曼珠沙華,曼陀羅華已被渡化,已登入極樂世界,你這又是何苦呢?”地藏菩薩只能想到這麼一個理由。

“渡化?地藏,什麼叫做渡化?難道你們佛教的彼岸就是岸,我的岸就是苦海嗎?”彼岸冷笑着,轉身就走。

而獨角獸諦聽則乖乖地跟他後面。

“曼珠沙華,佛祖終究會知道這件事的,及時收手還來記得,即便你修爲同佛祖同高,可是,佛祖身旁三尊菩薩,還有十八羅漢,加之神界天界之人,你根本敵不過,別說是見到曼陀羅華,即便是看到極樂彼岸都難!”地藏菩薩大喊道。

彼岸根本就頭也不會,更別說是回答地藏,只淡淡對諦聽道:“帶路,找鬼弩。”

“我告訴你鬼弩在哪裡,你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麼,或許有別的辦法,我可以幫你!”地藏菩薩終於妥協了,大喊道。

即便他知道曼珠沙華所作所爲都跟曼陀羅華脫不了干係,可是他還是猜不到彼岸究竟如何打算的,爲什麼這一萬年來,地藏界沒有任何動靜?爲什麼一萬年後,他纔回來找鬼弩?

彼岸止步,緩緩轉過身去,拂袖之間,那烈火牢籠便瞬間消失不見了。

地藏菩薩一喜,連忙快步上前來,只是,還未走幾步,腳下開出了一大片一大片妖紅妖嬈的彼岸花,而他每往前走一步,腳上便開出一朵碩大的彼岸花來,根鬚都扎入了他的血肉,逼得他不得不止步。

“地藏,我不需要同盟,這裡太暗了,沒有光,琉璃來了,會迷路的。”彼岸淡淡說罷,輕輕拂袖轉身。

地藏菩薩根本就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瞬間便被花海淹沒得無影無蹤。

彼岸跟着諦聽,仍舊是提起的燈籠,緩緩往前走,而背後,長廊兩側卻是接連開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泛着妖紅之光的彼岸花,猶如兩道火龍一樣,照亮這條幽深的路。

給讀者的話:

預告:琉璃,我不叫彼岸,我叫曼珠沙華,彼岸這個名字只是用來提醒我自己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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