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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的病不知怎的,一直拖拖沓沓,反反覆覆的並沒有好,整日泱泱的並沒有什麼精神。這一日早就過了早朝的時間,小寶正迷迷糊糊的補着眠,莊澗見他的樣子還有些疲倦,就沒有叫他起身。突然門外傳來小太監幼細的嗓音在院子裡道:“稟太后,李德全李公公求見,桂公公。”
莊澗本想讓他人將他回了去,並不想驚動小寶的安眠,但是怎奈那聲音着實尖利了些,一下子就把懷中的人震醒了。小寶一個咕嚕起身穿上衣服,在他的面頰上親了親,面色雖不是很好仍然有些病色,但是面上卻是笑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道:“李德全是康熙手下的心腹,我去看看怎麼了。”
莊澗也沒有阻攔,畢竟他還深處宮中,李德全又是皇上的人不好發作。不過,前一陣子小寶爲了康熙的事情傷神,他卻是記在了心裡,喜憂參半。喜的是,小寶重情重義,此刻康熙自己將小寶退開,日後小寶定然和他親近許多。憂的是,不知不覺中他居然大意了,讓小寶如此親近康熙,害他傷的這麼重。不過這件事他自己一個人在牀鋪間瞎想也沒有用,只得加倍將小寶的心神拉攏過來纔是。
不多時,就聽見院子外頭李德全底氣十足的聲音道:“一等公,韋小寶韋爵爺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原尚善監太監總管桂小寶,盡忠職守,奉公守法,兢兢業業,朕深感其衷心耿耿,特摘去尚膳監一職,賜名韋小寶。今特加封爲子爵,併兼任賜婚使,護送和碩建寧長公主遠嫁雲南,月後啓程。欽此。”
小寶聞言戰戰兢兢的跪了下去,他的低燒還沒有退下去,李德全說完之後,他只覺得慈仁宮院外的青石臺階上白花花的一片,恁的刺眼,怎麼也站不起身來。李德全見他的面色極爲灰白難看,知道他還未了前幾日的事情煩憂,不好說什麼。只是破例沒有讓韋小寶起來謝恩,就將聖旨塞進他的手中,“韋爵爺,接旨吧。”說罷李德全立刻就轉身出了院子。生怕小寶反悔似的。
待一院子的人都走了乾乾淨淨,小寶本要起身,腿腳不由得一軟,一屁股坐在了門前的臺階上。他看着手中明黃的卷軸,不由得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赫舍裡六月入宮。他就要他五月底出宮,這一招旗走的還真是不錯。可是康熙千算萬算沒有料到,他小寶手眼通天,太后都能收攏稱自己的人,康熙那旨意還沒下來,他就先得了風聲。
赫舍裡,赫舍裡。他在嘴裡反覆唸叨着這個名字。他記得清清楚楚,這位康熙第一個髮妻,雖然安安靜靜,不驕不躁的。但是後世卻評價頗高,和康熙兩人還得了一個“伉儷情深”的美名。
小寶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想到,自已居然有一天也會淪落到和一個女人搶男人的地步。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來。真是太可笑了,不是麼?
莊襉在屋子裡怎麼也沒等到小寶,心裡擔心,外頭不知出了什麼事,屏息仔細聽了聽屋外的動靜,見門口已經沒有聲息,連忙揚聲道:“小寶怎麼了?”
“……”
“小寶你怎麼了?!……”
“……”
一連叫了幾聲莊襉都沒有聽到迴應,頓時心中大驚,不管不顧的就想要掀開被子出去瞧個究竟。可惜他本身身子虛弱,加上平日裡雖然有些防止肌肉萎縮的按摩,但是他從未自己起身,如今大驚之下手足虛軟根本連翻身都難,莫要說將身子支撐着靠坐起來了。一時間心中大恨。
莊襉只有肩膀以上有行動的能力,根本無法運動身體大部分的地方。但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伏在牀邊暗自咬牙,一個用力竟然藉着慣性,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胯骨先着了地面,重重的磕在了牀下踏腳的矮木上,鑽心的疼一下子讓莊襉面上刷白失了血色。“唔……”但是什麼也不比小寶更重要,莊襉在冰冷的地面緩了口氣,顧不得疼痛,一面用無力的手臂慢慢的掙動着身體一寸一寸的向門口挪去,嘴裡一面高聲喚着:“小寶?”
平日裡小寶對他極爲照顧,知道他行動不便,說話行走都會刻意弄出聲響,讓他知道他還在,更不可能接了旨,不聲不響的離開。莊襉此時仍然聽不到小寶的答話,更加心焦,不由得顫聲道:“小寶?!”最後的聲音竟然隱隱的有些淒厲了。動作間,竟然已經不想掩飾他假扮太后的身份。
這時忽然聽到小寶虛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沒事。”說着,莊襉的面前出現了一雙熟悉的皁底黑靴。
莊襉鬆了一口氣,連忙費力的擡頭看向前去。只見小寶蒼白着面頰,見了莊襉的樣子,小寶立刻大驚,連忙將手中的聖旨丟在了一旁。“莊襉?!怎的下了地?”
莊襉冷哼一聲,卻並不答話,只是費力昂着頭,拿眼仔細看着小寶的面色,見小寶的面色如常,並無大事,心中一下大定,這才全然放鬆下來。原本忽略的胯骨,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一下子自骨頭間席捲而來,莊襉顧不得開口,額間已然冷汗涔涔。他只得立刻沉下臉掩飾道:“怎麼剛剛沒有應我?”
