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夫人沒死。
他和那個主治醫生王權成了階下囚。
偏偏古家後頭倚靠的是葉家,藉着家醜不可外揚的帽子,直接把他們扭送來了古家大宅。
他的面前,坐着古家衆人,包括李斯羽。
這個妖嬈可怕的女人,翹着腿,似笑非笑,正用一種極其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右手無意識的摸着擱在身側的包包,卡扣打開又合上,又打開,又合上,另一隻手無意識的把玩着自己的頭髮。
如此反覆,看的秦全坤滿心發慌,額頭上的汗細細密密的往外冒。
她的手裡,掌握着足夠叫他去死的東西啊!
秦全坤渾身一顫,深深的把頭俯下去,不住的磕頭,“古老爺子,真的是她,我有證據。”
古鐸撐着柺杖,眼底赤紅,聞言狠狠的把桌上的茶杯摔在了秦全坤的臉上,秦全坤來不及躲閃,被砸了正着,額頭上很快破了個洞,鮮血汩汩的往外流,偏偏他不敢停下磕頭,那血就順着額頭,又沾染到潔白的地板上,糊到眼睛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證據?”古洛風的聲音陡然響起,從門口一路傳到了客廳,隨着一步一步篤定的腳步聲,人已經到了秦全坤身側,居高臨下的看着伏在地上如一攤爛肉的男人:“你嘴裡的這個她,已經是我的妻子,古家的少夫人,你告訴我,她有什麼理由要去殺害自己的婆婆?哦不,你還是先說說,她爲什麼要收買你這樣一個愚蠢的合作伙伴吧!”
衆人面面相覷,李斯羽攥着包帶的手驟然收緊,狠狠的掐進掌心裡,疼痛逼的她清醒了一些,擡起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看着古洛風:“小叔叔結婚了呀,真是恭喜,小嬸嬸很有福氣呢!”
又多了這麼一張免死金牌。古洛風掃了李斯羽一眼,勾脣,“不,是我的福氣纔對!”
被李斯羽這麼一點撥,古洛心拔高了嗓子質問道:“洛風你瘋了!你和何月圓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她可是要殺害媽媽的兇手啊,你怎麼能和這個賤人……”
古洛風一個眼風掃過去,“大姐,注意自己的身份,賤人這樣的詞,我希望以後不要出現在何月圓身上。”
古洛心的話頭,戛然而止,又有些不甘心,氣狠狠道:“你這是拼着不要母親的性命,也要維護她了?你知不知道秦全坤派人準備給媽媽注射安眠藥,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古家現在已經在準備葬禮了!她必定是怕母親醒過來,說出真相影響她在古家的地位!死人才不會說話,不是嗎?”
古老夫人對安眠藥過敏,這是這些年衆所周知的的事情。
那個主治醫生居然敢用這個東西害她!
可這些,古洛風都知道。
因爲護工是他請的,局是他布的,他甚至給了那個人足夠的空間去佈置和他相對的局。
他的人已經查到王權把母*常要用的藥劑換成了安眠藥,只要等他出現在病房,人贓俱獲,葉驚鴻的人也會隨之趕到,把王權帶走,在被外界隔離的情況下,最快審出上頭指揮的人。
不管是李斯羽或者是古思明。
他都不會手軟。
可半途殺出來的古洛心。
來的時間剛剛好在護工控制住王權之後,甚至比葉驚鴻的人還要早,直接就把王權和秦全坤推到了古鐸面前。
古鐸一直很愛戴琴。
這一點古洛風比誰都清楚。
只要證據擺在面前,即便他喜歡何月圓,但也會被所謂的事實左右。那麼何月圓這個殺人滅口的罪名,只怕是必須坐實了!
還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計策!
他這個姐姐,無處不在。
是他太仁慈了嗎?
“及時趕到?”古洛風饒有興致的看着古洛心,神色諱莫如深,半晌,忽而笑了:“我聽下面的人彙報說,王權被抓是在昨夜三點。這時候還是冬天,大姐,我想知道您怎麼會想起來三點去看媽媽?如果照着姐姐這樣的邏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是你害的媽媽?”
古洛心被堵的啞口無言,眼神微微有些躲閃,狠狠一甩手,扯着身邊的丈夫離開了古宅。
他這樣維護何月圓。
即便是證據確鑿,百口難辯,他還是選擇相信她。
李斯羽的心卻像是被擱在火上來回的煎烤,幾乎要爆炸了。
結婚了。
他們竟然結婚了。
不是隻是去度蜜月而已嗎?
爲什麼就成了夫妻!
那她做的這一切算什麼?
未婚妻尚且可以被身敗名裂無處容身,但古洛風是古家唯一能繼承古氏的正統繼承人,他的婚姻,自然不會爆出更多的醜聞來!
也就是說,何月圓就算是兇手,也最多是被秘密驅逐而已!
那她做的這一切到底是有什麼意義?
李斯羽有些繃不住,深吸一口氣,提着包站起身來,“抱歉,看起來我是打擾了古家的家事,我公司裡還有事情。”說着又轉向古鐸,“爺爺若是有什麼要問我這個目擊證人的,隨時可以讓思明找我。”
古鐸被兒女吵的心煩,揮揮手。
李斯羽點點頭,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古思明站起身,“我去看一下奶奶。”
說着也出了門。
客廳裡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只剩下古家父子和秦全坤三個人。
古鐸站起身來,撐着柺杖定定的看着古洛風,許久,忽然輕聲道:“生你的時候,你媽媽大出血,差點就沒了性命。你半大的時候,想要隨遇而安,你母親便隨你退去,不爭不搶。再大些了,你要古家大權,她又不得不重新站在你前面,給你前後打點,鋪平道路。”
像是回憶,又像是警醒。
古鐸把柺杖在地上來回的點,動了動嘴脣,眯着眼睛,“洛風,你讓我很失望。你情願你辜負我這半生培養你的心血,但是不要辜負她這一生爲你。”說着,也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現在的他,恨不得分分秒秒陪在戴琴身邊。
他們都老了。
老到成了別人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