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禹一聽這話,心想也對,自己在這裡一口氣殺了十幾個神吏,然後拍拍屁股走了,留小刺蝟在此,確實不妥,於是嘆了口氣,道:“那你想怎樣?”
小刺蝟道:“要走一起走,而且你得把你偷學到的妖法教會我,那可是我阿母留給我的。”
陸禹啞然失笑,《雷祖引氣決》是正宗的真靈傳於人族的功法,那石碑的主人顯然不會是他母親,而是另有其人。
不過眼下無暇解釋,只好帶他一起鑽進竹林中。
陸禹心想神吏既然能找到這裡,他自然也能出去,果不其然在小刺蝟的指引下,片刻就從茂林中走出,來到林外開闊的山谷中。
小刺蝟道:“我之前最遠就來到這裡,接下來的路我也不知道了,你打算回你們人族的領地嗎?”
陸禹點點頭,他本是遊徼,十分清楚犯下要案之人要麼躲到十分危險無人敢去之地,要麼就躲到人煙稠密難以尋覓之地,神吏既然能尋到這裡來,那說明此地還不夠危險。
大隱隱於市,就是這個道理。
“冬兒,到我背上來。”陸禹背起陸冬,從腳下激發神雷,邁開步子,大步向前,他雖然剛經歷一場惡鬥,脾宮神雷消耗殆盡,但此雷恢復速度極快,他又沒有縱雷之法,一旦滿溢,必將會如先前一般失控,他對此心有餘悸,是以用來趕路恰好一舉兩得。
凡人成年男子長邁一步至多一米出頭,而陸禹輕輕一踏就有四五米遠,可謂風馳電掣,身後呼呼作響。
陸冬小臉深埋在他背上,不敢擡頭,小刺蝟也早就鑽入了他懷中,只露出了一雙小眼睛。
陸禹卻不由暗呼過癮,心想:“如此走下去,日行數百里只是尋常,我若會飛,那豈不是更快。”
想到“飛”字,陸禹又不禁暗暗搖頭,神吏會飛,小刺蝟的母親會飛,虞姬應當也會。
而他如今雖然也已踏入修煉一途,在凡人看來,已然稱得上是神仙中人,但他這個“神仙”卻名不副實。
別說飛,他連自己身體所產生脾宮神雷都不知如何控制,只能依賴本能粗淺的運用。
一路無話,日到晌午時,陸禹才停了下來。
一回頭,芒碭羣山起伏,何止走了數百里?
奇怪的是,他這一路之上,所經之地雖然鬱鬱蔥蔥,但除了天空上偶然飄過幾只飛鳥外,竟然沒有見到一個生靈。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這名字中就帶有一個妖字的芒碭妖山,卻不像是有妖的樣子。
陸禹舉目,見前方道路平坦,已經沒有山嶺攔道,不禁問道:“刺蝟兄,你看咱們這是走出芒碭妖山了嗎?”
小刺蝟探出頭來,茫然道:“我哪知道。”
陸禹無奈一笑,繼續埋頭趕路,不到片刻,突然看到地平線上出現點點青煙,馬蹄聲響起,一架馬車從他身側駛過。
“小心了!”趕車的漢子衝他一笑。
“敢問大哥,這是何地?”
“青河鎮!”趕車漢子沒有停下,匆匆答道。
“青河鎮,我原來還在安陽縣內。”
陸禹聽到這個地名,喜憂參半,喜的是他聽過這個地方,與他的家鄉黃林鎮同屬安陽縣,憂的是他還聽說此鎮上有一尊極爲厲害的河神,此神名爲公堅九,掌控青水河,能行雲布雨,神異非凡。
山神、河神與村中無名神吏不同,祂們皆有神名,通常掌管一鎮,神力也遠非村神可比。被他殺死的徐家村神,
據傳就曾是一名山神,不知犯了什麼事情,被貶爲村神。
其實陸禹至今還是沒有搞明白祂們這些神吏究竟從何而來,祂們和真靈脩士間又是否存在何種聯繫。
他只知道祂們神力的強弱,似乎與祂們所接受積累的香火祭祀多少有關。
是以這青水河神公堅九的神通定然遠勝于徐家村神。
一時間,陸禹有些猶疑不定起來,考慮到底要不要進鎮。
這時他看了一眼在他背上不知何時睡着了的陸冬,心中一沉:“冬兒以前活潑好動,可這兩日卻變得越來越嗜睡,莫名其妙就會沉沉睡着,莫非也和徐家村神所說的靈墟妖童有關?不,這些泥人就喜歡污衊他人是妖,冬兒當然不可能會是什麼妖童!”
陸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進鎮去,他必須得安頓下來,纔好仔細觀察陸冬情況。
就在他躊躇不前的這段時間裡,又有幾架馬車從他身旁經過,這些趕車之人也各個都如先前那名漢子一般行色匆匆,看起來風塵僕僕,不像是本地之人。
陸禹看了也覺得奇怪,心想:“青河鎮在縣裡應當不算是繁華大鎮,竟也有這麼多往來旅人嗎?不過也好,人越多越好。”
當下他混跡在車隊中間,緩緩步入鎮中。
他們兄妹衣着樸素,貌不驚人,夾在人羣中,除了陸禹手裡的一柄長劍外,毫不起眼。
來到鎮上,陸禹也沒有多看閒逛,徑直找了一家掛着酒字旗的旅嗣鑽了進去。
“客人吃飯還是住店?”
中午正堂客人不多,夥計立刻迎了上來。
“住店,一間偏房就好,只住兩天。”
夥計手一伸道:“好叻,客人兩位,後院偏房一間,只住兩天,十錢一天,餐食五錢,共三十錢,您承惠。”
陸禹卻把手中長劍一橫, 道:“拿去!”
夥計色變,道:“客人,您這是?”
櫃上老闆見狀也是一驚,連忙過來支開伙計,陪笑道:“客人,小店哪裡得罪了?”
“沒有。”陸禹搖頭,道:“我沒帶錢,這劍當作店錢。”
陸禹這長劍雖然打磨的鋒利,但也不過是普通的凡鐵生銅,他如今練氣有成,脾宮神雷全力一擊可以炸裂巨石,此劍自然無用了,留在身上反而顯眼。
秦人好武,利劍不缺銷路,此劍價值遠在店錢之上。
但這老闆還是猶豫了一下,才接過長劍,勉強道:“此劍抵店錢,倒也綽綽有餘。”
陸禹一笑,道:“多謝,順便把飯食也上了吧,我肚皮大,上三人份的。”
“是,這就送到您房裡去,客人請吧。”
陸禹其實並沒有那麼大飯量,但小刺蝟的食量卻讓他記憶猶新,他怕藏在懷中的小刺蝟耐不住寂寞暴露出來,不敢多呆。
立刻去到了後院偏房中,房中擺設簡單,僅有兩個寬榻,一個矮桌,送來了三碗麪條,一份麪餅,一碟鹹菜。
等那送飯之人離開後,小刺蝟才一下從他懷中跳了出來。
“我好久沒吃你們人妖做的飯了!”
小刺蝟一頭扎進麪碗中,嘰裡咕嚕喝起湯來。
陸禹見狀一笑,他雖練氣已成,可惜仍像凡人一樣有飢餓感,尤其是這一日惡鬥趕路下來,更覺得空乏,端起碗來便大口吃了起來。
正風捲殘雲之時,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那店老闆諂媚的聲音:“蕭神吏,您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