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像火焰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不見的女人,無論北唐黎怎麼問,紅衣女子就是不肯說出自己的名字。
恍惚中,紅衣女子化作一團火焰朝着殿門飛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空氣中彌散着焦灼的氣息,是那女子存在過的唯一證明,一個像火焰一般的女子,一個令他捉摸不透完全無法掌握的女子,是那麼的能夠燃起他的熱情,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對一個女人動心過了,自從莊皇后離世,他就再也找不到那種令能夠讓他心潮澎湃的女人了。
他急切的起身拉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卻是守在門外的樑勇跟一身着紅衣的蒙面女子。
看那女子的身段竟然跟他方纔見到的女子相差無幾,北唐黎微微一怔,隨即望向樑勇問道:“樑丞相你這是”
“老臣參見國主。”樑勇不慌不忙的拱手作揖,他是刻意等在房門口的,他太瞭解北唐黎了,若是直接帶着栩栩來面聖,還未等栩栩摘下面紗,北唐黎便會將他們二人打發回去,所以他才讓栩栩以那種方式勾起北唐黎的興趣。
北唐黎若有所思的望着樑勇身邊的樑栩栩,看着那雙水嫩成災的雙眸,頸間喉嚨輕輕滑動。
樑勇輕笑着咳了一聲,提醒道:“國主,老臣有要事跟您相商。”
北唐黎尷尬的擠出一個笑容,轉身落座於桌前,頷首道:“樑丞相但說無妨。”
樑勇恭恭敬敬的又作一揖,拉着身旁的樑栩栩進了北唐黎的寢宮,並隨手掩好了門。
一陣清風掠過樑栩栩臉龐,刮落了她臉上的面紗,紅色面紗悠然飄落,露出的自然是那張妖媚至極的臉孔。
而那面紗則穩穩的飄落至北唐黎的腳邊,樑栩栩故作震驚的走過去想要將那面紗拾起來,卻被北唐黎一把攬了過去。
“樑丞相,你深更半夜帶着沒人來朕的寢宮,意圖何爲啊?”北唐黎似笑非笑的睨着樑勇,想不到在他病重期間,還有人來給他送女人,若是換了旁人他早就大發雷霆,但是偏偏這個女人讓他心猿意馬難以自持,這可就另當別論了。
“回國主,這女子並非是什麼美人,而是……”樑勇爲難的看了北唐黎一眼,垂下眼瞼又道,“而是老臣的庶女樑栩栩。”
“樑栩栩?”北唐黎微眯雙眸打量起身旁的美人,他曾在樑勇壽宴上見過樑栩栩一面,在他的印象中那樑栩栩該是驕橫清純的女子,而如今在他眼前的女子卻美豔妖媚的過分,與之前的樑栩栩全然不同。再者說,冥夜明明對他提過,那樑栩栩已經葬身在亭王府的那場大火中,那他身旁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聽出了北唐黎的疑問,樑勇“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抖着嗓音開口道:“國主,老臣有罪!”
北唐黎連忙將樑勇扶起,皺眉道:“樑丞相,你這是做什麼,你我君臣多年,這裡又沒旁人,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
“國主,老臣有罪啊,老臣沒有管教好兩個女兒,讓她們自相殘殺,還火燒亭王府,其實栩栩根本沒有死在那場大火當中,只是擔心國主怪罪,所以才順水推舟想要避過責罰,老臣無意中得知國主您中了害神木之毒,無比擔憂,憂慮之下,這才斗膽帶着栩栩來至國主寢宮,老臣這次前來一方面是帶着栩栩來跟國主請罪,另一方面,老爺也想贖罪。”
北唐黎饒有興趣的望着樑勇,問道:“你想要怎麼贖罪?”
樑勇別有深意的看了看北唐黎攬着樑栩栩腰身的手,渾濁的雙目泛出一絲精光,“自古以來,無論是皇族還是民間,都有沖喜一說,如今國主身體有恙,不妨衝一沖喜,舉國歡慶,替國主您祈福。”
“沖喜?”北唐黎大笑着攏了攏鬍鬚,轉眼看向身旁的樑栩栩,揚眉問向樑勇道,“朕記得樑丞相你最是疼愛這個女兒,如今當真捨得將她給朕?”
