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和雍正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外傳來通報的聲音，允禟和允禩已經在門外等待。
“哼，來的倒快。”雍正冷哼一聲，放開了對我的鉗制，站起身在一邊坐下，又命人扶起我在一邊坐好，這才道：“讓他們兩個進來。”
沒一會，二人便進了御書房，胤禟見我失魂落魄地坐在一邊，顧不上君臣之禮，忙上前查看我是否有什麼不妥。
“放肆，見了皇上還不請安？”一邊的太監總管吳良輔呵斥道。
“皇上，九弟這是擔心弟妹，還望皇上開恩，莫要怪罪。”胤禩見狀忙跪在了雍正的跟前求情道。
“哦？我以爲九弟眼裡壓根就沒我這個皇上呢。”雍正悠悠然地開扣說道。
“臣不敢。”胤禟見我沒事，也立刻跪下請安。
“罷了，今兒個老八家裡有喪事，朕就不再追究了。”說完，雍正又加了一句道：“雖然朕下旨讓你休妻，但人既然已經死了，朕也就不追究她的過錯了，還是按福晉的品級來辦吧。”
話一出，胤禩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蒼白，雙手握拳緊了又緊，良久才謝恩道：“臣，代亡妻瑤華叩謝皇上恩典。”
“好了，天色已晚，都回去吧。”雍正揮了揮手，示意我們都退下，於是胤禟扶着我叩拜之後，與胤禩一起離開了御書房。
一路回到九貝勒府我都沒有同胤禟說過一句話，就連胤禩走的時候，我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薇兒，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八哥會說那樣的話？爲什麼你會忽然跑去皇宮？皇上又跟你說了些什麼？”胤禩一走，胤禟再也忍不住了，連珠炮似的提出一大堆的疑問。
我擡起頭看着一臉擔憂和疑惑的胤禟，心中百轉千回，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半響，才緩緩開口道：“九哥，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好不好？”
“傻丫頭。”胤禟伸手把我攬進懷中，輕聲道：“我們能去哪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無論我們走到哪裡，終究是逃不過雍正的手掌心。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埋首在胤禟懷裡放聲大哭
起來。那哭聲帶着太多的壓抑、太多的不甘、以及太多的不捨。
今夜發生了太多事，我知道，隨着瑤華的死亡，一切都將被拉開序幕，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人死去，而我，無力阻止。
瑤華的葬禮沒有鋪張，胤禩只是在家裡擺了個靈堂，前來弔唁的僅僅是瑤華的孃家人和平日裡與胤禩關係還不錯的兄弟們，其他就再也沒有別人了。我和胤禟前去弔唁的時候，胤禩正坐在靈堂裡發呆。或許是瑤華的死對他打擊太大，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聽下人們說，他這個樣子已經好幾天了，整日的不修邊幅，也不上朝，雖然皇上體恤沒有怪罪，但難免會落人口實，我聽胤禟說過，光這幾天，已有不少人去彈劾過他了。
“八哥，節哀。”胤禟上完香，走到胤禩身邊勸慰道。
胤禩並沒有理會胤禟，依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失去了生氣的人偶般，讓人覺得分外淒涼。我望了一眼胤禩，又將目光轉到了瑤華的靈位上，忽然覺得身心俱疲。無論生前的身份是多麼的尊貴，死後依然只餘下一把黃土。逝者已矣，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只是如果時間重來，我還會這麼做嗎？悠悠地嘆了口氣，我也走到胤禩的身邊，輕聲道：“八哥，請節哀。”
胤禩緩緩擡起頭來，在望見我之後，原本無神的雙眸，忽然間閃過一絲怨恨，直直的射進我的心裡，那一刻我感到一股寒意襲來，讓我忍不住想要逃開。但很快的，他又垂下了頭，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一般。
“八哥，你不能這樣，你要振作起來。”胤（礻我）耐不住性子，在一邊焦躁地叫道。
“八哥，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每天都多少人在彈劾你，皇上對你已經很不滿了。”胤禵也在一邊說道。
“那又如何？”胤禩輕聲反問道。
是呀，那又如何。一席話說得在場的人都愣住了。現如今，胤（礻我）被流放關外，胤禵又被派去守靈，所謂的八爺黨中，只剩下了胤禩和胤禟還留在紫禁城，不過也是自身難保。
“你們都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胤禩朝着我們揮揮手，便不再說話。
胤禟想說些什麼，卻被我拽住，輕聲道：“走吧，讓八哥一個人靜一靜，陪陪八嫂。”
胤禟看了我一眼，點點頭，道：“八哥，我們先走了。”說完，便協同我，還有老十和十四一起離開了。
走在八王爺府裡，老十忍不住又抱怨起來：“八哥這樣豈不是落人口舌嗎？”
“就是，這樣下去還不讓他鑽了空子，好給八哥按什麼罪名。”胤禵連聲符合道。
“好了，你倆別亂說話。”胤禟看了兩人一眼，呵斥道。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雖然是在八王爺府，但難免會有雍正的探子在，這話要是傳到雍正耳朵裡，就糟糕了。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還能怎樣。”我望着前方，輕聲嘆道。
“薇兒？”胤禟一驚，沒想到我會說這句話。
我冷笑一聲，徑自朝着府外走去，不再和他們都說一句話。就像胤禟說的那樣，多說無益，指不定雍正的眼線在哪埋伏着呢，更何況，我心裡正爲了剛纔胤禩的那個眼神而翻騰着。雖然自那件事後，我對胤禩一直挺反感的，但畢竟曾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被他那麼看着，我心裡還是有些疼痛的。
回到貝勒府，胤禟就和胤（礻我）、胤禵進了書房，而我則獨自回了房間，一個人在那裡發着呆。
“格格，你怎麼了？”翠兒走到我身邊問道。
“翠兒，我好累？”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道。
“格格？”翠兒明白我的意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我。
“翠兒，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忽然問道。
翠兒爲我端來熱茶，放到我手裡，道：“格格沒有做錯，格格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貝勒爺，爲了小阿哥們。”
是呀，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胤禵，爲了憬兒和煜兒。
“翠兒，明天陪我去廟裡住幾天吧，我要爲九哥和孩子們祈福。”
“是，翠兒這就去準備。”
我點點頭，再次靠在了椅背上。只是，如果我能預測到這次與胤禵的分別是永久的話，那麼，我恐怕就不會想到要去廟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