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大夫人派人去傳話，上次的菜單不滿意，要修改，曾珠管事寫不出新菜單。”
“爲什麼？她不會寫字？”
“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
“她水平下降？”
“確切地說，是溫谷山故意讓管事們的水準下降，好在明年的升等比試中，繼續保住他這總管的職事。”
“慢點！這中間應該有個時間過程！這不可能是臨時起意的主意。曾珠真是這麼說的？”
“嗯，曾珠管事說得很明白，老國公去世前纏綿病榻一年多，所以溫谷山在那時就已經在打這個主意了，正好藉着守孝的名義，把管事和廚子廚娘們拘在府裡不得隨意外出，曾珠管事說這三年來，他們出門最痛快的一次就是花了幾天時間買我們這批學徒。”
“溫谷山找死！”顧昀這次是真怒了。
“溫谷山短期內回不來，戒菸和養病都不是簡單的小事，趁他不在，請大夫人把東廚房好好整治一下吧。”
“一定會的。”
白蔻知道談話到此結束，福了一禮，退下去小廚房預備夜宵。
次日清早，嚴伯派人把當天食材送來了，大家先忙着送了三少爺出門上學，然後大家就圍觀白蔻怎麼做紅燒肉。
醪糟紅燒肉有特別的烹飪要求，白蔻都暗自慶幸自己走運，上次買烤爐工具的時候大夫人沒有駁她的單子，而是給予了一步到位，這次正好有大鐵叉子把這大塊的五花肉放在竈口上用火烤肉皮。
洗肉皮用的洗米水是跟西廚房要的，他們做早飯時，洗米煮粥，特意給她留了一盆最濃的，正好跟着食材一塊送過來。
在烤肉的同時，丫頭們也沒閒着，照白蔻的吩咐燒開水，等肉皮烤好放在洗米水中泡着時，滾燙的開水也放在院裡慢慢晾涼。
肉要在洗米水中浸泡一炷香的時間，白蔻就洗了手，去隔壁雜事院子洗衣服，等她回來的時候，時間正好差不多。
院裡的開水還是燙手，白蔻把開水分成兩盆，往裡面倒入不等的冷水，讓兩盆水的水溫一個熱一些、一個溫一些，另外再放一盆冷水，用這三個盆的水輪流洗豬皮，把皮上炙烤出來的焦黑連同豬毛一起洗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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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肉處理乾淨了就可以下鍋煮了，鍋中清水要沒過肉塊，並且放入去腥的蔥姜和料酒，當鍋子坐到竈口上時，小丫頭就點燃了計時的線香，小火煮兩刻鐘左右。
煮肉的同時，白蔻又在預備煨肉的滷汁，調汁的高湯是昨天特意留下的，因爲東廚房每日的新鮮高湯這個時間正在大竈上燉着呢。
放入了各種大料的滷汁攪均，放在邊上備用，交待小丫頭看着火候和時間，白蔻去院裡活動筋骨，練幾遍功夫。
兩刻鐘的時間一晃而過，白蔻帶着練功後的滿頭大汗走進小廚房，把已經沒有了腥味的五花肉換到滷汁鍋裡，再放在火上煨半個時辰，並交待大家等時間到了，直接取出來晾涼便行，然後等她中午回來再做後面的工作。
大家聽了她的話紛紛應下，定好時間守着這鍋肉，白蔻自己提了一壺溫水回房擦身更衣，然後去東廚房幹活。
到了東廚房才知道，曾珠上午被叫去己誠堂詢問新菜單的事纔回來不久，盧梅花看着曾珠難看的臉色，有點幸災樂禍。
曾珠沒有理會盧梅花的奚落，按部就班地給廚子廚娘們分派了差事，把主子們的午飯燒好，等到廚房衆人吃飯的時候，她只拿了兩個饅頭，小心地避開別人的視線，從廚房大門出去，繞去夾道，找白蔻說話。
白蔻照樣是跟魯豆豆紅素和宛秋她們三人在一塊，宛秋眼尖地看到曾管事走過來然後站在陰涼處啃饅頭，向白蔻呶呶嘴，示意她過去。
謹慎地先四下看看沒有外人，白蔻快步走向曾珠，向她行禮。
“午飯時間就不要那麼多禮了，我們就是閒聊。”
白蔻馬上回個可愛的笑臉，狠狠地扒了一口飯。
“上午大夫人把我叫去，明面上是催問菜單，實際上她是問我溫谷山故意拘廢我們的事，你的嘴巴可真不等人。”
“曾管事，昨晚上三少爺特意問起我們廚房最近是不是太平，婢子不敢隱瞞，想來他一定是趁着請早安的時機講給大夫人聽的。”
曾珠掰下一小塊饅頭扔進嘴裡，幽幽地嘆口氣。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讓主子們知道了也是件好事，起碼大夫人沒有再逼着我儘快拿菜單出來，我想菜單最終還是給你來寫，算是提前達成你的願望了。”
“大夫人現在知道了老廚們的廚藝水準被溫谷山害得都在下降，她要是整治起東廚房來，大家會怎麼樣？”
“不清楚，這事沒有前例，實在難以預料，我覺得能夠逃脫的人不多，像我是陪嫁來的不會動我，你們幾個新人也會留下，最危險的就是那些老廚們，要是出了廚房真不知道會被派去哪裡。”
“國公府出孝後恢復正常社交，府裡又未分家，到時候三房老爺夫人少爺小姐時不時地辦個小宴，挺要人手幹活的，若是提早點還有時間再補新人，現在這節骨眼上送掉一批經驗豐富基礎紮實的老廚，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讓人猶豫不決地就在這裡，老廚們的水準下降，但是基礎紮實，竈下各種事他們都是一把抓的好手，就衝這點他們也有留下的價值。”
“基礎紮實的話，如果有人教，還是有機會重新提升廚藝的，但他們普遍年紀又大了，他們又願意學到什麼地步呢？”
“如果是這樣的人，送走了也不值得同情。”
“還是要同情一下的，三少爺昨晚上說了，自己不老實幹活還要拖大家後腿的，賣到礦山去。”
“真的假的？！”
白蔻聳聳肩，往嘴裡送了一口菜，“不知道，反正三少爺這麼一說，我就這麼原樣轉述，反正我嘴巴快得不等人。”
曾珠被逗笑了，騰出手來戳了白蔻腦門一下，“你這就叫嘴巴沒個把門的。”
白蔻咯咯一樂，抱着飯碗閃回了魯豆豆她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