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初九的表情還是木木的，呆呆的，像是聽到了又像是什麼都沒聽到。
“九兒。”顧言伸手劃過初九如絲的秀髮，眼裡閃過一抹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日照的關係，初九臉色看起來沒有早上剛起**時候那麼蒼白，而是白中透着一絲紅，看上去如同櫥窗裡可愛的中國瓷娃娃。
同樣，她也像瓷娃娃那樣只有美麗的軀體，而看不見靈魂。
“九兒，孩子還會有的。”顧言捧着初九的臉蛋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脣，柔軟中卻帶着滿滿的苦澀。
他知道，她又哭了。
擡起頭，顧言擦去初九順着眼角不停滾落的淚珠，心揪得緊緊的：“九兒，不哭，乖，我會心疼。”
“可是我……”再也壓抑不住，初九崩潰地跌入顧言的懷抱，放聲大哭。
她的手緊緊抓住顧言胸口的衣襟：“再也不是他了……就算以後再有孩子，也不是他了。我不是個稱職的媽媽，是我沒保護好他，是我沒保護好他，如果我小心一點就不會……寶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哭着哭着，初九習慣性去撫摸小腹。
這裡曾經孕育着一個小生命，可是現在這個小生命還沒出生，沒看到過爸爸媽媽，沒看到過這世間的繁華，就黯然的離去了。
“嘎嘣嘎嘣”
太用力地握緊拳頭，初九的手指發出嘎嘣的聲響，好像隨時都會折斷。
顧言猛地一把握住初九的手，強行分開她緊握的拳頭，和她十指相扣。
“九兒，不要傷害自己。”顧言凝視着她的眼底深處閃着深深的心疼和憐惜，彷彿剛剛她弄疼自個兒的行爲扎進了他的心房，惹來陣陣刺痛。
他的另一隻手捧着初九的臉蛋：“你知道，我只要你好好的。這個孩子沒了，我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但是我們不能因爲傷心，因爲失去他就停止前進的腳步。這樣我們怎麼迎接下一個孩子，下下個寶寶呢？我們的孩子還在排隊等着呢，等着將來有一天可以來到這個世界，等着我們做他的爸爸媽媽呢！”
“寶寶……”初九擡起眼睛，淚水婆娑的眼底閃着希望的光。
“乖了，你知不知道每天看你以淚洗面，我有多心疼？”顧言深情凝視初九，他不忍心責備她，但是如果他的責備能讓她忘記憂傷，喚醒以前那個快樂的初九，他不得不這樣做。
“我……對不起。”初九緊鎖的眉頭慢慢鬆開。
淚也止住了。
但是顧言知道，初九的心還在痛，她心裡的傷還沒有好，還在惡化流膿。
“九兒，無論未來怎樣，我都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同生共死，永不離棄。只要我們好好的，不就行了嗎？我保證下次你再懷孕，就把工作都交給項晨他們去忙，我24小時分秒不離守護着你，和你一起守護我們的寶寶，一起迎接寶寶的到來。”顧言憐惜地在初九有些冰冷的臉頰上摸了摸。
初九聽着顧言的話，腦海裡彷彿出現了那幅圖，顧言爲她鋪開的關於未來的美好宏圖。
可是
初九下意識盯着平坦的小腹。
這裡曾經裝着一個小生命啊！
她和顧言曾是那麼期待他的降世。可是，作爲媽媽的她卻沒保護好自己的寶寶。
“言，你怪我嗎？我如果機靈一點，敏感一點，這個孩子就不會……”初九突然抓緊顧言的手，美麗如湖水一樣的眼睛裡，寫滿深深的歉意。
“那你怪我嗎？如果不是因爲我，你會被沈輕柔綁架嗎？你會被顧璉義綁架嗎？你會被顧凱惦記上嗎？而且這個孩子，很有可能也是因爲我，你才被謀害，孩子纔會離開我們……你恨我怨我怪我嗎，九兒？”顧言不答反問。
“我，不怪你。因爲這些事並不是你做的，我不能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和我自己。”初九急忙搖頭。
“你看，這些道理你都懂。既然你不怪我，那爲什麼我就要怪你，拿別人的罪來扣在你的身上呢？”顧言將初九摟緊懷中，細心呵護。
初九反手抱住顧言，將頭深深埋進他的胸口。
“撲通撲通”
熟悉的心跳聲，一聲聲傳入耳中，然後敲在她的心頭。
初九激動的情緒，慢慢隨着這強有力的心跳聲恢復平靜，她眼中的濛濛水氣也在逐漸散去，只有哭久了變紅的眼圈，卻是一時半會兒不能消退。
她不說話，顧言也不再開口勸她。
他明白有時候勸得多了，反而起到反效果。
這個時候，就給她留下一點空間，讓她自己從死衚衕中走出來。
他只需要從旁關注，一點點引導就好。
“九兒，還記得這裡嗎？我們來過兩次，這是第三次。故地重遊，你想拍照留念嗎？”默默相擁了好一會兒，顧言纔開口打破寧靜。
“嗯？”初九擡起頭，比剛剛有精神多了。
她看了看兩邊的塞納河，發現這會兒bateaux-mouches已經到了巴黎聖母院附近。
熟悉的記憶涌入腦海，沖淡了不少憂傷。
“我們一起出來旅遊的次數真的很少啊。我答應你，等將來不忙了，我帶着你到全世界各處走走看看，留下我們幸福的回憶。”顧言看着初九漸漸恢復神采的眼睛，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怕初九聽出來，顧言用力輕咳了好幾聲，才壓下心頭的激動。
“是啊，再拍很多照片。等老了就把照片拿出來看，如果兒孫滿堂的話，孩子們會追着我們問年輕時候的事情……”初九彷彿想到那樣一幅幸福愜意的畫卷，暗暗期待，卻又心神不安，“可是，會有兒孫滿堂的一天嗎？我怕……”
“別怕。這次只是個意外，我保證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我的孩子，還有你，我會守護，絕對不讓孩子和你再受到傷害。”顧言信誓旦旦地握緊初九的手。
初九就擡起頭來，和顧言的目光相對，然後親密纏繞，再也分割不開。
“嗯！”許久之後，初九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