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台邊緣,蘇亦歡倚靠在欄杆上,擡頭往遠方望去。
遠方高樓層出不窮,似乎極力遮擋着自己的視線。幾朵白雲飄過,襯着湛藍的天空,卻顯得孤寂無比。
而此刻,蘇亦歡突然輕輕哼起了歌。
“我在天空中飄向東又飄向西,帶着某人的回憶,可是落地之後是災難還是好運,我想也不一定。如果我是一個精靈,忘了上一秒鐘的事情,做個沒有記憶的人,可不可以……”
那是四年前偶然聽過的一首歌,而此刻,她的心情,與她的現況,都讓她回想起了這首歌。原曲帶着淡淡的哀傷,背景的鋼琴曲那麼輕柔,彷彿輕輕觸摸着心房。
可是從蘇亦歡的嘴裡吐出的時候,混着她那獨特的,帶着點哭腔的聲音,卻像帶着萬千愁緒噴涌而出。
蘇亦歡啊蘇亦歡,到現在了,你還在奢求什麼,又在期盼什麼?
她低下了頭,雙手輕放在欄杆上,她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心裡有什麼東西好像要呼之欲出,卻被她生生地擋住了。
蘇亦歡心裡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的她,根本不想,也不願去觸碰那個答案。
她知道,那個答案帶給自己的,只有悲痛,還有更多的是,自己會越發厭惡自己。
她不願意再去扒開自己的傷疤,那會流血,會疼,會讓自己無助、脆弱的一面暴露在空氣之中,太陽之下。
她向下望去,車如流水馬如龍。
而自己永遠,孤身一人。
微風乍起,輕輕吹起她的裙襬,吹起她的青絲,吹起了更多的愁思。
卻吹不干她的淚水。
賀梓誠望着桌前成堆的文件,有些頭疼。他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強忍着心裡不知從何而起的一絲心疼,繼續翻閱了起來。
然而,接下的事情,更是令他頭痛不已。看着林韶雲橫衝直撞衝進辦公室,賀梓誠就覺得頭疼。
林止站在門口,多次被人不顧自己的阻攔而衝進賀梓誠的辦公室,他只好抱歉地微微欠身。
看到賀梓誠只是輕微瞥了一眼自己,林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退了下去,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將屋裡即將雞飛狗跳的情景阻攔住。
林韶雲着看賀梓誠只是漫不經心地坐回位置上,拿起文件又翻看了起來,眉間露着一絲不耐煩,很是惱火。
“梓誠,你爲什麼要擅自把你弟弟的職位撤下?”林韶雲特地將“弟弟”兩字咬得特別重,希望賀梓誠能念及與賀煒誠的兄弟情。
近段時間,林韶雲變得越來越歇斯底里。她知道賀梓誠對她保持着只是基本的尊重,對賀煒誠所做的事情更不是一個當哥哥應當做的。
而這一切,她都只將這一切,歸咎於蘇亦歡的身上。林韶雲不明白,平常那麼出色優秀的賀梓誠,爲什麼會看上仇家的女兒,而更可笑的是,還處處爲了她,與自己作對。
像是早就料到了林韶雲會說這樣的話,賀梓誠連頭都沒有擡起。翻過一頁文件,賀梓誠還在細細閱讀,並不想多做回答。
林韶雲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面前如此淡定的賀梓誠,更是怒火中燒。
“梓誠,回答我!”
將文件翻閱完後,賀梓誠才從文件堆裡擡起頭,淡淡地說道:“媽,您的二兒子,賀煒誠,勾結司景耀,將公司的機密泄露。您覺得我要怎麼做?”
聞言,林韶雲只是慌張地搖了搖頭,爲了掩去內心的心虛,她特地揚高了自己的聲調,帶着些許的顫抖發聲道:“煒誠不會這樣做的,他可是你弟弟啊。是不是蘇亦歡和你說了什麼?聽煒誠說你們似乎還有來往。我不是說了你不要和她再糾纏不清了!你是不是忘了你爸到底怎麼死的!”
聽到這話,一直隱忍自己情緒的賀梓誠頃刻間爆發,他狠狠甩下手中的文件。文件與桌子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像是一場戰爭的正式爆發。
“媽,我說過了這些事情和亦歡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賀煒誠到底做了什麼,您自己心裡清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極限,我沒有將他送到警局已經是我最大的限度了。您要和我談兄弟情,那我告訴您,這事您該找他談,而不該找我。”
“賀梓誠,你是我的兒子。你看看你現在說的話像不像一個兒子該對母親說的話!自從你和蘇亦歡那個小賤人扯上關係後,你整個人都變了你知不知道!”