北唐黎一邊說着一邊收緊了攬着樑栩栩的那隻手,樑栩栩眼波一轉,笑着將那柔弱無骨的小手伸直身後,握住了北唐黎的手掌。
手指撩撥着北唐黎的掌心,勾得他心癢難耐。此時的樑栩栩只爲完成北唐逸吩咐的任務,並沒有顧忌到樑勇的感受。
樑勇不動聲色的看向北唐黎,道:“只要國主平安無事,別說是一個女兒,就算是老臣的性命亦是能夠捨得。”
北唐黎平靜的起身,拍了拍樑勇的肩膀,笑道:“樑丞相,你對朕的忠心,朕心中有數,你所說的沖喜朕會考慮,你先退下吧。”
聽出北唐黎話中的含義,樑勇叩了叩首,站起身來,獨自一人離開。
這一夜,北唐黎留下了樑栩栩,他並非不知樑勇的心思,樑栩栩只是樑勇安排在他身旁的眼線,也是他牽制樑勇的一個人質,無論樑勇打着什麼樣的主意,對於他這個一隻腳已經邁進棺材的人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夜,樑勇立在宮牆之下仰望了一宿的明月,無論是作爲臣子還是父親,他都失敗的一塌糊塗,雖然他親手將樑栩栩送入了北唐黎的寢宮,卻並非是出自他的本意。
這一夜,星光褶褶,滿月當空,隱約間星盤移動,預示着命運的更改。
翌日,皇榜昭告天下,國主北唐黎將納樑丞相之女樑栩栩爲妃,大赦天下,舉國歡騰。
當北唐冥夜等人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榜文已經貼在城牆之上,毫無挽回的餘地。
北唐冥夜面色凝重的聽着屬下關於那一夜的彙報,頗爲頭痛的擡手揉了揉眉心,雖然他早就料到樑勇會連夜帶着樑栩栩入宮,他卻沒有料到北唐黎會這麼快封妃。
換句話來說,北唐黎的這個舉動分明就是再告誡他,要他按兵不動。
而現在的樑栩栩則是制衡衆人的關鍵所在,恐怕在北唐黎心中對於皇位的繼承人還未確定。
而樑勇與北唐逸結盟的消息也在這皇榜貼出之後迅速的散播了出去,一時之間,本來一面倒向北唐冥夜繼承大統的局面發生了改變。
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聖意難以揣測。
然而,北唐黎的這番舉動在樑以歡眼中看來,卻是另外一番局面,她本就以爲北唐黎會將帝位交託給北唐春,如今她更是肯定這個想法,當北唐冥夜跟北唐逸兩敗俱傷之時,就是北唐黎傳位北唐春之日。
樑以歡欽佩北唐黎的智謀,卻並不認同北唐黎的做法,將一個無辜的兒子拿出來做擋箭牌來爲另一個兒子開路,這種做法着實不配爲人父。
“娘,現在二姨媽做了我的奶奶,國主爺爺做了我的二姨夫,那我以後是叫二姨媽奶奶呢,還是叫國主爺爺二姨夫啊?”嗨寶頗感荒唐的歸納了一下自己的家族的關係,真是剪不清理還亂,相當的令人糾結。
樑以歡沒好氣的白了小腹中的嗨寶一眼,不予理睬。
對於北唐黎的手術,樑以歡已經有了七成的把握,用來練手的那些死囚也都死的七七八八了,接連幾日,她面對的死人已經比活人還多了,北唐冥夜爲了讓她能有個安靜的環境研究換五臟之術,專門給她挖了個地窖。
偶爾,北唐春會站在地窖口給樑以歡送飯,每到飯點都會在外大聲呼喊樑以歡,從未踏進地窖半步,面對死屍,他無法向樑以歡那般從容,他不想讓樑以歡看到他對着死屍大叫的糗樣。
換五臟並非的普通的手術,所謂的五臟,心肝脾肺腎,其中腎是她最沒把握的難題,現代人都知道,移植過去的腎臟最好是由病患的直系親屬提供,否則極易產生排斥反應,一旦產生排斥,就要再次手術,而選擇合適的腎又需要時間,大部分的病患往往等不及第二次手術,便被病痛折磨而死。
她本來以爲,可以爲北唐黎先換了其他的器官然後再考慮腎臟的問題,然而就在昨日,她再次進宮替北唐黎把脈的時候,卻發現北唐黎的腎衰竭嚴重,根本等不及她找到合適的腎源。
對於這種情況,她只能用疲勞過度來解釋了,宮裡的人都知道,自從樑栩栩被樑勇帶入宮內,北唐黎便再也不向從前那樣批閱奏摺,而是日日與樑栩栩耳語廝磨,再加上北唐黎上了年紀又深受害神木的毒害,腎衰竭是在所難免。
樑以歡甚至自動補腦,北唐逸跟樑勇將樑栩栩獻給國主就是爲了讓國主早登極樂!
