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清了。
感受着裙襬從自己的手中被強硬的扯出，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像是有雷霆萬鈞之勢一般，重重的砸在沈亦的耳中。
“我不要，師姐不要，你別不要我，不要兩清求求你了……”
沈亦已經是半步元嬰又怎麼樣，林冬月給予他的傷痕，是他扛不住的。
與偌大的擂臺相比，他們兩人都顯得比較小。可是兩人的動作卻被衆宗門弟子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看到，一向桀驁不馴高高在上的九師兄如同被遺棄的狗一樣，嗚咽着乞求主人不要拋棄他。可是被他祈求的那個人，卻絕情的離開，彷彿那趴在地上的人，對她來說只是路邊的野草一般，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重傷暈過去的沈亦最終是被沈宜帶了回去，即便沒有下令，今天的這件事情也沒有人敢說出去。
畢竟他們還不想被元嬰期的大能惦記上。
議事殿中，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宗主眼神沉沉的看着沒事人一樣的林冬月，想到自己的親傳弟子那生死不知的模樣，他氣得要死。
但是動手的人是林冬月，他除了心疼自己的弟子之外，也不能說什麼。
畢竟因果循環，這是沈亦曾經欠下的債。
“既然冬月都說兩清了，那麼過往的種種……”
“過往種種一筆勾銷。”
林冬月沒等宗主說完就將自己的態度表明。
“我本意並不想再跟貴宗門有什麼糾葛，我也很感謝當年宗主的恩情，玄月宗的弟子只要不來招惹我，那麼我自然不會再做什麼。”
林冬月這表明態度的話，讓宗主很是高興。
當年是尊者和那些弟子們做的狠了，但是林冬月也沒少讓宗門損失，宗主即便是現在想起來都肉疼的不行，能把這個煞神送走的遠遠的，他巴不得。
想到曾經，宗主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有些複雜。
他無數次的曾想過，當年尊者若是沒有橫插一手，將林冬月收入門下的話，那麼冰系單靈根的她，定然會是自己的親傳弟子。
那麼這一切會不會就不是如今這般模樣，她會不會是宗門最具有前途的大師姐。
算了，想那些也沒有什麼用，既然無緣，那邊祝她往後一帆風順罷了。
宗主這樣豁達的心態，卻不是人人都有的。
林言自從那日在偏殿見過林冬月之後，就沒能再鼓起勇氣出現在她的面前。今日她跟沈亦的一戰，也是他糾結許久這纔跟師弟師妹們一同出現的。
他們這些人中，他入門最早，也是跟林冬月曾經相處最多的人，是唯一一個參與了她少女時期的人。
林言不敢說很瞭解她，但是從她今日的所作所爲卻能看得出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跟過去道別。
那麼，道別之後呢？
林言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他怕結果是他不能接受的那個。
可是在聽說林冬月見過宗主之後，他坐不住了。
他想：怨也好，恨也好。無論怎麼樣，他都要去見她一面。
……
林冬月從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性子，只要在情況允許時候，她都會將自己放的舒舒坦坦的。
峰山之巔的偏殿也是，居住了個把月，裡面被她折騰的很是合心意。
既然現在要走了，玄月宗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所以她打算將自己用的喜歡的那些都帶走。
玄月宗這麼大的一個宗門，總不會跟她一個小姑娘這麼計較吧。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被人堵在了半道上。
中規中矩的內門弟子服飾，略顯滄桑的面容，讓林冬月都不想看一眼的繼續走自己的。
“阿姐。”
男子短促的稱呼，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林言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被無視的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被無視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心口一直在抽着的疼，林言嘴巴快過腦子的脫口而出一個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喊過的稱呼。
林冬月果然因爲這個駐足，然後看向了他。
當那張午夜夢迴時總會出現的臉看着他，林言這才發現，他屏息了許久。
“阿姐，你，這些年還好嗎。”
林言隱在袖中的手不停的握拳又放開，緊張的意思很是明顯。
“拜你所賜，很是不錯。”
林冬月淺淺的笑了一下：“林道友這麼稱呼我怕是不太合適，阿星會不開心的。”
一個稱呼一句話，讓因爲她停下腳步而激動的臉紅的林言，刷的一下白了臉。
林冬月穿書的時候，這具身體才六歲的年紀，父母已經去世，只留下她和一個四歲的弟弟在小漁村相依爲命。
七歲那年林冬月嘗試跟着叔伯們出海，卻沒想染了風寒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有修仙者追捕着魔修來到他們的小漁村，全是普通凡人的村子，在二人的鬥法中死傷無數。
那個年紀才五歲的林冬星用自己稚嫩的身體，一直護着高燒不止的姐姐。
等到林冬月在系統的照顧下退燒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村子都成了斷壁殘垣，那個乖巧貼心又懂事的林冬星被橫樑碎石壓得血肉模糊，被他護在身下的林冬月卻是毫髮無傷。
林冬月被那個修仙者以補償的方式帶到了宗門，而她的弟弟永遠的停留在了五歲的年紀。
林言其實入門比林冬月還要早，在林冬月被那個修仙者扔到外門不管的時候，林言已經在宗門呆了一年多了。
五歲大的孩子多少會有點奇奇怪怪的相似之處，林冬月承認自己有移情的成分，在林言護過她一次之後，將他認作弟弟。
就連林言姓的林，都是跟着林冬月的。
他喊了她幾年的阿姐，在林冬月被尊者收入門下之後，便再也沒有喊過。
可即便這樣，林冬月也一直將他當作弟弟看待。
“阿姐，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林言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句話，他當然知道阿星是誰，他也知道林冬月爲什麼會默認他喊阿姐。
可是他也是她的弟弟，是她親口承認過的弟弟，憑什麼他不能喊。
“阿姐，你不要這麼說話，阿言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