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裴九這樣的,做朋友或者知己她完全勝任,然而若是做盟友……
林瑞嘉面上掛着淡淡微笑,不時對裴九所說的話表示認同。然而內心,卻在某些方面做了否定。裴炎將她的眼神盡收眼底,卻並未多言。
送裴家兄妹出府時,裴炎先讓裴九上了馬車,他自己站在府門口,壓低了聲音說道:“郡主可是看不上九兒?”
林瑞嘉心中一動,問道:“裴公子何出此言?”
“你是不是覺得,九兒她不通人情,無法成爲你的盟友?”他又問。
林瑞嘉不語。
“各人有各人的長處,你認爲九兒不知人情,可也許在九兒心裡,她認爲你過於世故呢?”裴炎面上掛着淡淡微笑,他只是單單站着,就已然風姿卓絕,“各人有各人的長處,郡主切莫爲了個人長短,而失去不該失去的東西。”
他說完,對林瑞嘉作了個揖,隨即轉身跨馬離開。
林瑞嘉望着他們離去,默默轉身回府。
她聽得出來,裴炎在示好。他似乎想要拉近她和裴九的距離,也就是說,他想要太子府與裴家走得更近些。
裴家,要開始站隊了嗎?
眨眼間十多天過去了,選妃大會在即,各大世家都蠢蠢欲動,誰都想一爭王妃之位。
終於,在天照城貴女們的企盼中,選妃大會緩緩拉開序幕。
選妃大會是在御花園中舉行的,花園裡搭建了一座直徑十五米的高臺,專供貴女們表演之用。高臺對面設了一些桌案,以供世家小姐們休憩之用。正對着高臺的乃是一座八角涼亭,涼亭內設了張圓桌,圓桌旁有五隻凳子、一張鳳座,乃是專供貴客坐的地方。
林瑞嘉赴蕭後之約進宮,在宮道上正好碰見裴九。
裴九一見她就笑了,笑得端莊得體,頗有世家小姐的風範:“四哥說你一定也會來,沒想到真的就來了。”
林瑞嘉回她一個笑,兩人結伴一起來到御花園。
御花園裡,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小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五成羣聚在一起小聲議論着什麼。涼亭之中,蕭後已經到了,正端着茶盞品茗。
端香擡眸看見林瑞嘉和裴九,出了亭子將她們請過來:“娘娘吩咐,兩位小姐可坐在亭中。”
裴九與林瑞嘉對視一眼,一齊走向涼亭。
兩人對蕭後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萬安!”
蕭後笑容淡雅,“起來吧。”
她雖是笑着的,可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林瑞嘉眼觀鼻鼻觀心在她左手邊位置坐下,裴九坐在了林瑞嘉身邊。
儘管周圍都是歡聲笑語,然而涼亭中,卻因爲蕭後的存在,氣氛莫名地沉重。裴九隻覺得蕭後的視線是一股巨大的壓力,幾乎要將她壓垮。她學得更多的是如何成爲一名優秀的世家小姐,而非如何與上位者相處。
反觀之下,林瑞嘉就相對從容。自在地飲用宮娥端來的茶水,自在地觀賞亭外的菊花。
蕭後將兩人的對比看在眼裡,精緻的脣角泛起一抹笑,聲音慵懶中帶着一股輕靈:“本宮最喜歡看你們這些花兒一樣的女孩。你們的穿着打扮,總讓本宮想起做姑娘時的那些歲月。本宮老了,比不得你們光鮮亮麗了。”
裴九低着頭,未敢接話。
涼亭中沉靜片刻後,林瑞嘉輕聲道:“娘娘儀態萬方,比我們要美麗得多,又何談老?”
蕭後似笑非笑:“傾城豔名滿天下,何故來取笑本宮?”
“那是因爲,天下人不曾見過娘娘的傾世之容。傾城蒲柳之姿,比不得娘娘萬分之一。”林瑞嘉恭敬說道。
“油嘴滑舌!”蕭後淡淡笑着,目光轉向快要坐滿的桌案席位,“不知今日,誰會有幸成爲燕王妃、秦王妃?”
她話音落地,衆人便聽得一個略含威嚴的聲音傳來:“姐姐要爲鋒兒選妃,怎麼也不通知妹妹一聲?”
聲音由遠而近,秦貴妃緩緩踏進涼亭,對蕭後微微行了個禮,便在她右手邊坐下。
蕭後笑容淡雅高貴:“正想着派端香去通知妹妹,妹妹就自己過來了。既然來了,不如就說說,妹妹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兒了?”
秦貴妃掃了眼前方的世家小姐們,“我中意又如何,一切還不都全憑姐姐做主?姐姐只管挑就是,妹妹相信姐姐的眼光。”
蕭後抿脣微笑,目光落在花園小徑上,東臨觀月與東臨長鋒正姍姍來遲。
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顯然不大樂意舉辦這種選妃大會。兩人行過禮,各自坐下。
秦貴妃目光掃過東臨長鋒的臉,卻見他的目光不時落在對面林瑞嘉身上。她垂了眼簾,心底涌起一股不悅,連帶着看林瑞嘉都不順眼起來。
選妃大會很快拉開帷幕,第一個環節是小姐們抽籤上臺表演才藝。然而在場的小姐們都抽過了,籤卻還剩下兩支。
正在此時,身着豔紅色長裙的少女忽然風風火火跑了過來:“臣女拜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臣女路上耽擱了,這才遲到,懇請娘娘恕罪!”
蕭後似笑非笑轉向秦貴妃,秦貴妃臉上有些難堪,這位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她哥哥的女兒,秦家年輕一輩裡的嫡大小姐秦霜妍。
秦貴妃早就有給秦霜妍和東臨長鋒牽線的意思,見她遲到,雖然惱怒卻並不好責怪,只是搶在蕭後前面說道:“認真打扮講求禮貌雖重要,可守時卻更加重要!不得再有下一次了!”
她這話完全是在爲秦霜妍開脫,表示秦霜妍是因爲追求完美才遲到的。
秦霜妍笑着應了,目光直直落在東臨長鋒身上,眉眼裡都是笑意。她起身隨手抽了籤文,籤文上刻了“二十五”,表示她是第二十五個上臺表演的。
林瑞嘉的目光落在最後一支籤文上,心中掠過疑惑。她掃過在場的小姐們,凡是有地位的都到齊了,還有哪位小姐沒到場?
她悄悄看向蕭後,蕭後面帶微笑,看着平易近人,實則從她的瞳眸中,根本讀不出任何東西。
林瑞嘉心知蕭後不會做多餘的事,想來,這最後一位小姐,還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