讀出樑以歡心聲的嗨寶只覺臉上一陣燥熱,都說自作孽不可活,它的這個國主爺爺根本就是自***不可活!繼承了樑以歡現代記憶的它,對於皇家一夫多妻以及多重混亂的關係,感到羞愧萬分。
對於爺爺娶了二姨媽的這種***關係,它實在是不知如何吐槽纔好。
北唐黎的封妃大典很快就要舉行了,當樑以歡正爲手術的事感到焦頭爛額的時候,北唐春卻爲了選什麼禮物送給北唐黎而絞盡了腦汁。
地窖口,北唐春捧着食盒往裡張望,嗅着刺鼻的血腥味兒,他只覺胃內翻騰,他強壓下身體的不適,抻着脖子叫道:“樑姑娘,該用飯了,你快出來吧。”
樑以歡用沾染死囚鮮血的雙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這才從地窖中走了出來。
粘膩的血水模糊了她清麗的面容,素來見不得血腥的北唐春卻獨獨覺得這種模樣的樑以歡猶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看着樑以歡額角的血漬,北唐春羞赧的從袖口掏出一塊白色絹帕,遞予樑以歡道:“樑姑娘,擦擦汗吧。”
樑以歡倒是豪爽的接了過來,拭掉額角的血漬汗珠。
正當樑以歡用清水清洗雙手時,北唐春便站在她身邊瞪着無辜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北唐春依然站在那裡死盯着她看。
終於,嗨寶忍無可忍的大叫出聲:“娘啊,你能不能不要叫白癡小叔在瞪着我們看了,嗨寶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你快點問他究竟要幹嘛吧!”
樑以歡亦是無奈的看向北唐春,蹙眉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對我說?”
北唐春無比崇拜的望着樑以歡,搗頭如蒜道:“樑姑娘,你果然聰明過人啊。”
樑以歡沒好氣的白了北唐春一眼,“說重點。”
“主要是明日封妃大典就要舉行了,大皇兄跟二皇兄都爲父皇準備了賀禮,可是我卻根本不知道要準備什麼,所以想要拜託樑姑娘你幫我想想送什麼纔好。”北唐春一臉真摯的望着她,以往父皇選妃都沒有過這麼大的陣仗,所以他都不必去認真的準備什麼,這一次就不同了,父皇不僅要辦封妃大典,還要大赦天下,作爲風吼國的小王爺,他怎麼都要好好的準備準備。
聞言,樑以歡眼也不擡的拒絕道:“我沒興趣。”
簡短的四個字令北唐春徹底石化,她這是將他拒絕了?
