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遇上早高峰，林傑的車技再好，在擁堵的車流裡也是無計可施，本來四五十分鐘的車程，用時近一個半小時纔來到利民醫院。
張笑笑、林傑一踏入門急診大廳，先前趕到這裡的鄰居張麗，就迎了過來。
“笑笑，林傑，檢查結果是腦梗並腦出血，醫生正在手術室搶救。”
張麗嘆了一口氣，又接着說：“他這幾個月，基本上天天是三個醉一個倒，我和明清勸說了幾次也沒用，沒想到昨晚他就這樣倒下了。”
張笑笑輕輕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也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向林傑。
腦梗是指腦血管堵塞，腦出血是指腦血管破裂。
這兩種可以極大影響一個人生活質量，甚至是生命的症狀同時發生，可見老天爺對這個人也是看不下去了。
想法不良的林傑，臉色同情的道：“笑笑姐，張叔是在早上被人發現，暈倒趴在了餐桌上，這說明腦梗並腦出血是在昨夜發生的。”
“這麼簡單一算，張叔症狀發生，到別人發現中間至少過去了六七個小時。”
“但是醫生還在搶救，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張叔腦梗和腦出血的症狀，還不算是特別的嚴重……”
林傑這話，張笑笑一聽就明白，如果特別嚴重的話，就直接拉太平間了。
“但是……”
林傑語氣一轉，無比惋惜的道：“只是耽擱了數個小時，大腦某些組織也缺血缺氧這麼長時間，肯定已經出現了不可挽回的腦損傷。”
張笑笑沉默了一下，問：“阿杰，最好的結果是什麼？”
“半身不遂，伴隨些某些功能損傷，如失語，意識不清等。”
話語之間，兩人跟着張麗就來到了二樓的門急診手術室等候區。
林傑正欲表明身份，準備進手術室盡一些綿力之時，一位醫生從手術室內走了出來。
“啊，林專家！”
這位醫生髮現了林傑的存在，眼睛一亮，激動着跑到近前，張口就問：“你怎麼……”
這時，他也發現了一旁的張麗和張笑笑，頓時明白過來，試探的問：“哦，林專家，病人是你的？”
林傑握着張笑笑的手，介紹說：“這是我姐姐，病人是我姐的父親。”
“醫生，請你先說一下病人現在的情況，我們都想知道。”
這位醫生站直了身體，正式的道：“病人被送來之時，還有自主呼吸和心跳，但是對環境刺激毫無反應，瞳孔對光照也沒有反應。”
“經過拍片檢查，發現病人有顱腦局部彌散性出血，還有腦梗症狀。”
“我們安排了緊急開顱手術進行止血，並採用介入手術疏通梗塞。經過一小時二十分的手術，我們已經成功的止住了顱腦出血，疏通了主要腦血管堵塞。”
“只是……”
醫生同情的道：“病人的大腦缺血缺氧太長時間了，我們在術後檢查中發現，病人對外界的重度刺激，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因此，我們判定……”
“病人進入了一種植物人狀態。”
張笑笑有些木然的道：“植物人？植物人！哦，謝謝醫生。”
這位醫生露出一些笑容，安慰道：“雖然是植物人，但是在精心的照顧下，也是甦醒可能的……”
聽到這話，林傑就清咳了一聲。
植物人通俗一點講，就是與植物生存狀態相似的，特殊的人體狀態。
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存在的認知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
植物人的甦醒可能，沒有概率之分，只有根據形成植物人的具體病因，後續的照顧和刺激等具體情況，聽天由命。
但是無論那一種病因造成的植物人，其甦醒都可稱之爲“奇蹟”。
至於張元，他是由於長時間缺氧性腦損害造成的植物人狀態，其甦醒可稱之爲奇蹟中的奇蹟。
即便在未來某一天甦醒，林傑也可以斷定，張元必然有嚴重的永久性腦功能障礙，完全沒有照顧自己的能力。
