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上，近十點，參與側顱連體嬰兒手術的主要醫生們，再次集結。
經過了近一個月的恢復，今天是這對嬰兒出院的日子。
大學附屬醫院、福利院和安林慈善基金搞了一個小小的活動，也算是做最後的一波宣傳。
最後一個項目，就是照全家福，主要的醫護人員齊上陣。
“林專家，不如您抱着這兩個寶寶吧？”
“好啊！”
林傑高興的應了一聲，伸手就要從護士中接過一個小傢伙。
看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還有嘴角帶着奶泡的小嘴脣，林傑心中卻是莫名的一慌，伸出的雙手嗖然撤回，急促的說：“我還是不抱了。”
他又解釋道：“小孩子嬌嫩的很，我萬一控制不好力量，傷了她就不好了。”
抱小孩的護士，輕聲笑道：“林專家您可是擁有世界上最靈巧，最穩定的一雙手，怎麼會傷到小寶寶呢。”
她往林傑身前一遞小包被，興奮的道：“抱一抱吧，您看她多可愛啊。”
林傑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搖頭拒絕道：“還是不要了。”
“讓我來吧！”
站在林傑一旁的祁興芬，伸手從護士那裡接過了包着小傢伙的小包被，輕輕的搖晃了一下，對姜皓道：“姜醫生，你抱着另一個小傢伙，我們在林專家身旁，一起照全家福。”
姜皓嗯了一聲，很是開心的從一名護士懷中，接過了另一個小包被。
林傑站在中間，祁興芬和姜皓各抱着一個小傢伙，站在林傑左右，其他醫生和護士等人就簇擁在他們的周圍，擺好姿勢後，讓十幾位媒體記者們拍照錄像。
拍照結束，林傑配合宣傳的工作，也算是結束了。
他與小傢伙的養父母，還有安可馨交流了幾句後，就離開了這裡。
“老師，這是半數試驗動物的解剖報告。”
在一旁等候的方含蕊，快步來到林傑身邊，遞給林傑一個平板電腦，解釋道：“經過對十隻試驗動物的解剖，發現移植之後的闌尾，很好的發揮出了替代功效。”
她緊緊跟着快步行走的林傑，又小心翼翼的說：“老師，有一隻試驗狗的移植闌尾，出現了部分潰爛的症狀。”
“我們經過初步分析，認爲這主要是手術吻合不當造成的。”
林傑翻看到了解剖報告的照片部分。
他看過了幾張，就很是不滿的說：“手術之後的試驗動物，只要是活着，你們就可以自鳴得意的認爲，手術成功了！”
“但是，這幾張解剖照片上移植闌尾的現狀，卻真實的暴露了你們基本功不夠紮實，一些細節的處理，不夠妥當的問題。”
“在我看來，你，盧曉瑜，在這個動物試驗中表現出的手術水準，連及格水平都不到。”
落後林傑身形一步的方含蕊，吐了吐小舌頭，說：“老師，我們會努力改進的。”
這敷衍的態度，令林傑很是不滿。
他停住腳步，轉身看着方含蕊，嚴厲的道：“很多外科醫生認爲，手術對象活了下來，手術目的達到了，就代表着成功。”
“方含蕊，如果你和盧曉瑜幾人也是這麼想的話，就沒有資格來當我的學生。”
“任何一例手術，沒人可以做到一百分，但是不妨礙我們，去追求這個極致。”
“一例心臟移植手術，六十分手術和九十分的手術，病人的實際生存期，可能就會存在着數月、數年，甚至十數年的差別。”
林傑看着低着腦袋的方含蕊，緩和了一些語氣，說：“作爲我的學生，應該去努力創造新的紀錄，而不是滿足低水平的手術成功。”
方含蕊繃着小臉，重重的點點頭，說：“老師，我們保證會像您一樣，時時刻刻以最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
林傑嗯了一聲，說：“追求極致是一種工作態度。”
“當你養成了這樣的工作習慣，在任何微不足道的方面，都想着改進提升，等你將來面對複雜的問題，重大的手術時，就會發現，那不過是集合了太多的微不足道而已。”
說教了這幾句後，林傑又吩咐道：“你、盧曉瑜和韋弘揚，去普外科室，尋找五個典型的可以使用闌尾移植治療的病人，勸說他們接受闌尾移植手術。”
方含蕊知道，這是要開始人體手術試驗了。
興奮的她，集中精力，就聽林傑繼續道：“告訴他們，我會親自給他們做手術，免除他們的手術費用，術後半年之內有不良後遺症，我會全權負責後續治療。”