嗨寶十分同情的看着北唐春,忍不住爲他說好話道:“娘,看白癡小叔的模樣,似乎根本沒有想到你會拒絕他,不然你就幫幫他吧。”
樑以歡淡漠的橫了北唐春一眼,默聲迴應嗨寶道:“北唐春只是單純,並不純笨,之所以如此單純,都是被你國主爺爺保護過度造成的,將來若他真的繼承大統,就要學會擔當,總是這樣依賴別人,是永遠都不會有進步的。”
嗨寶贊同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娘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它無力的望向此時快要哭出來的北唐春,又道,“可是娘,小叔他快哭了啊,你要是不幫他選賀禮,我真的擔心他會一直這樣瞪着你。”
“盯着就盯着,我都不擔心,你怕什麼?”樑以歡扯脣淺笑,將北唐春全然忽視。
往後的時間裡,北唐春充分發揮了牛皮膏藥的特性就連樑以歡返回地窖都義無反顧的跟了上去,而後果則是因爲驚嚇過度而隨意釋放體內真氣,將整個地窖攪了個翻天覆地,讓樑以歡的醫學實驗受到了空前阻礙。
最終,樑以歡因無法忍受北唐春既可憐又可氣的胡鬧,隨他上了街。
街道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路邊一古董攤位前擠滿了人,恰是應了那句老話,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越是熱鬧的街上越是有能夠吸引你的東西,話雖這麼說,樑以歡卻有些感嘆,這身爲風吼國小王爺的北唐春竟然會在路邊上給國主挑選賀禮,這若是傳了出去,這條街道以後就該成爲達官貴人們擠破頭的地方了。
“樑姑娘,我們去那邊看看。”北唐春輕輕拉住樑以歡的衣袂,與她一起靠近那擠滿了人的古董攤位。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還不等樑以歡見到那古董攤位的老闆,便聽到一聲男子的輕笑,彷彿是水滴滴入平靜的湖面,蕩得人心尖兒只顫,這是何等溫潤的嗓音,男子輕笑着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通透瑩潤,價值連城。
樑以歡還從未見過有人將玉雕琢成羽毛的模樣,透白的玉質跟巧奪天工的雕工都將這羽毛刻畫的惟妙惟肖,彷彿風一吹,這玉佩便會隨風而動,脫離那男子的掌心。
這是一雙比女子還要白嫩的手,若不是男子骨骼偏大,樑以歡還真的以爲這雙手是屬於某個富紳家的小姐,隨着手掌往上望去,見到的便是那男子白淨的手腕,她曾以爲,全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納蘭星海更加出塵脫俗的男子,而今天,她便見識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光看那雙手,樑以歡就知此人不俗。
溫潤如玉的男子身着一襲黛色長衫,衫尾繡有金絲鳳羽,爲其平凡的衣衫增添了一份內斂風華,俊美的側臉在陽光的照耀下蒙上了一層金色光暈,一雙美目清明如洗,似乎能望盡人生百態,看穿常人心事,微微泛白的脣恍然一勾,令人心底激盪。
雖然其面上極爲清冷,卻給了樑以歡一十足男狐狸精的印象。
世人只知狐狸妖媚,卻不知真正厲害的狐狸都是冷傲脫俗的,樑以歡就記得以前曾在某老大的生辰見過一隻雪白的狐狸,用任何詞彙形容它的美都覺得俗不可耐,當時那隻狐狸在她心中種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而現在這個男人,也給了她同樣的感覺。
當她在那個男子的時候,那個男子同樣也在用眼尾餘光打量着她。
北唐春興奮的看着那男子手中的“羽”佩,在宮中生活了那麼多年,什麼寶貝都見識過,卻偏偏沒有見過此等神似的羽毛玉佩,若是他將其買下送給父皇做賀禮,父皇一定會喜歡的。
正這麼想着,他便已經先行擠到人羣前方,指着那塊“羽”佩叫道:“給我把這個包起來。”
方纔大家只顧驚歎這“羽”佩的巧奪天工,卻忘記了這只是個商品,是可以用銀兩買的,這麼特別的東西,想要的人自然也多,眼見着後來加入的北唐春先喊了價,那些早早就在這裡等着的客人不樂意了,憑什麼要先給這小子包起來,明明是他們先來的。
其中一個彪形大漢看着北唐春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不悅的吼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來這裡買東西是要排隊的,你這纔剛來,哪有你先叫價的規矩!”
