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目標,沒蛀牙

一直到天光大亮的時候,易龍龍才從黑甜的睡眠裡甦醒。

睜着惺忪的睡眼,易龍龍對着比地球上大一圈的太陽的發了一會愣,接着才醒悟到身上光溜溜的,只有再用大葉子把自個兒卷一遍。這回包住身體後,她在左右腰側位置的葉片部位各開了道口子,用銀邊的長草葉編成簡單的三股繩從一側穿進去,再從另一側穿出來,接着拉至身後。

原本打算在身後打個結,但可惜她的爪子太短,夠不着身後,只能一點點把草葉繩穿過葉子拉呀拉,從後背繞一圈,再拉回到身前系成蝴蝶結。

如此總算把葉片牢固地捆在了身上。

前世住在醫院裡時,易龍龍時常用一種顏色鮮豔的軟塑膠管編些小玩意來打發閒暇,技術練得還算不錯,假如這對爪子能再靈便一些,她甚至能用這些草葉編一件衣服出來,當務之急要鍛煉出一雙巧爪。

身上收拾好了,往嘴裡塞兩片蛋殼稍事休息,甜甜的液體再度從口中化開時,易龍龍神色一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慌忙湊近湖邊低頭張嘴,湖面倒映出嫩紅的口腔裡沒有半顆牙齒,這才鬆了口氣。

昨晚忘記刷牙就睡覺了,幸好……現在還沒長牙,今後要注意清潔,目標是沒有蛀牙。

雖然味道很好,但這種帶甜味的東西對牙齒太危險了。

休息片刻,再就着湖邊喝兩口水,易龍龍的目光又轉向她昨晚鋪牀的草葉。這種銀邊的青色草葉質地柔軟結實,既美觀又實用,今後還有很多地方能用上。

抽出幾根較長的草葉,易龍龍又低頭編織起來,從今天開始,她要走進樹林裡探索,湖泊和湖泊的周圍已經沒什麼新鮮玩意,她想要獲取更多一些的資訊,還是需要用自己的雙眼去看。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爲易龍龍發現自己的體力已經不像剛生出來時一般虛弱,用人類的程度來比較,假如說出蛋殼時她只有三四個月大小嬰兒的力氣,現在,則卻已經相當於六七歲孩子的程度。

這樣的體力雖然還沒有遠行冒險的資本,但是探索一下樹林邊緣的部分,卻應該已經足夠。初步目標是直走五分鐘能達到的距離,確定安全後,可以酌情考慮擴大搜索麪。

用銀邊草葉編織出一頂鳥巢似的草帽和一隻挎包樣式的網兜,這就又花了小半天,雖然因受靈活和材料的限制賣相稍遜,但實用方面還勉強湊合。網兜裡裝滿了拆解成小碎塊的蛋殼,鼓鼓囊囊地掛在頸上,幾乎有整個身體的一半大,爲了不妨礙行走,易龍龍用小爪子把網兜從身前挪到旁側斜挎着,最後端正地戴上草帽。

隨身攜帶蛋殼,是爲了防止離開時儲備糧發生什麼意外,下雨或者有外人(獸)闖入什麼的,順便路上還能當零食什麼的啃兩塊,而自制的草帽,則是掩蔽身形的僞裝,讓她更好的藏身在草叢裡——電視上都那麼演。

用力地握一下小爪子,易龍龍給自己打了打氣:去看看新世界吧!

雖然才度過不到一天的時間,但易龍龍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這具幼龍的身軀是健康且充滿生機的,與前生那種每天好像死神隨時都站在牀頭的感覺截然不同,是從身體深處煥發出來的活力。

前世的她,就算再怎麼看得開,笑容裡也始終脫不開苦中作樂的味道,每天等待死亡的滋味不好受,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她擁有了一段新的生命(雖然不在地球),一個新的身軀(雖然不是人類),不管怎麼說,這意味着她可以不必擔憂病死地快樂地活很長一段時間。

身體改換之後,隨着時間的推移,易龍龍的內心也在逐漸變化,好像枯死的朽木上生出青翠的新芽,灰敗的暮氣一掃而空,從前被強制壓抑的性情,也一點點地復甦過來。

在樹林邊緣的銀邊草上打一個結,作爲自己的起始點,易龍龍張一下嘴,喉嚨裡發出幼嫩的沒人能聽懂的聲音:

“出發!”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易龍龍不斷地重複從湖邊走入樹林,再從樹林回到湖邊的行爲,每次回來時,她都會捎帶一些東西,比如新鮮的漿果,多水甘甜的根莖,質地輕便的木材,有粘性的陶土,漂亮的礦石……逐步豐富充實她的私人收藏。

這篇樹林大得出奇,遠遠超出易龍龍的想像,但相對於豐富的植物和礦物,易龍龍卻沒有看到太多動物,有一次她一直朝一個方向走了接近二十天,才總算看到一種外觀像毛球一樣的生物,易龍龍便索性叫那種生物做毛球,毛球的體積大小不一,最大的跟她腦袋一樣大小,最小的她用一隻爪子就能握在手中,毛球身上的毛蓬鬆柔軟,各種顏色幾乎一應俱全。

初見毛球的情景很有趣,當時易龍龍小心翼翼地穿過樹叢,忽然看見前方有一小片空地,草從中三五個不同顏色的毛球聚在一起,她不知道那是一種動物,還以爲是什麼新品種的花草,就興致勃勃地上前去撫摸。

爪子才一觸碰到那細軟蓬鬆的絨毛,毛球當即發出一聲驚慌的尖叫“吱!”

而一隻毛球受驚後,多米諾骨牌一樣發生連鎖反應,它周圍的毛球,以及周圍毛球周圍的毛球,都發出慌亂的驚叫:“吱!”“吱吱!”

易龍龍也傻了:“啊?”會叫的?

下一秒,彷彿一滴水落入熱油中,幾十只毛球瘋狂地蹦跳起來,它們蹦跳的姿態,近似於用力摔在地上的籃球一樣,不過它們的個頭比籃球要小許多,毛球們驚恐不已,有些雜亂地,爭先恐後地朝遠離易龍龍的方向蹦跳逃跑。

易龍龍也嚇壞了,這是她在樹林裡第一次見到活的動物,對方的反應還這麼激烈,不及多想,也來不及看毛球們什麼反應,她當下轉過身,也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毛球們:“吱吱吱吱吱吱!”

易龍龍:“啊啊啊啊啊啊!”

……

那是易龍龍往樹林裡走得最遠的一次,但不管易龍龍走多遠,最後她總會回到最初出生的那片湖泊,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一種奇妙的直覺,好像烙印在血液中的本能,那種本能告訴她,湖泊附近是對她最爲安全的地方。

附近只有她一隻動物,以湖泊爲中心,周圍的大片森林是她的領土。

她最終在湖泊邊安下家來,並且在自建的小屋旁立了一塊木板,用來計算來到這個世界的日期。起初用草葉打結做記號,等小爪子的指甲稍微堅硬一些後,就用指甲在木頭上刻畫,記錄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天數。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一百天,兩百天,三百天,木板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留下了六七十個正字。

充滿欣喜和希望地迎接每一天的到來,完全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枯燥乏味,能走能跳能吃能睡能放聲大笑,一直不曾生病受傷,這麼健康的身體,易龍龍幾乎做夢都要笑醒。

一直過着平靜的生活,一直到三百多天後,一個人闖入易龍龍的地盤,他打破了這篇樹林的寂靜,也打斷了易龍龍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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