這位醫生聽到林傑的清咳，意識自己只是下意識作出了寬慰，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
他不好意思的一頓，接着道：“我現在就去把病人的CT片子拿過來，或許以林專家的大才，有更好的發現。”
這位醫生很快去而復返，帶來了幾張CT片。
林傑卻是一擺手，沒有接CT片，對張笑笑坦言道：“即便我出手，可以把現在的腦出血和腦梗塞恢復如初，但是缺氧這麼長時間，造成的大腦細胞損傷是不可逆的。”
“笑笑姐，對不起，張叔現在的情況，我是無能無力。”
張笑笑擠出一點笑容，說：“阿杰，這事不怨你。”
“他弄出現在這個樣子，是他一步一步的自己作出來的，不怪任何人。”
她輕輕的搖搖頭，似輕鬆似寬慰的道：“植物人也好，也好！”
“這樣，我可以跟他說話，再也不用從他嘴裡聽到我不想聽，也不願聽的那些話了。”
這時，孔明清急匆匆的來到近前，臉色沉沉的問：“笑笑，林傑，張叔情況怎麼樣？”
“植物人了！”
張麗拉了他一下，把醫生剛纔說的話，簡單的說了一遍。
孔明清嘆了一口氣，道：“笑笑，早上是那個小餐館的蔡老闆報的警，說什麼張叔沒有像往前一樣過去吃早飯，所以擔心就過來看看，才發現了張叔不行了。”
“我可不記得張叔會這麼早去吃早飯。所以我就把他扣了起來一審。”
“果然讓我審出了問題。”
林傑好奇的詢問：“哦，什麼問題？”
孔明清恨恨的道：“張叔每天去小餐館喝酒吃飯，與這個蔡老闆就很熟了。”
“蔡老闆說，張叔恨笑笑不給他錢花，一直想打房子的主意。”
“前兩天，張叔得了腎炎，在醫院檢查中，醫生告誡他要住院治療，不然繼續惡化的話，有急性腎衰竭的危險，搞不好就要換腎才能治療。”
“張叔卻是想借用這個換腎病症，要挾笑笑把房子轉讓給他。爲此，他還請人做了一份假病歷。”
說到這，孔明清猶豫了一下，看着張笑笑的眼睛，說：“那個蔡老闆還說，張叔故意的不去醫院治療腎炎，就是想着，你真不答應給房子，他就讓自己病情惡化。”
“蔡老闆交代，張叔的想法是，反正他現在的日子也過的很沒意思，要不就大賺一筆，以後吃喝玩樂不愁，要不就死了一了百了，同時讓你也不好過。”
聽到這，張笑笑卻是笑了，笑容很是釋然，也很是輕鬆。
“孔哥，你或許不知道，昨晚我已經答應他了，答應把房子給他。”
“沒想到……沒想到……他卻是無福消受啊。”
孔明清安慰道：“或許這就是冥冥中有天意吧。”
“蔡老闆坦白，昨晚張叔回來很興奮，說是房子的事情搞定了，特意點了幾個好酒好菜，吩咐他送到家裡去。”
“蔡老闆說，他自己還陪着張叔喝了幾杯，還一直勸說張叔爲了身體少喝一點。之後，他就走人了。”
“蔡老闆最終承認，今早上他是說了謊。”
“他說，他是想着趁早去拿碗碟的，因爲你只允許張叔一人堂吃，不許他打包帶走，防止他趁機轉賣。”
孔明清皺了皺眉頭道：“笑笑，我有些懷疑，張叔就是在昨晚和這個蔡老闆一起喝酒吃飯時，發作的病症。”
“只是，蔡老闆一口咬定沒有此事，堅持說他離開的時候，張叔身體還是好好的。我也沒有找到其他的旁證人證，很難證實此事。”
孔明清保證道：“笑笑，你放心。”
“我的猜測只要是真的，那個蔡老闆肯定會露出蛛絲馬跡……”
“孔哥，不必查了！”
張笑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淡然的道：“那個蔡老闆無非就是想，多從我這裡騙點飯錢而已，大錯應該是沒有的。”
“這件事，我這個父親是絕對想得出來，也做得出來的，只是結果卻，沒有按照他的如意算盤走。”
“這事就不要牽扯那個蔡老闆了。”
很快，張元就被轉移到了病房。
待探望的街坊鄰里相繼離開之後，林傑輕聲詢問：“笑笑姐，對於以後你有什麼安排？”
張笑笑看着頭上裹着紗布的張元，臉色平靜，淡淡的道：“怎麼說，他也是我的父親，養老送終是我推不掉的責任。”
“我會請人二十四小時照顧他，每週看他一次，和他說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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