“排隊?”北唐春不解的望着那彪形大漢,問道,“來這裡買東西還要排隊?”
彪形大漢不悅的挺了挺比女子還大的胸,鄙夷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想來這裡買東西?”
北唐春冷不防的湊近彪形大漢,眼看他的鼻尖兒就要頂上那大漢的,他驀地停下,瞪着無邪的雙眼,請教道:“不知在這裡買東西都有什麼樣的規矩?”
大漢還是頭一回跟旁人靠的這麼近,看着北唐春放大在眼前的俊臉,他尷尬的望向別處,應道:“這個攤位的老闆是前幾天纔過來的,在這個攤位上擺放過的東西,沒有一個不是價值連城,就像是我腳邊上那個青花瓷瓶,這裡面裝的便是可以提升人練氣等級的高人元嬰。狼多肉少,這裡的東西也就成爲了搶手貨,但凡是想要將這裡的寶貝抱回家,都要在這裡排隊報價,誰報的的價格最高,寶貝便是誰的,只有排在前十位的人才可以參與報價。”
“原來如此,”北唐春似懂非懂的垂下頭,拉開了與彪形大漢的距離。
彪形大漢長舒一口氣,還未等這口氣舒完,那北唐春再度靠了過去,還是原來那快要碰到鼻尖兒的距離,還是那張放大的俊臉,彪形大漢踉蹌着向後退了兩步,卻因重心不穩一頭撞上了攤位上的石枕,昏死過去。
北唐春十分抱歉的從身上掏出幾錠銀子放在彪形大漢的身上,而後站在了彪形大漢原來的位置,而這彪形大漢恰好排在這個攤位的第十名,北唐春欣喜的數了數自己身前的九個人,而後轉身衝樑以歡招手道:“樑姑娘,你快過來,我們有位置了。”
一時間,排隊的人羣都往樑以歡的方向張望,樑以歡尷尬的抽了抽脣角,朝着北唐春走過去。
嗨寶糾結的看着北唐春,自言自語道:“世人都說亭王呆傻,可是現在看他倒是挺聰明的啊,還會插隊了。”
聞言,樑以歡亦是細細打量起北唐春,莫非他是在扮豬吃老虎?
攤位老闆淡淡的掃了一眼前來報價的十個人,最終將目光停留在樑以歡跟北唐春的身上,溫潤的嗓音再起,“本攤位只接受前十名的報價,不知這位夫人跟老爺哪位參與報價?”
夫人跟老爺?北唐春聽到這樣的稱呼感到有些興奮,對於老闆說他跟樑以歡是一對夫婦的事情感到無比滿足,他羞赧的低下頭,偷偷望向身旁的樑以歡,呆萌感十足。
樑以歡無視北唐春的雀躍,大方迴應那老闆道:“這位先生誤會了,我們之間是叔嫂關係。”
攤位老闆似笑非笑的看着樑以歡,篤定的說道:“可是我的眼睛告訴我,這位小哥對你有情。”
此話一出,衆人一片譁然,這小叔對嫂嫂有情,兩人還一起出來逛街,這分明就是有問題!
樑以歡泰然,“藥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婦人雖然並非什麼淑女,卻也擔得起君子的喜愛,先生你的眼睛可有告訴你,小婦人的小叔是個君子?”
攤位老闆細細端詳了北唐春一番,頷首道:“的確是個君子,不過”他輕笑着轉身背對北唐春,朝樑以歡不出聲的張了張口。
嗨寶通過攤位老闆的脣形一字一頓的將那脣形代表的字唸了出來,“與其說是君子,倒不如說是個傻子。”
嗨寶的話音剛落,攤位老闆便輕笑出聲,“看來你很聰明。”
這回樑以歡跟嗨寶都怔住了,這個男人竟然能夠聽到嗨寶說話,若是說納蘭星海是神族後裔能聽到嗨寶說話也就算了,但是這個男人難道也不是尋常人?