他又叮囑道：“一定要詳細告知，還有各類協議及法律文書籤署工作。”
方含蕊認真的說：“老師，我會嚴格照顧醫院的相關規定行事的……”
林傑來到了兒科，見到了那個小病人。
個子小小的他，躺在保溫醫療箱裡，有一根固定在鎖骨上的營養管，從胸骨正上方的位置插入他的體內。
因爲食管閉塞，這根營養管直接插入了小傢伙的胃部，輸入他身體需要的各種營養物質。
同時，爲了避免小傢伙的手，會扯動這根營養管，他的雙手是被固定住的。
看着他的小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林傑知道，這個小傢伙從出生到現在，肯定就沒有一天是舒服的。
“林專家……”
聽到這輕聲的呼喚，林傑轉身就看到了一對依偎在一起，神色緊張的年輕夫妻。
林傑衝着他們點點頭，說：“小傢伙的身體檢查資料，我已經看過了。手術，我安排在了明日上午九點。”
“謝謝！謝謝林專家！”
年輕的妻子立時眼淚嘩嘩的道：“手術之後，我的天天就不會再痛苦煎熬了。”
“林專家，謝謝您，謝謝您……”
林傑等對方的情緒緩和了一些，說：“想必手術的具體內容，我的學生已經告訴過你們了。關於用闌尾拼接食管的方案，你們……”
“同意，我們完全的同意！”
年輕的丈夫，忙不迭的道：“林專家您的實力，我們是絕對信任，您的決定，肯定是對寶寶最好的選擇。”
這話說的，讓林傑有些心虛。
不過，按照理論推測的話，用闌尾拼接閉塞的食管，要比用小腸拼接的術後效果好一些，還避免了將來發生闌尾炎的可能。
只是，這個小傢伙是第一例手術驗證者。
下午三點，林傑接到了雷軍興奮不已的電話，從德國莫里斯精密醫療器械運來的激光三維立體成像儀，已經送到，德國來的技術人員正在安裝。
雷軍技術團隊的技術水平，在大學附屬醫院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而且和林傑的關係不錯，這激光三維立體成像儀就放置了他那裡。
等林傑忙完手上的工作，來到了骨科技術實驗室，見到了那臺已經安裝完畢的激光三維立體成像儀，還見到了一臉愁色的雷軍，還有他的技術小組。
“怎麼回事？你們可別告訴我，你們不會使用這臺儀器？”
雷軍苦笑一聲，說：“林專家，不是我們不會使用這臺儀器，是我們暫時用不了。”
“只是什麼意思？”林傑追問道。
雷軍看了身邊的首席技術閔泉一眼，說：“閔泉，你來解釋吧。”
閔泉撓了撓自己的寸頭，說：“林專家，不是我們的技術不行，是我們的硬件水平不夠。據德國那技術人員介紹，這臺設備的驅動程序，至少也要安裝在中型計算機上才能帶動。”
“考慮到還要運算海量的數據，要運算能力很好的中型計算機纔可以，大型計算機better，如果是巨型計算機那就是best了。”
林傑也就是對家用計算機，筆記本電腦和平板電腦之類的瞭解的多一些，還只限於應用。
他就開口詢問道：“閔泉，你就說直觀的說一個數據，比如一臺中型計算機需要多少錢，大型和巨型的又需要多少錢吧？”
林傑豪氣的道：“價格合適的話，我們就直接買一臺。”
閔泉搓了搓手，興奮的道：“林專家，中型計算機從幾百萬到幾千萬不等，大型計算機從幾千萬到幾個億，巨型計算機就是從幾個億到幾十億了。”
“我建議啊，我們就買國產那個浪潮商用中型計算機就可了。”
“他們有一款二千多萬的型號，性能不錯，運算能力應該是可以滿足需要的。”
看着眼睛裡冒光的閔泉，林傑忍不住在心中喊了一聲“臥槽”。
丫丫的！
算上莫里斯家族還未到賬的二百萬歐元贊助，林傑在這個課題項目上所擁有的資金，還不夠買一臺中型計算機的。
林傑想了一下，問：“可不可以先租用一臺用用？”
閔泉有些失望的道：“我可以詢問一下。只是，租用的價格也不會便宜的。”
他又不死心的勸說：“林專家，如果想開發智能醫療系統，要分析運算海量的人體數據，這個中型和大型計算機，甚至巨型計算機，是必不可少的。”
“有時候，現在省了錢，將來就是浪費了錢。”
林傑嘆了一口氣，說：“你說的這個道理，我也是懂的。”
“只是這錢呢……”
林傑第一次覺的，這錢真TM的不經花啊，隨便一臺中型計算機就這麼死貴死貴的。
“這可是兩千多萬呢，實在是太高了，超過了我的預算太多。”
“你先問問價，我也在想想其他的辦法……”