小寶愣了下,勉強笑道。“我只是起的有些懵了,在園子裡坐了一下,瞧你心急的。”小寶見他說話間,額上居然出了一層虛汗,心裡頓時咯噔一聲,連忙道:“莊襉,你告訴我,你究竟怎的下了地?!”
莊襉別過頭去,心中閃過一絲屈辱,剛剛那種無助的感覺再度回到了腦中,一股屈辱自心底生了出來。他只得冷冷道:“你莫要管,把我扶上去就是了。”
小寶見他這樣,心裡頓時清明瞭三分。將他的手腳放進懷裡,一個用力就將莊襉的身子搬到了牀鋪上,人也跟着臥在了牀的一側。小寶一手扳着他的腰身,讓他側身面衝着自己,一手悄悄握緊了他的手指低聲道:“你是不是爲了我跌下去了?”
“你莫要往臉上貼金,我怎麼可能如此莽撞……唔……”莊襉聞言立刻惱怒道,卻不想,一動,胯骨就是一陣鑽心的提醒。
“摔到了?哪裡,給我瞧瞧?”小寶心裡一擰,頓時有些清明。他這幾日頹廢,莊襉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剛剛在院子裡沒了聲息,這才讓他慌了神,連僞裝都不顧了,就想確認他的安好——這纔是真正對他好,他爲何要爲了康熙,傷了眼前的好情人?
想着,他不由得仔細端詳起了莊襉。莊襉毫無疑問是他所有牀伴裡最像陸的——身體方面。長得也是幾個人裡最秀麗的。但是接觸多了就知道,莊襉這個人其實缺點一大堆,性格也相當不招人喜愛,身份也撲朔迷離看起來很危險,跟他在一起絕對不會平穩。可是事到如今他卻不想放手了。不論當初是什麼心態,他現在已經完全無法把他當做陸的替身看待。不知不覺的,他似乎也投入進去,欲罷不能了。
“別過來,我沒事。”莊襉低頭道。
小寶抹了一把他的面頰,額上的冷汗仍然爲止,他便知道有些不妙了。語氣強硬道:“傷到哪裡了?給我看看,莫要任性。”怎麼說他也是擔心你他才摔下來的。
“你……”莊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道。“沒事的,並不太疼。”他身子雖然一波接着一波的疼,且有愈演愈烈的態勢,但是摔到了那個地方也是有些不齒的,莊襉死擰着,並不肯說。
小寶聽罷不由冷笑,他當他是傻子麼,冷汗直冒這也叫不疼?也不言語,徑自將莊襉的衣衫盡數退了去。腰下一團烏青在蒼白的皮膚上甚是刺眼。小寶心裡一疼,拿手輕輕地按了按。
“呃……”莊襉一個激靈,措手不及的悶哼出聲。
“很疼?”
“我沒事!不要管他,會好的。”莊襉還在嘴硬,岔開了話題道:“倒是你,接個旨,怎麼半天回不過神來?”
小寶聞言收了手上的動作,眼神不由得暗了暗。“那裡大概骨折了。”依着莊襉的身體沒有三四個月是養不好的。“你需要靜養。可是康熙的旨意下了,月末就要動身去雲南了,你根本沒時間休養了。”
“那就別管他。”莊襉咆哮道。“這個身體沒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用管他,你只管帶着我。”
就算這樣也要逞能去雲南麼?小寶臉色一擰,不再說話。他倒要看看他在搞什麼花樣。小寶這次是真的惱了,康熙瞞着他也就罷了,他是皇帝很多事情要處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他可以姑且不論,以後再找他算賬。莊襉呢?爲何非要去雲南?“雲南有什麼好吸引你的?你執意要去?”
小寶雖然有窺探人心的能力,但是他並不希望以此來窺探自己親密的人的想法。他剛剛纔在心裡確認了莊襉的位置,自然更不會這麼幹。
莊襉聞言冷聲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這個身體是個累贅,你並不願意帶我去是不是?”
小寶聞言一愣,看着他的眼裡閃過類似陰暗的絕望的情緒,心思有些紛雜。“不,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你去雲南半年,我就不能陪在你身邊?!”莊襉吼着。“難道,只有陸霜纔可以麼?他都那麼多次,那麼……多次佔着你,我……”說着,莊襉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難道……我就不能有一次……”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以爲……”
“以爲什麼?以爲我有什麼目的?以爲我有什麼圖謀?以爲我爲了四十二章經?!”
“……”
“我承認我有目的,但是,那些我可以拆人去辦,我的手下何止數萬,雲南之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你啊!”莊襉咳了咳,最後低聲道。“若是你不願,我不去便是了。”說着,莊襉頭一歪體力不支的軟倒下去,大口喘息着,面容如雪,極痛苦的樣子。
莊襉何曾與他如此坦白過,這下小寶一下慌了神,“不,我是願意你去的,你莫要多想。”小寶連忙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是願意你陪在我身邊的,只是雲南路途遙遠,而你的身子……我有些擔心罷了。”
“我無妨的。”莊襉聞言忽然豔麗一笑,有些苦難的喘息着。“你……真的願意?”
“當然。”小寶心疼的連忙答應,抱着他的身子急忙愛撫。
“若是去了雲南,我要辦差事,你不反對?”
“不反對。”
“這可是你答應我的,小寶。”莊襉低低道。“你不許後悔。”
“不後悔,不後悔。”
“……小寶,我的身子好疼……”
小寶心裡最後的一絲疑惑也被忽略的乾乾淨淨。“哪裡疼?我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