攤位老闆那雙能讀懂人心的眸子直直的落定在樑以歡的小腹,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迴應樑以歡跟嗨寶心中的疑問。
樑以歡震驚的看着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竟然會讀心術!
嗨寶怔怔的望着那個男人,心中似乎有了答案,難道說……會是斬仙國的……
還未等嗨寶想完,那個男人已經再度頷首,嗨寶驚慌的屏住呼吸,不敢在思考,因爲此時此刻它思考的所有內容都會被這個男人窺探到。
在這個世界,並非只有風吼國一個國家,與風吼國齊名的還有兩個國家,其中一個便是斬仙國。
斬仙國與風吼國素來都是死敵,當年北唐黎打拼天下,跟斬仙國交惡,戰事連連,若不是怕被第三個國家轉空子,風吼國早就與斬仙國一戰高下。
若是說風吼國國民的能力是以氣化劍,練氣爲尊,那麼斬仙國則是以媚術跟控制術倨傲。
這控制術當中就有讀心術,一個人之所以能控制一個人,首要的條件就是完全的瞭解對方,知曉對方所有的心理活動,才能保證完全將其控制住。
相比之下,這斬仙國的人並沒有什麼戰鬥力,有的是風吼國所匹敵不了的心計。
風吼國以武力治國,斬仙國則以智統領國家。
由於兩國交惡,數年來都未曾有斬仙國人來過境內,這所謂的攤位老闆可謂是近年來的第一人。
攤位老闆似笑非笑的睨着樑以歡的小腹,就好似在打量一件奇珍,事實上,嗨寶的確是世間難得的奇珍異寶。
樑以歡謹慎的擡手擋住小腹,與那攤位老闆對視。
北唐春見到有別的男人盯着樑以歡,十分不悅的繞到對方身前,擋住了攤位老闆的視線,“老闆,如今是不是該報價了?”
攤位老闆輕笑着掃了北唐春一眼,而後高舉手中“羽”佩,“各位恐怕還不知道這寶玉的神奇之處,此寶玉有洗髓換氣之神效,更能解毒,世間病痛皆是毒氣入體,它隨不能醫治天底下所有的病痛,卻也有舒緩病痛的療效,所以極其珍貴,又因它雕工精細出自大家之手,所以價值連城。”
衆人驚呼,“老闆,這麼好的寶貝你怎麼不自己留着呢!”
“因爲……”攤位老闆輕笑着望向樑以歡,若有所指道,“我盯上了更珍貴的寶貝。”
北唐春不悅的將樑以歡擋在自己身後,怒視攤位老闆。
然而樑以歡卻將注意力放在了那“羽”佩上,它洗髓換氣的功效正好可以幫國主延緩腎臟的衰竭,就算不能完全治癒,至少也能拖些時日。
雖然她並不知那攤位老闆的來歷,卻也不妨礙她奪得“羽”佩,她要治好國主,一方面是因爲她想要還那莊皇后的人情,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自己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之下是否還能進行這種高難度的手術。
自從穿越至今,她便一直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醫術,更沒有機會做什麼手術,這對於黑市大名鼎鼎的毒醫樑以歡而言,委實憋屈的很。
她要藉着北唐黎的手術,打開自己另一扇大門。
樑以歡的這些想法盡數落入那攤位老闆的眼中,他訝異的瞪着樑以歡,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不懂樑以歡心中那所謂的穿越是何意,卻看到了樑以歡對於醫術的特殊見解,根據他得到的情報,樑以歡明明自小養在丞相府,並未跟任何人學過醫術,可根據他的窺探,這樑以歡分明已經學醫十幾年,與他所掌握的消息截然不同。
難道說……他找錯了人?不,這絕不可能,他分明感受到了那靈胎的存在,更能感受到那靈胎此時的不安,這裡樑以歡絕對就是他要尋找的女人!
