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燦憤恨地瞪着北堂墨，心裡對他剩下的那麼一絲感動完全被擊碎，碎得連渣都不剩。
“人渣！”她將聲音咬出來，“你不是要談嗎？好啊！談就談！”
北堂墨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他成功吸引了宋恩燦的注意力，雖然現在在她心裡對他的印象差到極點，但至少她這個時候不會再想起餓和困了。
“你說吧。”宋恩燦沒有好的語氣，“你認爲自己錯在哪兒了？”
“因爲周佳凝？”北堂墨問。
宋恩燦的臉色一變，她其實不怎麼喜歡從北堂墨的嘴裡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
見宋恩燦不說話，俊俏的小臉也因此蒙上了一層灰，北堂墨繼續說：“因爲我和她還有接觸，因爲你覺得，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還是會去管她，不會放棄她，對不對？”
宋恩燦沒有說話，她不由在心裡問自己：是因爲這樣嗎？
她實在是很累了，真的很想很想睡覺，腦筋轉不過來。
“有原因的。”北堂墨抱緊了宋恩燦，想將自己身體的溫度傳遞給她。
她在他的懷裡還不停地發抖，原本嫣紅的薄脣現在已經變成烏色，臉色蒼白，長長地眼睫毛上凝着淚珠。
“什麼原因？”她小聲問。
北堂墨猶豫了會兒，他並不習慣將很多事情都說出來。
但是，如果他不說，宋恩燦就會一直誤會。
見北堂墨遲疑了，宋恩燦不由擰住眉頭。
果然，在他的心裡還是有周佳凝的位子的！
察覺到一股不滿的怒意直接針對他，北堂墨不由笑了。
無論怎麼說，宋恩燦都是在乎他的。
因爲在乎，所以她纔會傷心。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感受到她異於常人的體溫，臉色變得尤其難看。
“她的父親死了，母親失蹤了，但據說也死了，公司也破產了。”北堂墨的眉頭緊了緊，“原本一個千金大小姐，家裡忽然遭受了這樣的變故，她當然很難接受。可當時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之後，我們並沒有分手。”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我還在四處幫忙找她母親的下落，也陪在她身邊，並不會因爲她不再是大小姐了而動搖娶她的決心。”
宋恩燦苦笑，在北堂墨的心裡，曾經是非周佳凝不娶吧？
只可惜，那個曾經以爲會陪着他走一輩子的女人，卻離開了他。
“可她還是走了，她提出了分手，很絕然地留下了一封分手心就走了，我找不到她的任何蹤跡，所有的路面監控我都翻遍了，而她卻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不見了。”北堂墨的拳頭緊了緊，黑眸裡溢出一抹很複雜的光。
宋恩燦打量着北堂墨，提起過去，他的口吻依舊是沉重的。
她沒有親身體會過一段青梅竹馬的愛情，但她想，肯定是刻骨銘心的。
“其實，你的心裡還是有她。”宋恩燦的聲音很輕很輕，“你瞞不過我。”
“這不是重點！”北堂墨對上宋恩燦的眼睛，“我已經做了選擇，就不會改變。”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會選我，然後卻又還要在我和她之間徘徊。”宋恩燦不爽地問。
反正，她現在發着高燒，她可以當做是自己胡亂地在說話，應該不用負責任吧！
想着，她的膽子也越發大了些。
如果她就這樣死掉了，她就更應該將自己心底的疑惑問出來，好將和北堂墨的這段孽緣徹底斷了。
“是，我有徘徊。”北堂墨應聲，“在我曾經的情敵回來之後；在我知道她這次出現是爲了找當年害得她全家覆沒的證據之後；在我知道，我爸或許是導致那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之後，我對她……”
“你爸？”宋恩燦不敢相信地出聲，“你在說……是你爸害死了周佳凝的父母，還導致她家的公司破產？”
北堂墨點頭。
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北堂雋翼搞的鬼，在北堂墨的心裡，對周佳凝該有多愧疚，對北堂雋翼又該有多恨啊？
“可是……”宋恩燦懷疑着這其中的真實性，“周佳凝是鐵了心要跟你的，而且，他們家也只有她一個女兒，一旦你們結婚，周家的財產最終還是會落在你手裡，你爸又何必非得這麼做呢？”
北堂墨搖頭，“關於這個原因，我也沒有查到，但已經有證據顯示，當初周家破產，我爸確實有參與。”
聽言，宋恩燦完全懵掉了。
北堂雋翼那個人做事還能更無厘頭點兒嗎？
“難道，他是想把周家的財產都奪過來，然後讓你娶別人？好吸收兩家的財產嗎？”宋恩燦喃喃着猜測。
北堂墨的眉頭一緊，“他做事，不會僅僅只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你很難受吧？”宋恩燦的語氣難免心疼，“他是你爸爸，和你有着最親的血緣關係，可你最恨的人，卻也是他。”
聽言，北堂墨的眼裡閃過一抹濃郁的深邃，帶着深深地痛苦。
他和北堂雋翼之間的關係，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應該要怎樣定義。
宋恩燦不由握住了他的手。
她很能理解那份感受。
父親在她的心裡，其實是個很偉大的詞，可是，她的父親對她卻除了利用和鄙夷，完全沒有愛意可言。
那份感情是矛盾的，也有着敬而不得的恨意。
要說她對父親沒有殘留一點兒感情，那不可能。
但要說她對父親會有感激之情，那也不可能。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他和她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還記得當初他們倆第一次見面，他對她說“私生女也是女兒，首先得自己看中自己”。
現在再想來，當初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肯定也是一番糾纏吧！
“你爲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宋恩燦問，“你早說了，我就……”
看着他溢滿悲傷的眼眸，她將話咽在嘴裡，長長地嘆息了聲。
“你也別難過了。”她繼續安慰，露出個燦爛的笑容，“所以，周佳凝這次回來，還到你爸身邊當秘書，就是爲了找真相嗎？那你爸肯定會有所察覺她的用意呀！”
她皺着眉頭，聽了這些事情之後，覺得周佳凝其實也挺可憐的！
現在在她面前的這個周佳凝，肯定不是過去北堂墨愛的那個女人的模樣吧？
過去的周佳凝無憂無慮，只需要愛着北堂墨就好，而現在，她卻還要爲父母報仇，她最愛的男人，還成了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男人的兒子。
這種轉變，周佳凝是怎麼接受過來的？
如果換做是她，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所以說，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那個纔是最痛苦的，還要處理那麼多複雜的事情。
“你好好對她。”宋恩燦輕聲，“她需要你，我會祝你們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