林韶雲的雙眼變得通紅,眼白充滿了血絲。此刻的她,沒有了往日高貴雍雅的貴婦人模樣,只像一個市井小民在撒潑。
賀梓誠看到眼前歇斯底里的林韶雲,冷哼了一聲:“那您所說的話,像不像一個母親該對自己兒子說的話?”
林韶雲還來不及思考這句話,賀梓誠又開口道:“從小到大,您處處護着賀煒誠。他出事,您盡心盡力,一直催促我幫他收拾乾淨。他給我捅婁子,永遠是您擋在他的身前,告訴我,身爲哥哥的我不能這麼做。在您心中,您是不是隻有賀煒誠這一個兒子?”
“你這說的什麼胡話。難道我不在乎你嗎?這些年就我一個人拉扯你們長大,你現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呵,這話您也真敢說。”賀梓誠掃了一眼林韶雲,看見林韶雲心虛地沒有再望着他,賀梓誠也不再多說什麼。
在接手帝誠這麼多年來,林韶雲根本沒有怎麼關心過自己。她一昧地偏袒着賀煒誠,強詞奪理,永遠拿着自己母親的身份壓着自己。
她壓迫自己,甚至不惜跑去蘇亦歡那裡扯破臉皮。她對蘇亦歡的一舉一動,賀梓誠都知道,他強忍心頭怒火,一再忍讓,可是林韶雲所作所爲越來越過分!
這樣的母親,他要如何尊重她?賀梓誠甚至想質問林韶雲,到底憑什麼這樣干預自己。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辦公室再次闖入一位不速之客
,讓賀梓誠接近暴怒邊緣。
“林止,你到底怎麼做事的!”衝着站在門口滿懷歉意的林止,賀梓誠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抱歉賀總,我已經極力攔住了,無奈賀公子硬要闖進來,我也束手無措。”林止的心裡早已慌張不已,這樣失職的行爲,最近越來越頻繁發生。
他捏了一把汗,生怕賀梓誠一怒之下,讓自己捲鋪蓋走人。
看着賀梓誠早已變黑的臉,林止只好自動退下,還是不忘順帶關了一下門,而門內的人早已鬧得不可開交。
“現在連煒誠來看你都要阻攔了嗎?”林韶雲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也恨透了林止那隻聽命於賀梓誠的樣子,多少次不顧林韶雲的身份,極力阻攔她去找賀梓誠。
聽到此話,賀梓誠揚了揚眉,饒有興趣地問道:“爲什麼不呢?在公司公私分明不應該嗎?再說了現在他也被辭退了,不是嗎?”
賀煒誠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不好看。雖然自己與司景耀的合作並沒有做多少的安全措施,但是自負如他,怎麼願意相信賀梓誠這麼快就查到。
“呵,說我泄露公司機密,有什麼證據嗎?”賀煒誠不相信司景耀辦事如此破綻百出。咬定賀梓誠沒有任何證據,賀煒誠也就裝作理直氣壯起來。
“好,那我問你,這段時間你一直試圖與高層人員交談,想要參與公司即將施行的計劃,甚至不惜下重金賄賂其中一人,這是爲何?”
沒想到賀梓誠早已調查的如此細緻,此刻賀煒誠有些無法應對,但是死鴨子嘴硬,他仍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回答道:“你幫我放在那個位置,我根本沒法做什麼事情。這一切,不過是我想參與公司的事情,也是想爲公司出一份力。”
“哦?那你告訴我,司景耀與你聯繫密切,你甚至幾次與他的手下碰面,又是如何?”
賀煒誠聽到賀梓誠幾乎將自己所有想要隱藏的東西細細道來,心裡不禁一涼。而此刻,站在劍拔弩張的兩人身旁的林韶雲又開了口。
“梓誠,你爲什麼這樣調查你的弟弟?你到底有沒有幫他當做你的弟弟看待?煒誠再傻也不會傻到去和司景耀的下手見面。你也知道司景耀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這件事多半是被陷害,就是想要挑撥離間你們的關係。你爲什麼相信一個幫你調查的人的話,而不去相信你的親弟弟呢?”
林韶雲的一番話,看似說的有些道理,但是賀梓誠這麼多年聽慣了林韶雲偏袒賀煒誠的各種言論,早就過濾過她的話,幾乎沒怎麼認真聽。
“哥,我只是想要幫你而已,和司景耀手下見面的事情我根本一無所知,以爲對方只是一個潛在客戶罷了。”似乎是感受到了林韶雲在暗暗幫自己講話,賀煒誠不由地有些壯了些膽子,接着林韶雲的話就說了下去。
不急於拿出證據,賀梓誠還要保存實力。
此刻將證據拿出來,根本不是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