漸漸地,古董攤位外的人羣被暗影侍衛所取代,暗影侍衛是北唐冥夜秘密培訓的一批死士,遍佈世界各地,就連斬仙國境內也暗影侍衛的細作。
早在前幾日,北唐冥夜便接到密保,斬仙國唯一的皇子微生鈺混入風吼國境內,經過連夜調查,他們發現那微生鈺便是這神秘古董攤位的老闆。
讓人想不通的是,堂堂斬仙國皇子,竟然不帶一兵一卒混進風吼國,委實奇怪。
其實微生鈺之所以來風吼國,只因前幾日樑以歡跟北唐逸的那場大戰,紅階降世,江河爲之動盪。
所謂兩儀生八卦,這風吼國練氣等級是以白綠藍紫來區分,那斬仙國的控制術亦是以此等級來區分,風吼國沒有紅階練氣高手,這斬仙國亦是沒有。
所以當風吼國境內映出沖天紅光,微生鈺便知是紅階降世。
在斬仙國內一直都有本奇書,名曰異世錄,在這異世錄中記載了將來的會發生的幾件大事,像極了現代當中的推背圖。
異世錄中有云:斬仙必被風吼擾,紅階降世,寶物降臨,紅階所在之地便是繁榮之鼎盛。
通俗一點來說,也就是紅階在誰的國家降世,誰的國家便有統一異界的實力!
這對於野心極大的微生鈺來說,是一種挑釁!
早在他來風吼國之前,便已經派人向風吼國國主透露過來訪的消息,他這次來就是要打破異世錄的預言,只因他已經找到擊敗風吼國的寶貝,那個寶貝就是樑以歡腹中的嗨寶!
嗨寶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靈胎,只有少數人知道這靈胎的作用,那便是供人吸食,只要有人將嗨寶吞噬,便能成爲天下第一,創造更新的階級。
根據異世錄的記載,數千年前,異世只有白階行者,靈胎降世之後被人吞噬,自此便有了綠階,而後的藍階跟紫階也都是吞噬靈胎後纔出現的。
也就是說,要想進行更進一步的修行,要想打破三國鼎立的局面,就要看誰先得到那個靈胎。
然後靈胎的形成卻有着十分苛刻的條件,千百年來一直無人蔘透這形成靈胎的條件是什麼,直到數年前,微生鈺參閱了一本古書,這才探得天機,透過不斷地打探,纔敢確定這靈胎便在樑以歡的腹中。
只是在窺探了樑以歡內心之後,他卻有些不確定,因爲這個女人跟他所瞭解的那個相差甚遠。
他之所以停留在此開了個古董攤位,爲的就是從這些市井人們心中探得一些有用的消息。他也成功的從他們心中得知北唐黎病重以及如今風吼國的國情。
隨着暗影侍衛的靠近,微生鈺嗅到了危險地氣息,他輕笑着舉起“羽”佩,將其舉過頭頂,高聲叫道:“今日的買賣無需報價,這羽佩我就白送給你們了!”
話音剛落,他便將那“羽”佩擲向空中,在衆人震驚的哄搶下,趁亂逃脫。他不是害怕那些暗影侍衛,而是懶得跟北唐冥夜打交道,根據他得到的消息,這風吼國內最難纏的便是那北唐冥夜,而所有皇子中心智最完善最不容易攻克的人也是北唐冥夜。
而所謂的控制術跟媚術,便是根據人心智的弱點尋找漏洞,對於心智健全的人,所用便小之又小,話雖如此,可是心智真正健全的人又有幾個?
斬仙國之所以能夠跟風吼國這種戰力指數高強的國家齊平,靠的便是那些不完善的人心。
眼看“羽”佩被拋向空中遭到衆人的哄搶,再看那微生鈺逃脫,樑以歡利落的抓起北唐春的肩膀,運氣將其丟向哄搶的人羣,厲聲道:“你去搶玉佩,我去追那個男人!”
瞬間,北唐春便被那些哄搶玉佩的人羣所吞沒,他不放心的轉頭看向樑以歡,還想說些什麼去,卻被樑以歡的冷眼相向給堵了回去,加入了爭搶“羽”佩的運動中。
而樑以歡則快步追上微生鈺,數枚銀針刺向微生鈺的後背,都被微生鈺巧妙地躲開。
微生鈺輕笑着回眸道:“沒有用的,你所發出每一根銀針的位置我都知道,你根本傷不了我。”
樑以歡緊蹙眉心,冷聲道:“你會讀心術?”
微生鈺再笑,“何必問我,你若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大可以問你肚子裡的靈胎。”
樑以歡震驚的望向嗨寶,眯起眼眸道:“嗨寶,他究竟是誰?”
本來縮成一團不敢去思考的嗨寶緊張的望着樑以歡,委屈的開口道:“娘,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敢說,這個傢伙是斬仙國唯一的皇子,特別擅長讀心術,經他操縱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是怕我思想上有什麼漏洞被他鑽了空子,就會被他控制了!”
“斬仙國讀心術跟操縱人”樑以歡飛快的搜索者這個身體的記憶,有些不確定的應道,“你是說與風吼國並駕齊驅的那個斬仙國?”
嗨寶迅速的點頭,“是啊,就是那個斬仙國。”
看着樑以歡對斬仙國並沒什麼印象的模樣,微生鈺有些不滿的呢喃道:“女人啊,你怎麼能如此忘本。”
驀地,樑以歡擡起頭來凝望微生鈺,冷聲問道:“你說的忘本又是何意?”不安的情緒逐漸佔據了她的思緒,不知爲何,當聽到這個男人說忘本,她只覺自己的心臟猶如鑽心般疼痛,她該記得什麼?
微生鈺看到了樑以歡的不安,漆黑的瞳仁逐漸變成了深紫色。
霎時,樑以歡的行動被微生鈺封住,她憤懣的瞪着微生鈺,她不過是有些心緒不寧,卻被他鑽了這麼大的空子!
微生鈺輕笑着靠近樑以歡,輕輕嗅着樑以歡頸間的香氣,以及嗨寶所散發出的淡淡靈氣,滿足道:“怪不得古書上記載,這靈胎是天地靈氣的精華所在,這味道果然不同尋常,我只是靠近了一點,便覺得通體舒暢。”
樑以歡冷眼睨着微生鈺,從齒間迸出幾個字來,“你離我兒子遠點!”
“兒子?”微生鈺微微一怔,隨即扯脣笑道,“原來是個男胎,聽它的聲音,我還以爲是個稚嫩的女娃娃,真是誤會一場。”
再度被人誤認爲是女孩子,嗨寶惱怒的瞪着微生鈺,高聲叫道:“小孩子的聲音都是這樣的,你怎麼能從聲音上判斷我的男女呢!”
“喲,這靈胎不大,脾氣還不小。”微生鈺恍然擡手撫上樑以歡的小腹,陶醉的舒了口氣,又道,“男胎好,男胎甚好,我正愁不知用什麼法子來打擊風吼國,沒想到就給我送來一個男的靈胎。”
聽出微生鈺話中有話,樑以歡眼波一轉,冷聲道:“你是想用嗨寶來打擊風吼皇族?”
微生鈺讚許的望着樑以歡,笑道:“你果然很會揣測人心,怪不得當年北唐黎一定要將你帶來風吼國做人質。”
聞言,樑以歡瞳仁一緊,再次陷入了震驚當中,她是北唐黎帶回來的人質?聽這男人的意思,似乎在說她原本是斬仙國之人巨大的信息量衝擊着樑以歡的大腦,如果說她本就是斬仙國之人,那麼樑勇便不是她的生父?那她的生父是誰?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讓北唐黎將她作爲人質帶回風吼國並安置在丞相的家中?
她充滿疑問的瞪着微生鈺,不再言語。
微生鈺靜靜地與樑以歡對視,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樑以歡依然不發一言,微生鈺只覺無趣的打破僵局道:“怎麼,你都沒什麼想要問我的?”
樑以歡鄙夷,“你不是會讀心術麼,我以爲你會讀出我的疑問。”
“果然是個不肯服輸的女人。”吃了癟的微生鈺不溫不火的揚脣淺笑,“其實你根本不是什麼樑丞相的女兒,你真正的身份是我斬仙國的大公主,微生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